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課:赤橙碧紫、酸甜鮮辣、葷素調配、色味俱佳
“中國菜很講究,特別是四個方面,那真是到了極至!鶴弟,你說一說,是哪四個方面?”鴻哥問。
“當然是色、香、味、型了。”
“現在有人還加上一個‘器’字。變成了色、香、味、型、器。色,菜的顏色搭配;香,指調料和菜的香味;味,菜的味道鮮美;形,菜的形態優美;器,放菜的器皿精美,與菜的搭配協調。下面,我給講一講中國兩大美食家。也不必講了,你看一看我的一篇早年寫的小文章就行了。”
鴻哥又拿出了剪報本,給鶴弟看——
史上兩“吃貨” 笠翁與東坡
按理,該稱李笠翁與蘇東坡爲美食家,但叫吃貨更親切。
先從遠一點的蘇東坡說起吧。不知道《赤壁賦》《水詞歌頭·中秋》的人,也曉得一道名菜——東坡肉。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 2月1日,蘇軾被貶到黃州任團練副使。他的朋友馬正卿爲他申請到位於黃州東坡的舊營地,於是他在此開荒種地,自號“東坡居士”。在黃州期間,他親自制作紅燒肉並寫下《豬肉頌》詩:“黃州好豬肉,價賤如糞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每日早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蘇軾在徐州、黃州製作的紅燒肉,並沒有多大名氣。真正叫得響的紅燒肉,是蘇軾第二次在杭州時製作的“東坡肉”。
此外,蘇軾晚年還曾着意於湯菜(羹)的研製。他先後發明過幾款羹,其中一款的材料是春筍、齏粉(姜、蒜、韭菜的碎末兒)、薺菜。《次韻子由種菜久旱不雨》說得明白:“新春階下筍芽生,廚裡霜齏倒舊罌。時繞麥田求野薺,強爲僧舍煮山羹。”
古時候,會做肉、做湯的人不少,不能因此就稱爲美學家。蘇軾自有一套關於飲食的理論。“一曰安分以養福,二曰寬胃以養氣,三曰省費以養財。”所以要“己飢方食,未飽先止,散步逍遙,務令空腹空。”他進一步指出:“己飢而食,蔬食有過於八珍。”“未有飢而食,雖八珍如草木也。使草木如八珍,惟晚食爲然。”這些都很好地說明了“飢餓是最好的廚師”。細細品味蘇軾的觀點,很符合現代的養生理論。
李漁(字笠翁)比蘇軾晚出約574年,才華與名氣自然跟前輩有差距。但就美食理論,李漁有過之無不及。蘇軾的美食觀念與做法,大都用詩來說明,難免掛一漏萬,語焉不詳。而李漁是用散文的手法,將自己的理論與實踐明明白白地記錄下來。一部《閒情偶寄·飲饌部》洋洋灑灑萬餘言,對“蔬食”、“穀食”、“肉食”有詳盡的論述,信手拈來,頗有心得。比如,李漁對螃蟹情有獨衷,娓娓道來。他說:我一生都喜歡吃蟹,每年螃蟹還沒上市時就攢錢等着,家人笑我是拿螃蟹當命,於是就把買螃蟹的錢稱爲“買命錢”。……我將九月、十月稱爲“蟹秋”。擔心吃後接不上,就讓家人洗甕釀酒,以便用來醃製。所以用的糟稱爲蟹糟,酒稱爲蟹酒,而翁就稱爲蟹甕。以前有個丫環,善於做螃蟹,我就給她改名爲蟹奴,可惜,如今不在了。
他還說:凡是吃其它東西,都可以讓別人代勞,只有螃蟹和瓜子、菱角三種必須自己動手,即剝即吃纔有味道,等別人剝好才吃,不僅味同嚼蠟,而且也覺得不其爲螃蟹、瓜子和菱角,而是另一種東西了,這與好香必須自己點,好茶必須自己斟是一個道理。
李漁體味精細,見解獨到,不愧爲美食大家。這樣的文字在《閒情偶寄·飲饌部》中比比皆是。
李漁不是爲了吃而吃,而是有自己的原則。比如對於某種食鵝的方法,就進行了無情地鞭撻。他說:有人介紹給我一種食鵝的方法:過去有個擅長做鵝掌的人,每次將肥鵝養到要殺的時候,先煮一鍋滾油,把鵝腳放進去,鵝疼痛欲絕就跳進水塘裡,任它跳躍。然後,再捉再放,如此幾次之後,鵝掌厚達一寸,豐美甘甜!我說:這樣太讓人覺得悲慘了!我不想再聽。……兩塊鵝掌雖然美味,但入口就沒了,而鵝當時遭受的痛苦比這要強烈百倍。以活物多時的痛苦,換來我口中片刻的甘甜,殘忍的人都不會這樣,何況稍微有點善心的呢?
