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課：長袍短襖、洋服土褂、甭論貴賤、沒有優差
鴻哥的課堂一下子熱鬧起來。於曉燕領她的媽媽也來聽課，真是新鮮事。由此可見，“穿着裝扮”對女人是太重要了。於曉燕的母親叫沈爽。一進門對鴻哥行了個禮，對曾經的冒犯表示對不起。
平心而論，沈爽無論是長相還是“穿着裝扮”都比姜美麗差個檔次。她微黑稍壯，穿得又不講究，與姜美麗坐在一起，有點陪襯人的味道。好在於曉燕白淨，身材又苗條，她應該不像媽媽，像爸爸。
“鶴弟，還是你來先開場。”鴻哥說。
“好！”鶴弟很興奮，“‘袍（páo），直腰身、過膝的中式外衣。襖（ǎo），有襯裡的中式上衣。‘褂’（guà），中式的單上衣或罩在外面的長衣。甭（béng）是不用的意思。”
鶴弟回答後看看媽媽。姜美麗連連點頭，對兒子關鍵時能“出菜”很高興。
“在座的誰讀過《紅樓夢》？” 鴻哥問。
“我讀過。”於曉燕脆脆地說。
“那你介紹一下《紅樓夢》中王熙鳳的出場。”
“一語未完，只聽後院有笑語聲，說：‘我來遲了，沒得迎接遠客！’黛玉思忖道：‘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如此，這來者是誰，這樣放誕無禮？’心下想時，只見一羣媳婦丫環擁着一個麗人，從後房進來：這個人的與姑娘們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着金絲八寶攢珠髻，綰着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着赤金盤蠣螭瓔珞圈；裙邊繫着豆綠宮絛，雙橫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脣未啓笑先聞。”
“好！背得一字不差！” 鴻哥讚道。
於曉燕及母親都很高興。
鴻哥給大家展示王熙鳳畫像及“照片”。
“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幅畫，一部電影或電視劇把曹雪芹描寫的王熙鳳的形象給真正演繹出來。這個‘穿着裝扮’想重現，幾乎是不可能的。別的不說，單說這‘身上穿着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現代人就很難做出來。何爲‘褃’？——衣服前後兩幅合縫處叫作‘褃’，腰部叫叫‘腰褃’，腋窩叫‘擡褃’。‘窄褃襖’可以顯出身材纖細。由此可見王熙鳳的身材是比較好的。‘身量苗條,體格風騷’正說明了這一點。‘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要注意這個‘刻絲’二字，這是相當了不起的一門手工工藝，幾乎失傳了。‘刻絲’等同於緙(kè)絲，是中國傳統絲綢藝術品中的精華。是中國絲織業中最傳統的一種挑經顯緯，極具欣賞裝飾性絲織品。宋元以來一直是皇家御用織物之一，常用以織造帝后服飾、御真(御容像)和摹緙名人書畫。因織造過程極其細緻，摹緙常勝於原作，而存世精品又極爲稀少，是當今織繡收藏、拍賣的亮點。常有‘一寸緙絲一寸金’和‘織中之聖’的盛名。——大家請看幻燈。”
四個人八隻眼盯着圖畫。
“這是南宋朱克柔緙絲《蓮塘乳鴨圖》。縱長107.5釐米，橫長108.8釐米。這幅作品幅式巨大，製作精細，層次分明，是現存宋代緙絲作品的精品之作。一池春水中有盛開的荷花，有一雌一雄雙鴨帶着乳鴨戲水，有白鷺佇立在湖邊，有翠鳥掠過，有蜻蜓戲蓮……，圖中呈現了一派溫馨、浪漫的景象。畫面中太湖石上緙有隸書小款‘江東朱剛制，蓮塘乳鴨圖’，畫面左下角有‘克柔’硃紅印一方，作者就是松江緙絲的代表人物——朱克柔。朱克柔的緙絲巧奪天工，無人能比。中國的緙絲技術實在是太高妙了，至今‘電腦’加‘機械’都無法仿製。——你們猜一猜，王熙鳳這套‘行頭’得多少錢？”
大家亂說一氣。
“就按當時的價格，沒有三千兩銀子，也下來。如果保存到現在少說也值三千萬。”
大家“啊”了一聲。
“賈家爲什麼會敗，單從王熙鳳這身‘行頭’就看出了苗頭，窮侈極奢。所以鴻哥提倡的是‘穿着裝扮、非獵奇葩、清新簡約、勝過混搭；長袍短襖、洋服土褂、甭論貴賤、沒有優差。’服裝總是隨着時代的前進而改變。改變是絕對的，不變是相對的。‘古中國的時裝設計家似乎不知道，一個女人到底不是大觀園。太多的堆砌使興趣不能集中。我們的時裝的歷史，一言以蔽之，就是這些點綴品的逐漸減去。’——這是張愛玲說的，很有道理。現代人如果穿得跟王熙鳳一樣，讓人看着，反而不舒服。”
“一般人也穿不起呀！”鶴弟插了一句，把大家都逗笑了。
“中國人的服裝，在鴉.片戰爭之後有了很大的改觀，漸漸洋化起來，民國時西裝盛行。女人服裝變化可喜可賀，產生了影響深遠的旗袍。旗袍是在二十世紀上半葉由民國服飾設計師參考滿族女性傳統旗服和西洋文化基礎上設計的一種時裝，是一種東西方文化糅合具象。在現時部分西方人的眼中，旗袍具有中國女性服飾文化的象徵意義。在濃厚的封建禮教氛圍中，想要婦女如現在一般外露曲線是不可能的。清代旗裝的裁製一直採用直線，胸、肩、腰、臀完全平直，使女性身體的曲線毫不外露。儘管旗袍改於滿族婦女的旗裝，但旗袍並不是旗裝。旗袍是帶有中國特色、體現西式審美、並採用西式剪裁的時裝。旗袍的確能充分休現女性的美……”
姜美麗恰巧穿的就是旗袍，聽鴻哥這麼一講，臉上美滋滋的，下意識地扭動腰肢。
“男人怕‘撞車’，女人怕撞衫。服裝對於女人而言，作用遠遠大於男人。女人穿出個樣來，遠遠比男人重要。李漁有個觀點很不錯，大意是：女子的衣服，不貴精緻而貴潔淨；不貴豔麗而素雅；不貴與家境相稱，而貴與容貌相稱。”
兩位大女人點頭。
“女人的衣櫃裡永遠少一套衣服。而那套衣服可能還掛在商場裡，也許正在裁剪中，更多的時候存在於女人的幻想中。”
“鴻哥，你說得太對了！我媽常常面對幾個衣櫃發呆，說：又沒有衣服穿了！”
“別瞎說。”姜美麗捅了一下兒子，“鴻哥，你細細地講一講女人怎樣穿衣服,才能變得更美麗呀！?”
“下次課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