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凡!你以爲你仗着秦州的萬民書免了災禍,又奪下武林盟主,就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了麼?”公治長冷冷道。
小乞丐聞言一驚,趕忙仔細打量過去,這白袍人,長相儒雅,略顯瘦削,一雙眸中沉穩淡淡。原來,這白袍人正是那青山派的新任掌門離凡,他自從八年前的武林大會之後,苦心專研潛龍疊影手,又從傳派之寶乾坤玉中得到青山空冥決的法門,而後回到師門重整旗鼓,迎娶長孫凌兒爲妻,接任青山派第二代掌門的職位。這日他本在門中清修,怎知有弟子通報那修羅黑袍蕭衍約他在山腳觀心亭對弈,他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前往,見見這位故人。
“公治長,這蕭衍是江湖中人,既然是江湖中人便有江湖中事。此事,我青山派自有辦法,你朝廷若想插手,可自己去追他問個究竟。”離凡冷冷道,片刻又見孤龍慈鳳等四人也趕了過來。
“楊兄!三年不見!”離凡擡手笑道。
“離掌門!這區區三年,你卻是武藝更上一層樓了!”楊天行也恭敬回道。
“不敢!”離凡打量了幾人片刻,不解問道,“諸位都是追這蕭衍而來的麼?”
公治長見這離凡心有旁騖,當下身法急轉,偷襲而來。那離凡心有察覺,也不是回頭,只是左掌淡淡拍出,縱然這公治長身法駭人,也脫不出離凡的掌風。
“這小子!返璞歸真?!”公治長心中一驚,“我服用了三年的元嬰丹,竟然還敵不過他?”這老頭左右騰挪,可離凡的掌法雖看似平平一拍,卻又模糊般化爲千百勁風,緊緊把自己罩在樊籠之中,“好小子!潛龍疊影手已然到了通神的境界!”
“還要再來麼?”離凡一掌又逼退那公治長,側目一撇,冷冷道,“狗東西就是狗東西,便知道暗中出手。”
“敢問閣下,可否將這小乞丐交還於我?”慈鳳見着此間雜亂,心知不妥,趕忙出聲道。
“哦?”離凡清眸淡轉,打量女子片刻,“夫人也爲了那《玉虛真經》?”
楊天行擺了擺手,當下把這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這...”離凡眉色一沉,自然也聽聞過這蕭衍屠戮三千無辜,投敵叛國的傳言,而當下九州十幾郡都有修羅黑袍的通緝告示,他也是明白其中緣由。
“小子,你功夫好也沒用。”公治長冷哼道,“我現在就回長安稟明聖上,縱然你是武林盟主,也脫不得干係!要知道,這蕭衍對朝廷而言,是投敵叛國的罪人,對武林來說,是殘害同道的魔頭!於公於私,你放了他走,都是罪無可恕!”
“離某今日和他對弈在先,這放他走的話,從何說起?”離凡笑道,“我得知這蕭衍出現在了秦州,便下山來尋,他約我以這小乞丐和經書爲質,對弈黑白。”
“結果如何?”孤龍焦急問道。
離凡笑着指了指那小乞丐,“正如閣下所見,在下僥倖贏了兩子,這小乞丐和經書都沒有被蕭衍劫去。”
“如此麼?”公治長雙目幾轉,計上心頭,“那還請離掌門深明大義,把這《玉虛真經》歸還朝廷吧。”
“朝廷?”慈鳳心頭不屑,冷冷道,“這經書明明就是我宮中遺寶,什麼時候成了你大堂朝廷的東西?”
“不錯。”離凡也點了點頭,笑道,“這經書是不是大唐的暫且不論,可他卻是覃昭子的遺物,是不得道門的傳派之寶,自然也是江湖的事,此事就不勞朝廷插手了!”話罷,袖袍一擺,攜着小乞丐,說道,“這小乞丐和這經書暫且由我青山派保管,也免去江湖上衆多血腥殺戮。”
“你!”公治長雙眉陡立,心頭怒罵,可他知道此時的離凡武藝早已在他之上,若是動起手來,縱然自己背後有李恪撐腰,也會吃些暗虧,“哼!也罷!便讓你青山派保管,明年的武林大會,是聖上所辦,我看你青山派來是不來!到時候,若是聖上問起這經書下落,我倒要看看你離凡怎麼作答!”
話罷,公治長冷冷掃了衆人幾眼,憤哼一聲,輕功幾轉回到了岸邊,與一干侍衛策馬離去。
“閣下...”孤龍有些焦急,縱然見這公治長不敵對方而罷手,可還是脫口問道,“閣下,我和慈鳳二人爲了追查這蕭衍的下落,南下千里而來,此番閣下武藝蓋世,卻放了蕭衍逃走...”他說到這裡有些不悅,沉眉道,“素問青山派是中原俠心之首,怎的今日卻放一罪人離去?莫非因爲是故人?”
離凡淡淡看着孤龍,過了許久,纔回道,“離某和他的確是舊相識了,可也不會包庇罪人。這蕭衍被朝廷通緝是真,可離某還未查明真相,就目前來看,引起這江湖許多爭端殺戮的便是兩樣東西。”
“《玉虛真經》和蕭衍本人。”楊天行脫口答道。
“楊兄所言極是。”離凡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江湖上爲了爭奪這長生不老的《玉虛真經》掀起不少血雨腥風,爭端殺戮。而更有衆多門派指望用這《玉虛真經》引出蕭衍,拿他試問。”
“那...”蘇我日向眉色一沉,也明白幾分,“莫非離掌門的意思是?”
