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也不能輸!”楚羽生雖聽見李川兒的話,可心頭決意不改,忽然他耳邊一空似傳來熟悉的聲音,“羽生,這比試你是第一次,你那馬卻不是。”楚羽生一愣,陡然想起陸展雙的話,“我是第一次...我的馬卻不是?這...”電光火石之間,楚羽生心頭一朗,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哼!看你摔個痛快!”賀麗瞧着楚羽生莽撞般向橫木衝去,卻分毫不減慢速度,便是斑雲也不敢如此,料想這男人定然是生怕被斑雲落下更大差距,用了這拼命的法子。
“羽生!”李川兒見着楚羽生已然距那橫木不到十步,此刻不免行出幾步,焦急喝道,“不要...”
“放心!”楚羽生大喝一聲,長袖怒擺,忽然繮繩丟開,雙腿一鬆脫開鞍側,只見男子單足點在鞍上,借力而起,左掌急出,撫在那橫木頂端,片刻輕功流轉開來,蟠龍見影,行雲流水,人影一閃便過了此關。而胯下馬兒的確對這橫木陷阱熟悉萬分,當下馬首一低,取下而過,蹄聲不減。
“什麼?!”斑雲本來想着對方這橫木定然過不去,此刻回頭看去,只見楚羽生輕功躍起,從容般跳過橫木,眨眼又落在馬鞍之上,端端坐穩,一手馬鞭狠抽,一手繮繩緊握,直直朝着自己這邊追趕上來。
“好!”蕭衍看的一奇,當下高聲讚道,“羽生端好心思!知道這馬兒熟悉這突厥五試,便是沒有主人指示,也定然不會受這橫木所制。”
“好羽生!”李川兒也拍手讚道,回頭對陸展雙笑了笑,“展雙,感情你說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後者點了點頭,也對楚羽生的機靈十分肯定。
“二哥...”狄柔本來見着對方爲自己的事不顧性命,心頭好不焦急擔憂,此刻瞧見楚羽生化險爲夷,也是喜極而泣,雙目落下些許淚水。
“哼,四皇子,你這手下倒是有些能耐,想出這麼個機靈辦法。”阿史那賀麗雖然嘴上譏諷李川兒,其實心中也不願意看這楚羽生受些損傷,否則於兩家結盟來說有害無益。
“白臉,現在可以乘勝追擊,那斑雲也不過如此!”蕭衍忽然高聲喝道。
只見這楚羽生悟透此法,快馬加鞭穿過重重障礙陷阱,皆是人馬各行其道,騎者輕功流轉,孤影而行,好似蒼鷹猛禽,點足踏雲,傲然爭空,衣袖飄搖,左右閃躲騰挪,直把面前各路木樁繩索試爲無物。而那坐下戰馬,亦是訓練有素,自得其道,揚蹄高越,快慢自如,忽而低首鑽過木樑,忽而踏丘高躍繩索,似對這突厥馬術中的所有全套了然於心,再者少去馱負一人的重量,卻是又快了兩分。只需楚羽生配合這戰馬奔馳的速度,便是人騎相協,配合天衣無縫。
場上突厥衆人看的一愣,也不敢像剛剛那般嘲笑譏諷,卻是聚精會神,瞪圓了雙眼般瞧着楚羽生,心頭生出佩服的感覺。
“這唐人...”
“雖然不算馬術高超,可功夫着實厲害...”
“快看!這唐人追上去了!”
“好傢伙...斑雲可是我突厥騎術第一啊...”
再看去,楚羽生已然掌握節奏規律,策馬越行越快。
“什麼?!”斑雲雖然依然領先楚羽生五十餘步,可片刻就被對方追上一半,也是心頭大驚,當下馬鞭緊抽,使出渾身解數策馬疾馳,再也不敢小看對方。
“這...”賀魯此刻也明白過來,自己一時疏忽,給楚羽生選了匹熟悉比試的馬,倒是幫了後者一忙。
“休走!”楚羽生又騰身越過兩三道木樑,左手一執繮繩,身法再轉,眨眼落在鞍上,片刻坐穩,馬鞭一甩,追趕不放。
“三十步!”李川兒心頭焦急,手掌生汗,“終點還有兩百餘步,羽生!”
