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夜深

琴音似碩大無朋的磬鐘,厚重的音質,瞬間將滿園‘色’彩,渲染得莊嚴、肅穆,隨着旋律的逐漸鋪開,或‘激’昂、或醇和、或凝重、或柔美……蓋俊技法嫺熟,更重要的是他對《文王‘操’》的非凡理解,藉由名琴“悅己”,直把曲中各種複雜情緒,一一詮釋出來,引領着聽者在心底勾畫出一幅幅美好的圖景,雖變化萬千,不出仁愛。

琴曲可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其任如何深奧轉折,總有一股淡淡的坦然……

“……”司馬懿、王粲暗地裡‘交’換眼神。《文王‘操’》,孔子所鍾愛者也,漢代以來,士人善‘操’琴者,認爲此曲聲質古雅,世俗罕聞,有‘蕩’滌邪穢,消融渣滓之效,無不涉及。他們兩人出身世家,自然也會。可是,蓋俊彈奏,特別是在此時此刻,霸陵城中、帝都郊野,揮師勤王之際,就不能不讓人覺得其中意味深長了。也許是兩人想多了?

蓋嶷心緒,似有躁動……

蓋胤、龐德、鮑出三將,面容莊重,靜靜聆聽……

曲尾的泛音,使整首樂曲復歸靜穆,恍惚間,似有偉者,立於山巔,注視西方……

“呼……”蓋俊雙手慢慢離開琴絃,長長舒出‘胸’中濁氣,面上有種說不出的滿足,顯然他也對自己可以這麼完美的奏出《文王‘操’》,感到極是開心。周圍無聲,環顧左右,卻見諸人皆深陷曲中,久難自拔,蓋俊淡淡而笑道:“所奏何止千回?唯此大快。”

蓋胤當先開口道:“確如仙音,使人身臨其境。”

龐德點頭附和,一臉認真道:“原本心中一團火氣,聞聽此曲,立融太半。”

鮑出笑着打趣道:“那豈不是大大不妙?龐將軍尚有‘精’力否?若無,某這些日正好無甚事,可代你出戰。”

蓋俊及諸人聞言皆是大笑。

龐德沒想到拍蓋俊馬屁被鮑出抓住破綻,冷哼對鮑出道:“不勞鮑中郎多心,你還是安心留此,護衛將軍周全吧。”

諸人又是一番大笑。

龐德復傲然道:“取韓遂老賊之首級者,捨我其誰?”

“壯哉令明”蓋俊撫掌讚道。“令明少年隨我出涼,勇銳冠世,威震中土,倒是州里人,少見天下無敵手的“白馬將軍”風采,令明此番當讓涼州鄉人,開開眼界。”龐德始成名於黃巾,時年十四,先登陷陣擒斬無數,享盛名於北地,萬軍之中,襲殺鮮卑大王和連,但他不久之後便隨蓋俊離開西疆,北上河朔。此後,龐德從北方打到東土,旋而橫掃雒邑,風光之盛,一時無量,終成大漢國上下人盡皆知的無雙猛將。涼州諸將多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從未見識過他的驚天手段。

對此,龐德拍着‘胸’脯道:“這個將軍只管放心,某必令涼州諸將,日後聞我之名,肝膽俱裂,無敢復戰。”

“善……”

蓋胤、龐德又留下片刻,蓋俊‘交’代兩三事,之後兩人雙雙離開,鮑出亦隨之而出。

蓋俊垂下劍眉,‘亂’撥琴絃,咚咚聲不絕,清碎悅耳,適才一曲《文王‘操’》,已是把他的興致消耗殆盡,心頭升起難以爲繼之感,縱然勉強爲之,恐怕也奏不出真正妙音。當即收琴起身,迴轉書房,他雖未親自駕臨前線,但也不可能完全當甩手掌櫃,有些事,還是要他來定奪。

北線,左馮翊,陽陵。

陽陵乃是開創“文景之治”的漢景帝劉啓安寢之地,北距西都長安不過四十五里,立於城南,便能看到數裡外,橫臥於野,孵育了華夏文明之河——渭水。

渭水與涇水皆爲黃河之支流,但兩者卻大不相同,涇水其質多沙,水極魂濁,渭水則相對清澈,特別是長安以北一段,故古來即有“清渭濁涇”之語。

蓋勳站在城頭,手撫牆垛,此際他未着寬儒袍、進賢冠,身披鐵鎧、頭戴兜鍪,神情凌厲,如今,他不是北地郡太守,而是率領數萬兵馬誅‘奸’宄、清君側的大軍統帥。

在他目光之所及處,無數被甲執兵的大漢士卒,沿着一條足足超過十里的陣線,不斷登上謂橋、浮橋,衝向對岸,與敵人展開‘激’烈‘肉’搏。戰鼓聲連綿不絕,號角聲此起彼伏,喊殺聲鋪天蓋地,渭水河面早已被染成赤紅,令人觸目驚心的赤紅。

