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因爲火藥的關係,大胤造的鐵火炮作用有限。
只能依靠巨大的轟鳴聲和噴出的火光,對敵人戰馬產生一定的威嚇。
偶爾也被用來遠程燒燬敵人糧草。
這玩藝兒造價又高,又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說,還很燒錢。
軍方也就沒把它作爲常備武器。
整個襄陽城只裝備了寥寥幾門。
楊墨熟知後世多種常規火藥的配方。
只要稍加改動,就能得到威力巨大的黑火藥。
有了黑火藥的加持,炮的作用就會立刻突顯出來。
他正是要利用火炮,轟開猛兀兒人的包圍圈,救出侯爺。
但鐵火炮動輒上千斤,輕易移動不了。
短時間也根本不可能造出更輕便的鐵火炮,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樹炮。
這就是他讓人伐取榆木的原因。
榆木的原木含水量適中,又十分堅固。
再加以鐵箍固定,在木心燒出空腔,就是一門門速成炮。
這種炮,發射和相同口徑的鐵火炮同等的彈丸,也能挺住。
處置得當,至少能堅持發射百枚彈丸,纔有可能炸膛。
榆木質地比鐵可輕多了,又燒成了空腔。
攜帶方便,一個壯漢就能扛起來飛跑。
第二天午時不到,百門樹炮就已全部就位。
楊墨也把整個襄陽城能夠配製黑火藥的原料,全部集中在了一起。
配製成大量黑火藥,塞入粗大的竹筒中。
一大早他就安排了三百名裝扮成民夫的悍卒們飽吃酣睡。
直到傍晚才把他們叫起來,簡單吃了些高熱量的東西,只准吃半飽。
飯後,城西校場上。
三百多名悍卒裝備整齊。
站在一百門排列在地面的樹炮前。
旁邊還碼放着成堆的竹筒。
一輛破舊的輜重車被作爲標的物,擺放在百步開外。
點將臺上,京湖兵馬都監範天順,襄陽府同知魏贏,通判賈世良,姚軍師等人全部到場,爲楊墨及三百壯士壯行。
楊墨命人把火藥竹筒分發下去,給其中兩百人背了。
又讓人架起一門樹炮,親自爲衆人演示發炮的程序。
一衆將官們都很好奇,不知這些樹炮有什麼稀奇。
鐵火炮他們都見過,威力不過爾爾。
這樹炮還能強到哪裡去?
楊墨折騰了一天一夜,原來就只造出了百門樹炮。
這東西最多嚇一嚇猛兀兒人。
立刻就會暴露了敢死營所在。
猛兀兒人機動性極強,片刻就能殺到,把敢死營一鍋端。
範天順和姚智勝都憂心忡忡,覺得這樹炮很不靠譜。
連帶着看楊墨的眼神都變了。
選擇這少年到底是對是錯?
他發明的弓弩和水泥,確實都有獨到之處。
但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樹炮對敵,真的可行嗎?
不過既然楊墨已經立下了軍令狀,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只能看看他到底能弄出什麼花樣。
通判賈世良更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態來的。
他巴不得楊墨鬧出笑話來,好讓範天順他們制止楊墨出城。
在場的三百悍卒幾乎全都是老兵。
都見過鐵火炮,也知道那玩藝兒不過是個花架子。
甚至其中有人還親手放過炮。
聽罷楊墨的講解,當即就有人主動請纓,要求實際演練一番。
楊墨欣然同意。
讓他們把一百門樹炮全都埋好。
爲了不使他們臨戰時慌亂。
最好讓他們先直觀的感受感受,樹炮從埋設到發炮的全過程。
樹炮因爲炮身很輕,後座力很大。
所以必須在地上挖個淺坑,將炮身半埋在土中。
在這些悍卒們看來,這完全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以火藥那點威力,最多把樹炮頂得出溜一截,隨便找塊石頭頂着就是了。
士卒都懶懶散散的上前來,只當是場遊戲。
大多數人心裡想的都是,這位小先生不會是打算用樹炮嚇死猛兀兒人吧!
臺上的將官們更是陰沉着臉。
這越看越像是一場兒戲!
衆卒演練完,楊墨當即便讓主動請纓的兩名悍卒上前來。
讓他們用火藥代替砂土,實彈演練一遍。
二人嬉皮笑臉的上前來。
一人裝藥,壓彈。
一人埋好了引線,點起火把。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二人身上。
準備聽個響,只當是爲敢死營壯行。
“預備,點火!”
楊墨煞有介事的後退幾步,捂起了耳朵。
負責點火的悍卒嘴角本能的流露出一抹嘲諷,揮手點燃了引線。
一點星火滋滋燃燒着,順着炮管後的小孔鑽進樹身。
“轟——”
只聽一聲劇烈的轟鳴。
遠處作爲標的物的輜重車頃刻間土崩瓦解。
合抱粗的榆木炮尾,狠狠的向土裡扎去。
幾乎與此同時,炮身方圓一丈內的地面,被劇烈的衝擊波碎爲齏粉。
一陣砂塵騰起,把兩名近前的悍卒震翻在地。
兩人心神搖盪,雙耳轟鳴,頭暈目旋。
點將臺上,本來坐着的幾名將官,都被炮聲驚得整齊的向後倒去。
太師椅不約而同的發出“咵”得一聲。
襄陽府通判賈世良,彼時正不屑的品着茶。
一杯滾燙的熱茶全潑在他那張黃臉上。
燙得他仰面栽倒,滿地亂爬,哇哇直叫。
三百悍臉臉色劇變,心臟砰砰亂跳,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兒。
在場所有人,除了楊墨,耳畔都瑩瑩作響。
半個襄陽城的居民,此時都吃驚的擡頭看向西門方向。
楊墨回過頭去,朗聲道:“你們都清楚了嗎?還有誰不清楚程序,可以上前來實操一遍!”
塵埃落定!
校場上鴉雀無聲,幾乎落針可聞。
所有人肅然起敬,全都站直了身子。
負責放炮的兩名悍卒也狼狽的爬了起來。
搖搖晃晃的奔回陣中,一臉嚴肅。
“空手的百人負責負炮。”
楊墨站上高臺,俯視衆卒。
“楊某有言在先,既然你們奉我爲首,就必須做到令行禁止。”
“從踏出城池開始,任何人旦有差池,立斬不饒!”
“是。”三百悍卒一聲齊喝。
“出發!!!”
楊墨大手一揮,百名悍卒上前扛起樹炮。
跟在張順身後,隱沒進夜色中。
楊墨向着點將臺上衆將官拱手作別。
每個人都一臉凝重。
賈世良剛纔已經捂着燙傷的嘴,罵罵咧咧的下臺遠遁。
楊墨轉身跟着隊伍的末尾,隱沒進黑暗中。
一行人由南邊的震拱門出來。
就着月光摸到西南角的牆跟底下。
在那裡停着大大小小,十幾條漁船。
衆卒依次登船,全數渡過護城河。
鑽進樹林,一路往西去了。
全程都隱沒在黑暗裡,並無人察覺。
那些撐船之人,也都是襄陽水師的士卒。
衆卒在楊墨的帶領下,順着虎頭山腳下的樹林,向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