“知道了!少主!”楚羽生朗聲回了一句,眉色凝氣,聚精會神配合着戰馬的速度,穿過重重障礙,過了一會,二人距離那終點只有百步,而斑雲身後的啼聲也越來越近。
“二十步!”楚羽生大喝一聲,“斑雲,你要輸了!”
“呸!追的上本王再說!狂妄的臭小子!”斑雲雖然嘴上不服,可論着上百步的差距,此刻只剩下二十步不到,也是心中焦慮,額間生汗。
“十步!”蕭衍此刻也是伸着脖子焦急萬分,“白臉,終點還有五十步了!”
“知道了,臭小子!”楚羽生馬鞭怒抽,疾行不停,只見眼前赫然出現了兩面金狼大旗,黃銅狼頭沉沉吊在其間,“到了!”言罷左手望那鞍側箭袋摸去,“咦?怎麼?!”
斑雲此刻被楚羽生追的只剩不到十步,可終點也在眼前,他側身取箭,彎弓聚精,分毫不敢大意。
“箭?!我的箭呢?!”楚羽生手中空握一弓,左尋右找,卻怎麼也瞧不見一支箭羽。
“賀魯!你什麼意思!”李川兒眉色一凜,大怒道,“好個突厥,比試就比試,怎麼還用這般手段?!”
“你...你不要錯怪我哥哥...”賀麗焦急萬分,心頭委屈,擡手指着起步不遠處的橫木,“你看那橫木下方是什麼?”
“恩?”李川兒趕忙擡眼看去,只見橫木下方散落着數十支箭羽,當下明白過來,“原來是馬兒爲了鑽過橫木,把那袋中箭羽都拋落在了地上...”
“我...我哥哥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怎麼會用這卑鄙的手段?”賀麗見着李川兒曲解賀魯,心頭好不難過。
“哼。”李川兒也知道自己錯怪對方,可瞧着此刻情況危急,也出聲迴應。
“追上了!”蕭衍見着楚羽生已然和斑雲並肩而行,面前三十步便是那黃銅狼頭,不免大喊道。
“可是沒有箭...怎麼辦...”狄柔看着楚羽生滿頭大汗,心中也是焦急萬分。
斑雲此刻側目一看,楚羽生雖然追趕上來,卻左顧右盼似在尋找什麼,他當下一掃,不免大笑起來“小子!你的箭呢?如此這般,就別怪老夫勝之不武了!”言罷,繮繩一送,僅憑雙腿緊夾馬鞍立穩身形,一手張弓一手握箭,全神貫注般盯着那黃銅狼頭,只等再近十步,便可一箭射下,收入懷中。
“混賬!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怎麼能就這麼輸了?!”楚羽生尋找片刻,也明白那箭羽定然遺落在了路上,可此刻距離終點只有二十餘步,哪還有工夫回頭尋找?
“贏了!”斑雲大喝一聲,弓震箭發,去勢破空,衆人擡目看去,只見那箭羽疾若烈風,“嗖”的一聲射向那黃銅狼頭。
“想的美!看老子的!”楚羽生大罵一聲,長弓脫手丟出,繮繩一甩,躍身而起,足下怒踏馬鞍,只把那戰馬都壓了個踉蹌。
“羽生?!”李川兒大喝一聲,“小心!”只見楚羽生借那一踏之力,輕功數轉,縱身向那黃銅狼頭而去。
“還是慢了半分麼?”蕭衍瞧着楚羽生雖然渾身解數追趕而上,可依然不如那箭羽的速度。
“哼!”楚羽生心頭也是明白,此刻身法疾行,見着箭羽已到狼頭兩丈,當下爆喝一聲,“這狼頭是老子的!”言罷,右手馬鞭破空甩出,劈啪一聲,套緊懸掛狼頭的長木,單手狠拽,又借這一力,身形陡然再快七分,竟與箭羽側身而行。
“贏了!”楚羽生雙目一瞪,等着和箭羽同時到那狼頭半丈之時,身法一轉,搶在斜前,右手破空拍出,只聽“刺啦”一聲,狼頭應勢而落,楚羽生卻是眉頭一皺,似遭重擊,身法停滯,手中馬鞭亦是難以握住,當下用盡最後力氣,抱住狼頭入懷,隨後直直向地上墜去。
“二哥!”狄柔瞧得大驚,輕功一提,趕了過去。
“白臉!?”蕭衍也是瞧出變數,原來這楚羽生心知自己雖和這箭羽同行,可誠然再也難快半分,於是只能側身斷繩,用血肉之軀生生擋在了那箭羽和狼頭之間。
“羽生?!”李川兒也瞧見楚羽生背後中了一箭,透體而出,鮮血直流,當下面色發白,喝道,“蕭衍,救人!!!”