良久,蓋勳視線漸漸收回,楊阿若的情況他已盡知之,蓋俊那邊“奇兵”也已準備就緒,自己現在需要做的,是配合蓋俊計劃,引開此地敵軍的視線,不宜再同對方空耗下去,白白折損兵力。乃轉身回謂中郎將段煨道:“段中郎,再打下去亦無進展,下令收兵吧……”

段煨卻是不知蓋軍計劃詳情,目‘露’訝‘色’,大戰正酣,何以收兵?不過蓋勳是主帥,他既然堅持要收兵,段煨自然不會有意見。他麾下五千步騎,三日來已是死傷不下兩千,能節省一些,當然是節省爲好,免得大戰之後,身邊無一卒半將,徒爲人所輕。

“鐺——鐺——鐺——鐺——鐺——”

鼓號齊止,鉦聲復起,正和對岸敵軍打得火星四‘射’的蓋軍將士,聞聽鉦聲,和段煨一樣,頗覺‘摸’不着頭腦,但鐵令如山,由不得半點遲疑,將領立刻組織士卒撤退。

望着蓋軍如‘潮’水一般退回北岸,聯軍一方並未追擊,紛紛鬆下一口氣。蓋軍連日來攻勢甚猛,尤以今日爲最,幾有一舉突破渭水之勢,給他們造成了極大壓力,如今蓋軍自動撤走,正是他們求之不得。

揚武將軍楊秋直視蓋軍,目光凝重,問向身旁奮威將軍胡軫:“胡將軍,蓋軍未見劣勢,竟而退軍,你說,蓋勳老兒,是何意圖?”與東線董越、麴勝,南線牛輔、程宜幾乎分庭抗禮不同,楊秋作爲韓遂麾下有數大將,任北方督,穩穩壓住胡軫一頭。當然了,穩壓一頭不代表可以輕視胡軫,事實上楊秋對他極爲尊敬。畢竟胡軫可是涼州大人,成名數十載,單論名望,楊秋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胡軫沉‘吟’一聲道:“這個不好猜測,不過我認爲應該與楊阿若有關聯。”

“……”諸將聞言皆是若有所思。

楊秋皺眉問道:“胡將軍的意思是蓋勳老兒,會轉以安陵爲主攻?”

胡軫說道:“我方重兵盡數集結於渭橋一帶,蓋勳正面猛攻三日,損兵折將,不能動搖,痛定思痛,肯定會想其他辦法。今楊阿若偷渡涇水,大破我軍萬衆,襲佔安陵重地,蓋勳豈能不動心思?就算他不會轉以安陵爲主攻,也會尋求與楊阿若聯合。”

“……”

日落之前,胡軫之語果然得到印證,河北蓋軍數萬士卒、民夫,迅速跨過成國渠,西奔十數裡,一邊於渭水河上架設浮橋,一邊窺視十數裡外的西渭橋。渭橋者有二,一在陽陵東南數裡,即楊秋、胡軫駐軍把守之地,二在西南二三十里,即西渭橋。

如果安陵此時尚在長安聯軍手中,蓋勳自然不敢輕易涉險,但安陵而今乃爲楊阿若所據,他可以高枕無憂的孤軍深入,不用擔心被敵人包圍。

似乎是爲了配合蓋勳行動,不久之後,楊阿若自將步騎一萬出安陵,南下杜郵,從另一端對西渭橋虎視眈眈。

西渭橋有軍駐紮,有將主持,不用楊秋、胡軫‘操’心,可蓋勳在兩座渭橋之間的河面上搭設浮橋,試圖暗渡,他們就不能不‘操’心了,急忙分兵駐守,阻擊對方過河,虎圈大營僅剩兵馬萬餘人。對此楊秋、胡軫並未太在意,他們兵力少,對岸蓋勳只會更少,萬餘虎士足以護衛渭橋周全,假使蓋勳不信邪,趕來放肆,必叫他有來無回。

夕陽如丹,落日熔金,霸水河西,殺聲沸騰。

奮戰整整一日,西岸蓋軍主帥關羽彷彿打紅眼睛了,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攻勢反倒更加兇狠,完全是不惜一切代價,採用兩敗俱傷的手段猛攻聯軍陣地。而且,他的這種魯莽做法,得到了後方蓋俊毫無保留的支持,兵馬遠遠不斷通過霸橋送到關羽手裡,讓他擁有充足的人手,可以持續對聯軍一方施壓,不讓對方撤出戰場。

關羽當然沒有打紅眼睛,他的頭腦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清醒,今夜,己方便會實施 “舟艦破局策”,乘船直攻渭橋,爲了不讓對面的聯軍救援,他要牢牢拖住對方。

望着蓋軍將士一臉猙獰,瘋狂的衝上來,被打退、再衝,被打退、再衝……

反反覆覆,愈演愈烈。聯軍諸將不禁面面相覷。

“蓋軍瘋了不成?”

