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俊許攸二人剛剛坐下閒談不久袁紹就回來了。
“大兄。”
袁紹落座問道:“子英換馬了嗎?”
許攸爲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也不出言相告,暗地裡竊笑不止。
蓋俊的踏雲一早交給袁家僕人牽去馬廄,打算送與袁紹的白電則留在屋外,栓於一棵大柏樹下,袁紹進來時正好看到了。
“大兄喜歡外面那匹白馬嗎?”
“子英是說——”袁紹何等聰明,馬上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蓋俊點頭道:“它是大兄的了。”
許攸這纔開口說道:“本初,那可是正宗的西域馬,不算皇宮,整個雒陽城擁有西域馬的人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這份禮很重啊。”
許攸又笑道:“比本初想象的還要重。這是子英送來的第二匹,先前那匹死在路上了。”
袁紹淡淡的看了許攸一眼,若非早就知道他的性格,真恨不得上去踹他幾腳解恨。
三人出了房門,走到白電面前,袁紹來來去去繞了好幾圈,看得出他很喜歡它。也是,袁紹身爲天下第一門閥子弟,缺的東西還真就不多,西域馬恰恰是其一。
蓋俊談道:“我回來時路徑潁川見到大兄了。”三人間言及大兄,必是何顒。
袁紹一面和白電親近,一面問道:“哦?他不久前才離開雒陽,走時沒有說他將去哪裡,想來是臨時做的決定。他去潁川作甚?”
“去看望荀慈明,說來也巧,我倆在一間酒肆喝酒,碰到兩個少年,正是荀家子弟,一名荀彧,一名荀諶,乃荀濟南之子,大兄贊荀彧有王佐之才。”
袁紹若有所思道:“荀彧,是荀家的後起之秀吧?王佐之才……大兄對他評價之高快及得上子英了。大兄素來不輕易下評論,而一旦下了,定爲大才無疑。子英認爲他如何?”
蓋俊自然不會說不好,很是誇獎了荀彧一番。
袁紹點點頭,暗贊蓋俊胸襟廣闊,嘆道:“自“神君”始,荀家三代以來人才輩出,真是一代勝過一代,名門望族近矣。”神君即荀淑,是荀氏八龍之父,荀彧之祖,與同郡鍾皓、陳寔、韓韶皆以清高有德行聞名於世,合稱爲潁川四長。
“蔡議郎將會赦免?”蓋俊份外關心蔡邕,忍到現在已實屬不易。
袁紹道:“嗯。是子遠告訴你的吧?最快下月見分曉。”
許攸一旁笑道:“子英,如何?我沒亂說吧。”
“大兄諸多恩情,讓我怎麼償還?”
袁紹搖頭道:“子英別說了,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讓你償還。”
蓋俊沒有再隨二人反屋,告辭離去,袁紹的一番話使他再不能坦然面對對方,起碼現在不行。
去蔡府的路上,蓋俊心中既喜且憂,喜的是蔡邕將要回家,蔡琬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很高興,憂的是帶回卞薇,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與其日後被蔡琬發現家裡偷偷藏着一個女人,不如現在就說了。但是該怎麼向她解釋纔好呢?頭疼啊!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度難解的問題,直到抵達蔡府,他也沒想出個周全的解釋。
蔡府僕人看到闊別甚久的“準姑爺”到來,無不把“歡喜”二字印在臉上。他駕輕就熟的進入後院書房,蔡琬正在裡面指導弟弟蔡珪練字,見他歸來,絕美臉上先是一喜,接着流露出一絲幽怨來。當日他走的甚急,只派蓋胤告知她一聲。
“琬兒……”蓋俊緊緊攥住蔡琬的手。一個多月不見,她面色稍稍變好了一些。
“蓋郎……“她心底那一點點小幽怨立時消融不見。
蔡珪皺了皺鼻子,每當蓋俊在,阿姐便不再理他了,他憤憤地斜了蓋俊一眼,氣哼哼就要離開書房,蓋俊忙拉住他,迫不及待地道:“琬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蔡議郎快要回來了,不出意外當在下月!”
“當真?”蔡琬喜上眉梢,父親徒邊始終是她心頭的一塊病。
蓋俊鄭重點頭道:“大兄袁本初親口所言,十有八九。”
蔡珪口喚父親,隱有落淚之勢,蔡琬環住弟弟,欣喜地道:“袁本初說的自是不會有假,太好了!我要快快告訴母親去!”
蓋俊猶豫着道:“讓珪兒去吧,我還有事和你說——”
等蔡珪走了,他開始說道:“你知我和公尚的關係——”從陳嶷心底的秘密說起,到在陳公尚墓前遇上卞薇,再到他決定將其姐弟二人接來京師。
蔡琬一直安靜的跪坐一旁,從不插口,等他說完才道:“她們以後會一直住在你家裡嗎?”
蓋俊苦笑道:“我也在爲此苦惱。”
“她很美嗎?”
“……”
蔡琬輕輕地道:“蓋郎,我要聽真話。我不信你是因爲陳公尚才做出此決定,更不信你是一個看到美人就會領回家的人。”
蓋俊牽着她的手貼於耳際,緩緩說道:“真話是她和我曾經喜歡之人很像。”
“曾經……那定是在我之前了。”
“嗯。”
看着蓋俊略顯哀傷的神情,蔡琬不由自主道:“蓋郎,能和我說說她嗎?”
“她啊,第一次見面,我明知她有心上人仍舊不可自拔的喜歡上她,她琴彈得很好聽,爲了得到她的青睞,我苦習琴藝,不分日夜,終於會彈她最喜歡的那首曲子——可是……”
蔡琬擦着蓋俊的臉龐問:“她怎麼了?嫁人了嗎?”
蓋俊略帶茫然:“我不知道,因爲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死了?”
蓋俊默然,她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啊!
“琬兒、琬兒,你父真會回家嗎?”
蔡母的呼聲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對話,蓋俊稍稍離開蔡琬身邊一些,向“準丈母孃”見禮,蔡母念夫心切,哪裡還顧得虛禮,目光炯炯盯着女兒。
“是。”蔡琬含淚答道。
蔡母抱住女兒,喜極而泣。
蓋俊不願打擾她母女,給蔡琬遞一個眼色,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