蘇軾與李漁,都不是大富大貴者,他們卻講究吃,而且吃得有滋有味。不但吃出了美食,吃出了養生,更吃出了良心。——這纔是真正的“吃貨”。
“鴻哥,文章寫得不錯,得了多少稿費?”鶴弟問。
“也就幾十元錢。”鴻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沒勁兒,還不如我爸賣個假尿壺賺得多呢!”
“瞎比。”
“是是是,我爸除了賺錢,不會幹別的。鴻哥會寫文章啊!”
鴻哥一聽樂了。
“鴻哥,這樣的課不能紙上談兵,得實踐。‘赤橙碧紫、酸甜鮮辣、葷素調配、色味俱佳’,你得‘整’兩盤菜讓我看一看,嘗一嘗才行。”
“今天,鴻哥家裡什麼都沒有。要吃,只能煮方便麪。”
“別提方便麪,一提方便麪我就噁心。鴻哥,我家‘美麗’早晨出息了,買了不少好東西,可她不會做,你去指導指導她。”
“誰是你家美麗呀?”
“我媽唄。”
“瞎叫。”
“我爸可以叫,我憑什麼不可以叫。你也可以這麼叫我媽。”
“我那麼叫,你爸會吃醋的。”
“我爸的心眼沒那麼小——可也不太大!”
鶴弟說着,拉着鴻哥就走。
雖然住着一個小區,鴻哥還是第一次去鶴弟家。
鶴弟家是小區裡房子面積最大的,將近200平,廚房更是比鴻哥家的大一倍。廚具十分高檔新鮮,幾乎見不到油煙,一看就是經常不做飯的人家。
姜美麗很熱情,招待得十分周到。
“鴻哥,鶴弟上次在你家吃過煎茄盒和什麼雪花湯,念念不忘。讓我做,試了幾次,他總說不對味。——你教一教我吧。”姜美麗很想學。
“老錢呢?”鴻哥隨口問一聲。
“還不是瞎忙。”
“媽,那湯叫夏娃雪花湯。”
“不就是排骨冬瓜湯嘛。”
“那個名太俗了。這名字是鴻哥起的,很有詩意。”
“怎麼有詩意呀?”
“亞當是男的,夏娃是女的。夏娃是上帝用亞當的一條肋骨變成的。” 鶴弟解釋說。
“可是,做湯用的是豬排骨呀?” 姜美麗不解地問。
“在上帝的眼裡,萬物是平等的。”
“那雪花是怎麼來的?冬瓜切成塊扔到裡面,也不像雪花呀?”
“媽你看——” 鶴弟拿起一整片切好的冬瓜,遞給媽媽。
姜美麗看冬瓜的橫斷面笑了笑說:“還真像個大雪花呀!可是,我做出的冬瓜湯,怎麼膩乎乎的?”
“排骨用高壓鍋壓一下,然後用清水多洗幾遍,要把豬油儘可能濾掉才行,千萬不能再放豆油。還有,排骨最好在瓷罐裡燉,差不多得一個小時,再放冬瓜和蔥花及鹽。什麼味精,雞精等都不要放。等什麼都好了,揚上點香菜末就行了。”鴻哥細細地說。
“噢,原來是這樣。茄盒我也煎不好……”
“煎茄盒最主要是餡先弄好,千萬別炸,炸的油太大。”
鴻哥一邊講,一邊備餡。剝一斤帶殼的鮮蝦,切三兩紅嫩的瘦肉,摘一斤鮮綠的韭菜。肉與蝦剁成泥,韭菜切成丁,鹽適量,油少許,餡很快就拌好了。
“切茄子很重要!兩片似連非連,但絕有能分開。要薄,太厚影響口感……” 鴻哥一邊講,一邊動作。
姜美麗和鶴弟看得很認真。
“雞蛋一個,打到面裡,少許水,調成糊糊狀,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均勻地掛在茄盒表面上。要用厚一點的平底鍋,火不能太大。兩面翻,又不能太勤。火候最重要……”
“沙”的一聲,茄盒進了平底鍋,不多不少每次6個,也就半個小時,18個金黃色的茄盒,裝了三盤子。
鶴弟夾起一個就吃,把嘴燙了一下。
“太香了!”錢四二一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叫着。
見鴻哥在此一愣,但馬上笑了,說:“鴻哥,早就想你請‘撮’一頓,今天正好趕上了,就在這吃吧。”
鴻哥的手機響了,有急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