殘陽漸漸消失於地平線,天空隨之轉爲黯淡,董越面容愁苦,啞聲說道:“此時尚不退軍,反添新勇,看樣子,蓋軍這是要連夜大戰啊如此,我方亦當有所準備。”

“董將軍言之有理。”麴勝頷首同意,連夜大戰,必須合理分配兵力,尤其是‘精’銳兵力,一旦強疲弱繼,很容易被對方抓住機會,也許大軍就此戰敗,不可不慎。

董基瞪着猩紅的眼睛道:“難道蓋軍真以爲可以一口吃下我們?”

董基說出了衆將心裡的話,蓋軍固然佔據上風,己方卻也未見頹勢,對方,似乎過於狂妄了……

無論聯軍諸將怎麼看待,關羽依然故我,揮師強攻,縱然死傷慘重,不改初衷。

夜幕降臨,圓月取代紅日,高懸天際,隨着夜‘色’漸濃,蓋軍攻勢有所減弱,等到深夜時分,幾乎完全停歇下來。

關羽肯定不會滿足於此,可他對此也沒辦法,就算他有無窮無盡的後續兵力,大軍整體的疲憊,卻是怎麼也消除不了,要知道,大軍已經連續奮戰七八個時辰了,便是鐵鑄的人,也已脆弱不堪。

關羽身爲主帥,自可以以軍法相威脅,強迫士卒繼續進攻,但這麼做得不償失,不僅白白‘浪’費士卒‘性’命,更有戰敗之風險。

霸水岸東、白鹿原大營。

一批批裝備‘精’良的士卒在司馬、軍侯帶領下,步出大營,一頭鑽入漆黑的夜,經霸陵城南,疾馳向東,除了有限的高級將領外,連士卒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自天黑以來,蓋軍將士便開始行動,陸續超過萬人離開,現今這批士卒,是最後一批。

蓋俊騎着一匹高壯紫‘色’大馬,跟着大隊緩緩行往東營‘門’,蓋胤、龐德等將緊隨其後。到達大‘門’,蓋俊翻身下馬,右手握住蓋胤,說道:“伯嗣,一切,就‘交’給你了。”

蓋胤心知此戰之關鍵,面‘色’肅然,抱拳稱諾。

蓋俊頷首,轉向龐德道:“令明……”

龐德用力點點頭道:“將軍,你就在霸陵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蓋俊搭上龐德的肩膀,用力按了按,不再說什麼。接着又來到徐晃面前,見他英姿魁偉,身軀‘挺’立,筆‘挺’如矟,穩重若山,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着道:“公明,孤一直認爲你是國之幹才,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勉之勉之……”

徐晃平靜無‘波’的雙目,隱隱泛起‘波’瀾,乃正‘色’道:“自入河朔,將軍以國士待我,晃嘗恨無以報答,今有幸拜爲將,更有何言,惟破敵斬將,掃平反賊,爲將軍解憂。”

“善。”蓋俊說完,又瞥向張繡。張繡如今官居破賊中郎將,按說地位僅在幾位將軍之下,但蓋俊總有一種對方尚未完全發揮出自身能力的感覺。須知,歷史上他可是讓曹‘操’數征伐不克,反倒喪子折將的一方諸侯,實不該這般中規中矩。

蓋俊勉勵張繡幾句,最後目光落到貞良身上。

蓋俊目前麾下尚未出現胡族將軍,不過這種現象應該很快就會被打破了,貞良這位安定先零神‘射’手,和武威羌胡車兒、北地先零吾己一樣,官居中郎將,是最接近將軍之位的胡族將領。蓋俊笑道:“貞良,車兒這幾日屢有斬獲,你可要加把勁了。”

貞良‘性’格直率,直言道:“只要將軍保證不偏心,我肯定能追上。”貞良倒不怕和胡車兒競爭,他是怕親疏有別,畢竟胡車兒乃是蓋俊部曲‘射’雕營統帥。

蓋俊笑罵貞良多慮,繼而又與數將語,便目送着諸將打馬而去。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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