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課 晨雞暮犬 鬥嘴掐架 鴿哨嘹亮 炊煙嫋遐
鴻哥擡頭望天,天瓦藍瓦藍的,許久沒有這樣的好天氣了。
忽然想起不久前讀過陳志宏的《江南瓦》,有一段關於“瓦藍”的解說很特別。
“比草更能爲江南瓦披綠裝的是苔蘚,特別是背陰的北邊瓦,濃妝淡描,深淺不一。長苔的江南瓦,神似一塊暗玉,墨綠,深綠,暗綠,遠遠地看上去,綠意搖曳,深沉如佛。這種綠,透着深藍,於是,人們創造出了一個形容詞-——瓦藍。”
南方的天,無論怎樣的“瓦藍”,也不如北方的天“瓦藍”來得清爽,尤其是九、十月份。三兩朵白雲在空中飄着,更襯得瓦藍的天空深邃。如果再聽那嘹亮的鴿哨聲,就更加美妙了。住在城市裡,許久沒聽見鴿哨聲了。
“何不帶着鶴弟,去市郊的朋友處聽一聽鴿哨聲呢!”回到家,給鶴弟打電話,告訴出去轉一轉。
鶴弟一聽,高興得一氣跑鴻哥家。
“走,快走吧!”
“慢!把今天要上課的內容,簡單地說一下。”
“‘晨雞暮犬、鬥嘴掐架、鴿哨嘹亮、炊煙嫋遐’。——鴿哨又稱鴿鈴,屬於一種民間風物,已有上千年的歷史。用竹子等物做成‘哨’,綁在鴿子背上,鴿子在天空中飛翔,‘哨’發出樂耳的聲響。嫋(niǎo),細長而柔美;遐(xiá),久遠。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還可以。紙上談兵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開車到市郊,還未到朋友家,鴻哥找了個空地停了下來。二人下車,等候那美妙的鴿哨。
“啥聲也沒有呀?” 鶴弟焦急地問。
“別急,着急吃不着熱豆腐。” 鴻哥勸道。
正在鶴弟等得不耐煩時,一陣悠揚的鴿哨聲從東北方向破空而入,越來越近。那鴿哨聲一粗一細,粗的如牛角號,細的如葫蘆絲,嗡嗡嚶嚶的倒十分好聽。鴻哥忽然想起二哥養鴿子的事,記得是用打壞的乒乓球來做鴿哨。聲音比較單調,只是在空中嗚嗚地響個不停,引起村子裡的狗吠不止。
“鴿羣,鴿羣!” 鶴弟興奮地叫着指着。
鴿羣落在一家院子的房頂,忽然又飛了起來。盤旋上升,直衝雲霄,漸漸地小如蝴蝶,那鴿哨聲也聽不見了。倒應了白居易那句詩“此時無聲勝有聲”。忽然,那鴿羣又飛了回來,直線下降,躍過二人的頭頂,又拔高了。那鴿哨聲很響,如飛機轟鳴一般。
鶴弟一進鴻哥朋友的院子,眼睛就不夠用了。因爲院子裡棚子頂房子上到處是鴿子,鶴弟怎麼數也數不過來。
“小朋友,不用數,我現在的鴿子大大小小521只。” 鴻哥朋友老高笑說。
“這麼多!還諧音——我愛你。” 鶴弟十分興奮,去摸鴿子。
“小朋友,別亂摸,會咬人的。”
“鴿子還會咬人?”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老高大笑。
老高熱情地將二人讓到屋子裡,煙、茶、水果一齊上。
“鴻哥,這就是你的愛徒鶴弟?”
“正是。”
“高叔叔好!”
“你應該叫我高大爺,我比你老師鴻哥大。”
“高大大好!”