“別過來!!”楚羽生瞧着蕭衍和狄柔朝自己奔來,知道只要二人入了場,這突厥汗王定然算自己輸,“別...別過來!!”言罷,死死抱住狼頭不放,忽然眼前黑影一閃,只見自己的戰馬此刻似識得主人心思,竟然飛蹄趕了上來。“有救了!”楚羽生心中大喜,也不顧身上箭傷,當下認準時機,等着那戰馬一到,單手急出抓住繮繩,橫身倒在那馬鞍之上,最後也不知是騎是拖,楚羽生恍恍惚惚般竟然到了那終點。
“這...”衆人轉頭看去,只見斑雲失魂落魄般呆在原地,死死打量着楚羽生,卻是怎麼都想不通,剛剛那神來之筆是怎麼回事。
“白臉!”蕭衍和狄柔被楚羽生一語喝住,不敢上前,此刻見了他越過終點才急忙趕來。
“二哥!你不要命了麼?!”狄柔雙目含淚,心知男子是爲自己的事拼命取勝。
“我...我怎麼會...會輸給這胡人...”楚羽生逞強般笑了笑,引得沉咳兩聲,嘔出幾口鮮血。
“用勁過度,丹田受損,再加上你背上的箭傷...”蕭衍沉眉看着楚羽生,罵道,“臭白臉,這便是個比試而已,你拼什麼命?蠢豬笨驢麼?”
“你...你懂個屁...”楚羽生罵了一句,卻是滿頭大汗,目眩耳鳴,再難說出什麼。
“哼...”蕭衍眉色一沉,趕忙伸手點了楚羽生幾個穴位,度入真氣,這才堪堪制住流血,“狄姑娘,趕緊送他回營,找些止血化瘀的草藥,這箭透體而出,不可唐突拔下,一定要準備好止血的藥。”
“好,好!草藥軍中多得是!我這就去”狄柔拼命點了點頭,分毫不敢耽誤,翻身背起楚羽生,又回頭看了李川兒一眼,後者目色血紅,神情焦慮。
“走...走吧...”楚羽生過了片刻恢復些許血色,喃喃道,“蕭...蕭小子...大姐...大姐就交給你了...”言罷,狄柔也不再留,當下揹着楚羽生向營外奔去。
“放心吧...”蕭衍傲然起身,冷眉看着那阿史那賀魯,朗聲道,“敢問可汗,這一局誰輸誰贏?!”
“你們箭羽都弄丟了!”
“不錯...再者他那也不是馬術,是個偷巧的辦法。”
“唐人就是狡詐!”
“可...可也沒有壞了規矩,最後狼頭也落入那漢子的手裡。”
“有理...”
“可是...”
此刻賀麗卻回頭說道,“哥,這漢子也是英雄,雖然取了巧,但是也沒有壞半點規矩。”
“公主怎麼能?!”右王託納聞言一驚,趕忙出聲勸道。
“好了!”阿史那賀魯擺了擺手,止住突厥貴族的左言右語,沉眉思量許久,才高聲回道,“騎馬的小子果敢勇猛!既沒破壞這比試的規矩,還把狼頭取下...”他看了斑雲一眼,有些不悅,可還是脫口道“這一局,是你們贏了!”
“好!”蕭衍點了點頭,身法急轉,片刻又回到了李川兒的身邊,冷冷對賀魯道,“那接下來比什麼?”
“第三試,簡單的很,便是這摔跤罷了。”賀魯冷笑道。
“好...”蕭衍寒眉看着對方,剛要開口應戰。
“蕭衍...”陸展雙此刻踏出一步,面色肅穆,沉聲道,“你別忘了,那黑紗女子纔是你的對手,這一局讓我來。”言罷,擋在了李川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