“大當家請看,這是何物?”
楊墨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拍在案上。
一名嘍囉取過書信,快步送到了孟威手裡。
巡江蛟孟威接過來看了一眼。
只見封皮上寫着“新豐縣男楊墨親啓”幾個大字。
孟威神色不由一凜。
光是這封皮上的信息量,就足夠驚人。
孟威對楊墨在襄陽城所做的那些事早已略有耳聞。
今天看到這封信才真正相信,那些傳言居然都是真的。
眼前這個面容白皙的書生,就是那個曾經憑藉一己之力,打敗過數萬猛兀兒人的少年。
他更因此功被朝廷晉封爲男爵。
這可是位爵爺!
我今日若殺了他,就徹底沒了退路。
今後恐怕就連黃天盟都不能容我。
黃天盟說到底,也只是官府養的一條狗。
狗若是咬了主人,主人豈能輕饒?
到時,黃昊少不得又會讓我孟某做這個替死鬼。
僅憑這個爵爺的頭銜,我今日就不能殺他。
這封書信到底是誰寫給他的呢?
孟威略一遲疑,抽出其中的信件,仔細閱看。
看完之後,他頓時遍體生涼!
難怪楊墨敢大言不慚。
他還真有這個底氣。
這封信居然是當朝鄭國公,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大人寫給楊墨的。
信中要他代替秦子穆,整合南嶂地界上的土匪,爲朝廷所爲。
那就是說,楊墨如今纔是南嶂綠林正統。
難怪他敢說,黃昊還不如秦子穆。
安撫使大人還真是唯利是圖啊!
爲了利益,連自己乾兒子都可以賣。
聽說這楊墨還殺了秦子穆的老婆。
那女人可是安撫使大人的親侄女。
孟威又怎會想的到,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城府如此之深。
他只以爲,楊墨抄了秦子穆的家,殺了呂家人,這次是闖了大禍了。
不僅黃天盟的人饒不了他,就連呂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楊墨唯一可以依仗的,不過只有襄陽知府呂文淵一人而已。
何況這呂文淵也是呂家人,他還是個弟弟,如何敵得過他大哥呂文德。
這封信揭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讓孟威大受震撼,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大當家現在該相信,楊某所言非虛了吧!大當家並非歸順我楊墨,而是提前歸順安撫使大人才對。”
楊墨直言道:“不瞞大當家,安撫使大人本來還授予在下一塊呂字玉佩,囑咐在下調動黃天蕩人馬,平息南嶂匪患。”
“豈知黃昊膽大妄爲,竟敢公然違抗安撫使大人的命令,將我派去聯絡的信使扣留。”
“爲免其他各寨矇在鼓裡,從而助紂爲虐,小生這纔不避刀斧,親自前來面見大當家。”
楊墨言辭懇求,所說又都是事實。
孟威禁不住有些動容。
不過,他心裡還是有很多顧慮的。
楊墨雖然勢頭正盛,手底下卻沒多少人。
他能打敗黃天盟,很大程度上是佔了地利的便宜。
如今攻守易位,黃天盟成了守的一方,他還能取勝嗎?
他勸降我,不正好表明,他手底下沒人嗎?
三灣五嶺,都是易守難攻的險要所在。
僅憑金水灣這點人馬,再加上楊墨手裡一羣村夫,真能攻得下來?
孟威是水匪,他比楊墨更清楚攻打黃天蕩的難度。
可轉念一想,自己難道真的要一輩子屈於黃天盟的淫威之下,受盡同道嘲諷?
想起剛纔那封書信,他心裡又燃起了莫大的希望。
楊墨爲朝廷做事,跟了楊墨就等於接受朝廷招安。
跟了黃昊,就要一條道走到黑,永無出頭之日。
黃昊跟秦子穆,白彌勒他們,纔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我孟威去了,不過只能當個馬前卒。
給誰當卒子不是當?
給朝廷當卒子,至少還能爲兄弟們謀個清白之身。
幹得好,兄弟們從此就能成功上岸,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總好過當一輩子水匪,永遠龜縮在這小小的水寨之中。
如果程大哥還活着,他又會作何抉擇?
孟威扭頭看向正堂上程龍升的靈位,心底不由涌起一陣憤慨!
程大哥對我有再造之恩。
沒有程大哥,就沒有我孟威。
程大哥之仇我不能不報。
要報此仇,就必須跟黃天盟決裂。
這時,只聽一旁的小全子說道:“秦子穆利用錢得淼,毒死了貴寨前大當家程龍升,我們先生得知後也是義憤填膺。查抄秦府時,一刀就解決了錢得淼那老東西,還殺了秦子穆的婆娘,也算是替程大當家報仇了。”
孟威聽了這話,緊鎖的眉頭不由展開來,心底再不猶豫。
笑着說道:“小兄弟所言極是,孟某聽說此事之後,大暢胸懷。”
“先生,”孟威忽然長身而起,快步走向楊墨,單膝跪倒在楊墨身前。
抱拳道:“孟威願率金水灣全夥歸順!只求先生能爲已故的兩位大當家報仇雪恨,給兄弟們謀個出路。”
楊墨大喜過望,慌忙起身離案,扶起孟威道:“秦子穆惡貫滿盈,必遭天遣,楊某答應大當家,異日必爲金水灣報仇雪恥。”
“孟某在此,代程大哥及全寨弟兄謝過先生,先生請受孟某一拜!”
孟威倒身又行了一個大禮,起身叫道:“來呀,傳我的話,金水灣從今日起,歸順朝廷,聽侯爵爺調遣!”
“準備三牲祭禮,我要敬告兩位寨主在天之靈。”
忠義堂裡一陣歡呼。
嘍囉們迅速行動起來!
楊墨和小全子對視一眼,眼底皆有喜色!
小全子更是忍不住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
這一趟有驚無險,總算順利達成目的。
有了金水灣的船隻,人馬。
再加上自己的聰明才智,足可與黃天蕩一戰。
楊墨攜手巡江蛟孟威,向祭臺走去。
程龍升,程鳳舉二人的靈位,已經安放於祭臺高案上。
金水灣全夥水匪齊聚於臺上。
楊墨跟孟威一道,祭拜了程氏兄弟的英靈。
孟威接着就宣佈了自己的決定。
嘍囉們聽說了這個消息,精神大振。
他們誰也沒忘記,金水灣兩位大當家無辜慘死的血債。
如今終於可以脫離黃天盟,挺直腰板做人了。
當日,在野碼頭上又遇見楊墨兩人。
先前帶他們去金水灣的那個老船伕眼都直了。
五十兩銀子還沒捂熱乎呢,這兩個前去送死的後生就回來了。
他們能從金水灣水寨裡活着回來,還一臉的喜色。
什麼人逛水寨能像逛窯子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細細思量,老船伕後背不由得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連看楊墨二人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心裡直盤算着,要不要把那五十兩銀子退給人家。
楊墨二人卻沒有理會他。
在小碼頭上取了馬匹,帶着小全子快馬加鞭朝老山村趕回。
金水灣順利收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