“不錯!挺懂禮貌的。”老高誇獎道。
“一熟就沒大沒小了。” 鴻哥笑說。
東牆上一幅巨大的相片引起鶴弟的好奇,那是羣鴿飛翔圖。鴿子被放大了,如天鵝般大小。相片的兩邊有一幅對:鴿子天生智慧鳥;鳥類神品觀賞鴿。
“你高大爺原來是也是當老師的,因喜歡養鴿子,竟然把工作給辭了……” 鴻哥介紹說。
“往事不堪回首!養鴿子養的,把老婆都養跑了……”老高說完哈哈大笑。
“高兄,你給我的小徒弟講一講觀賞鴿吧。”
“好啊,跟我來。”
老高推開一道門,令人驚奇,最好的房間不是人住的,是鴿子的世界。東西牆上排着鴿舍,方形的格子洞有近百個。可鴿子並不多,鶴弟數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6對12只。
“這麼大的屋子,怎麼就養了這麼幾隻?” 鶴弟不解地問。
“這12只全是觀賞鴿。”老高看那鴿子的眼神,像看久別重逢的戀人。他往槽子撒鴿食,鴿子都飛下來爭着吃。
“雖然只有12只觀賞鴿,可個定個的都神品呢!” 鴻哥讚美說。
“神品談不上,都算是精品。”老高心裡美滋滋的,“中國的觀賞鴿約200餘種,佔世界1/3。觀賞鴿也叫玩鴿、看鴿。
“觀賞鴿有哪些特點呢?” 鶴弟問。
“中華觀賞鴿獨具特色。”老高捉起一隻,“觀賞鴿小而短的嘴,叫嘴峰。嘴峰上面叫鼻瘤,鼻瘤上面的一撮毛叫鳳頭。眼睛分金眼和葡萄眼之分。眼睛周圍叫眼先,下面的兩片毛叫耳羽。覆羽、翅羽、尾羽起平衡作用。觀賞鴿的生活習性大致相同,壽命在10至20年。具有很強的戀巢性,出生地往往就是它生活一輩子的地方。耐熱抗寒,最高耐50度高溫,最低可抗零下30度低溫。最適合的溫度爲10至30度之間……”
老高喋喋不休地說着。二人連連點頭。
“這個是‘點子’?” 鴻哥問。
“是的。”老高點頭,“點子最爲古老的品種。渾身潔白,頭頂一片橢圓的黑毛,鳳頭不攙雜毛最好。尾羽與點子二毛統一。黑色的叫黑點子,紫色的叫紫點子。點子飛得非常高,人們只能見到一個小黑點,所以稱爲點子。——這是一說。”
“這個是‘烏頭’?” 鴻哥問。
“是的。烏頭鴿全身潔白如玉,頭頂至胸部長着有顏色的羽毛。分黑烏頭與紫烏頭。北京產的最珍貴。”
“這個一定是墨環兒了?”
“是的。墨環兒也是全身潔白如玉,只有頸部長有帶顏色的羽毛……”
“我聽說墨環兒與墨環兒交尾,產生的後代並不是墨環兒,而叫‘壓脖兒’。‘壓脖兒’與‘掃臉烏頭’交尾才生產出墨環兒,它們是隔代生產,是這麼回事兒嗎?”
“鴻哥,有進步!就是這個理兒,所以得到上等墨環兒,十分不易。你看這隻墨環兒,就有點毛病。”
“黑的環兒有點‘蹦’,不夠圓滿。”鴻哥看完說。
“這叫‘斷環’,只能淘汰了……”老高又講了許多關於養觀賞鴿的奇聞軼事。
“鴿子的放飛的出口在哪呀?是天窗嗎?” 鴻哥問。
“原來走天窗,現在不了,影響不好。”老高走到北面的牆,靠近東邊有幅畫,輕輕一拉開了,原來是個暗門。暗門通着衛生間,衛生間的在東牆上開着雙面窗。
“原來窗子是單扇的,我把它擴建成雙扇的,這就是鴿子的出入口。這樣,既減少了對鄰里影響,又使可愛的小傢伙們自由飛翔。”
“你很講究啊!”
“和諧社會,人人爲我,我爲人人。12只鴿子,只有6只按了鴿哨。這樣既有聲,又不大鬧。起初,將鴿子一半按了鴿哨,一下子飛上天空,像炸機似的。只顧了自己快樂,這種‘獨樂樂’的作風,很快讓我成了孤家寡人。”
“現在沒矛盾了?”
“基本沒有了。”
“常有大人來欣賞你的鴿子嗎?”
“很少,很少。他們只是在地上看影聽聲。我這個地方倒是常招些孩子來玩。”
“孩子們沒有不喜歡鴿子的。是不是,鶴弟?”
“鴿子真好玩!” 鶴弟點頭說。
“不喜歡孩子的養鴿人,不是真正的養鴿人。孩子和鴿子都是可愛的小東西。當然,我有的時候也會攆孩子們走。因爲,他們在我這裡時間呆得太長,作業都耽誤寫了。我原本是當老師的,可不能誤人子弟呀!”
鶴弟戀戀不捨地離開老高家。走到車前,還不肯上車,又看鴿子飛起,鴿哨聲聽不見了,才上車。
“你那朋友老高叫什麼名字?” 鶴弟問。
“高飛鴿。”鴻哥笑答。
“名字挺逗。”
“人更好玩!”
“鴻哥,我看這高大大人挺好的。——你把我大姨介紹給他唄!”
“你大姨喜歡鴿子。”
“這個我不知道,她喜歡貓。”
“貓吃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