離凡點了點頭,“今日我下山來見這蕭衍,也是唐突,便是我也沒料到,他會約我對弈黑白,決定這經書歸屬,如今蕭衍奇差一招,被我贏了經書,也正好免去這經書的殺戮。”
“蕭道長心思機敏,斷然不會做這徒勞之事。”楊天行沉思道,離凡爲人正氣,便是和那古禪寺的新任掌門竺道生一般,爲了化解江湖爭鬥,保下經書,可是蕭衍爲何這麼做?
“不錯。”離凡點頭贊同,“可既然蕭衍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對弈棋盤,離某陪他一遭也是無妨,更何況現在經書和乞丐有我青山派的庇護,便是朝廷怪罪也有一年的餘地可以斡旋。”
離凡淡淡言語,可心頭也是百思難解,“這蕭衍似故意把經書託付給我,而他似乎也在用這經書企圖引出某人....”他心頭思量片刻,可也難明其意。
“那閣下是什麼打算?”孤龍追問道。
“這蕭衍爲了搶奪經書殺了幾百人,今日便是輸給了閣下,他也不會善罷甘休。”慈鳳沉眉道。
“無妨。”離凡點了點頭,“那在下就在青山派恭候他的大駕光臨,也正好問清楚這仇怨的原由。”
楊天行和蘇我日向對視一眼,均覺得此事怪異不已,若蕭衍真的想奪走經書,北上獻寶,又怎麼會唐突般找這離凡下棋對弈?還似故意一般,把經書輸給了對方。
“嗯...”孤龍慈鳳也心覺此事怪異不堪,思量片刻,孤龍脫口道,“既然如此,還請離掌門允許我二人小住青山派,若是再遇上蕭衍,也好回覆宮主的口令!”
“嗯。”離凡想了想,點頭應允,“如此也好,你二人能一路追着蕭衍而來,定然武藝不差,若是到我青山派來,也可防止蕭衍來偷書。”他口中言語如此,可五人心頭皆知,若是蕭衍真的爲了經書而來,又怎麼會先輸給這離凡,再趁機偷書?
“如此這般。”楊天行和蘇我日向笑了笑,“那我二人也叨擾了,蕭道長和我們也是舊友,此事我們也想弄了明白。”
離凡笑了笑,答應道,“好,江湖上的劍神刀神都入駐我青山派,鄙派可謂屏蓬蓽生輝!”
“還請離掌門帶路!”孤龍慈鳳雙手一擡,恭敬道。
“請了!”離凡大袖一擺,引着衆人向那青山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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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後,衆人來到了這百年曆史的青山山門,擡頭望去,大殿沉木橫樑,延綿石磚碧瓦,院落四方而立,浩然世間正氣,又上百十臺階之後,殿門口緩緩行了十餘門徒,拱手行禮。
“恭迎掌門回山!”衆人朗聲道。
“你們面色焦急,可是派中有何變故?”離凡沉眉問道。
“稟掌門師兄!你下山一個時辰後,那中原武林的幾大門派紛紛登山拜訪,似...”那弟子有些猶豫,也不敢妄作猜測。
“但說無妨。”離凡正定道,身後那孤龍慈鳳,楊蘇二人卻是有些狐疑,不知出了何變故。
“幾家門派,千百餘人怕是爲了蕭衍那魔頭而來!”弟子焦急解釋,“他們也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今日午時,掌門要下山和那蕭衍惡賊對弈黑白,於是一月前就從各地紛紛趕來。”
“一月前就得知今天的消息?”離凡聞言一愣,好不奇怪,“莫非蕭衍算好了時日,今天約我下山對弈?”
“離掌門,事已至此,不如去問問那些個門派,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天行脫口道。
“不錯。”孤龍慈鳳也點頭贊同。
“嗯,有理。”離凡點了點頭,帶着一干人等往那大殿行去。
不出片刻,衆人隨着離凡步入了青山大殿,只見那八卦門、靈袖宮、獨劍嶺、五儀山、司空派、金海幫等人列座在左。離凡側目看去,沖虛觀、白馬寺、百花樓、福鏢門、長歌坊,這些個往日的大門大派雖然折了人馬,掌門更替,衰敗難起,卻也爲了這經書紛沓而至。所來之人雖不過千,可這大唐九州數上名號的人物,卻是都到齊了。
“啓稟掌門師兄!山門外那凌雲堡、俠客門、九連寨、碧火教也前來拜訪!”青山派唐雲拱手道。
離凡左右環顧四周,不露聲色,帶着衆人往殿內行去,“來便來了,讓他們進來吧。”男子語氣淡淡,雙袖負後,緩緩行到了主座之上,端端坐下,目色一凝看着在座衆人。
“楊刀癡。”蘇我日向瞧瞧拉了拉楊天行,“好傢伙,架勢不小啊!”
“不錯。”楊天行低聲點頭,“你看左邊那些個八卦門、靈袖宮、獨劍嶺了麼?他們都是當年擂臺上的好漢,如今出了幽谷,開山復派,個個都是正氣之人。不過...”
“不過,他們雖然受了蕭道長的恩情,可也心懷中原江湖,此番怕是來追查蕭道長的下落的。”蘇我日向答道。
“嗯。”楊天行點了點頭,“你再看右邊這些福鏢門、長歌坊、白馬寺。”男子擡手輕輕指了指,“八年前,這些門派在擂臺上被蕭道長斬殺百人...”
“我知道,當時我就在場。”蘇我日向滑稽般悄聲道,“八年前,他們的掌門率衆隨軍出征,最後傳言都被蕭道長斬盡殺絕了...”
“還有這新晉的凌雲堡、俠客門、九連寨、碧火教。”楊天行擡眉一掃,“據孤龍和慈鳳他們說,這些個新門派,也是爲了那經書和蕭道長的下落而來...”
“此間雖然有三股勢力,卻怕是有同一個原由。”蘇我日向看了楊天行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爲了追查這修羅黑袍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