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哥室友常慕白,漢語言文學專業,喜歡寫詩。雖然從來沒有公開發表過一首詩,大家都叫他詩人。一天早上,常慕白在牀上痛苦地打滾。老中醫華小佗走過來問了問,得出結論:“應該是闌尾炎,得馬上住院治療。”
常慕白馬上被送到了門診部,門診部沒辦法,只好同意送213住院。很快,常慕白住進了213醫院的普外科。吊瓶一下子掛了四個,接下來,每天兩個,炎症一天一天地消了。動不動手術,常慕白猶豫起來。
他不問醫生卻徵求護士趙墨畫的意見。
“這事兒,你還是問一問黃主任比較好,他是專家。” 趙墨畫很認真地說。
“黃主任是黃主任的意見,我就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常慕白也很真誠地說。
“那讓我好好想一想,明天回答你。反正還得打三天的點滴。——借我一本書看看好嗎?”
“當然好。想看哪本拿哪本。”
常慕白牀頭有三本書:《泰戈爾詩選》《普希金詩選》《裴多菲詩選》。
“你只看外國人寫的詩?” 趙墨畫問。
“中國人的詩也看,主要看古代的。” 常慕白答。
“泰戈爾、普希金、裴多菲的詩誰的好呢?”
“各有千秋。泰戈爾的詩很有哲理性,普希金的詩豪情似火,裴多菲的詩很有韻味。”
“讓你這麼一說,我都想看。——你給我介紹一下他們的詩唄?”
“先介紹誰呢?”
“裴多菲吧。”
“裴多菲有一首詩你一定知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這首詩我知道。”
“這首詩並不是他最好詩,只能算是他中游的。”
“他最好的詩是什麼?”
“《我願意是激流》。”
常慕白吟誦着——
我願是一條激流,
是山間的小河,
穿過崎嶇的道路,
從山岩中間滾過......
只要我的愛人
是一條小魚,
在我的浪花中間,
愉快地游來游去.
我願是一座荒林,
坐落在河流兩岸;
我高聲呼叫着,
同暴風雨作戰.....
只要我的愛人
是一隻小鳥,
停在枝頭上啼叫,
在我的懷裡作巢.
我願是城堡的廢墟,
聳立在高山之巔,
即使被輕易毀滅,
我也並不懊喪......
只要我的愛人
是一根常春藤,
綠色枝條恰似臂膀,
沿着我的前額上升.
我願是一所小草棚,
在幽谷中隱藏,
飽受風雨的打擊,
屋頂留下了創傷......
只要我的愛人
是熊熊的烈火,
在我的爐膛裡,
愉快而緩慢地閃爍.
我願是一塊雲朵,
是一面破碎的大旗,
在曠野的上空,
疲倦地傲然停立......
只要我的愛人
是黃昏的太陽,
照射我蒼白的臉,
射出紅色的光焰.
“真的是好詩!那我就看《裴多菲詩選》。” 趙墨畫飄然而去。
常慕白樂了。
他想起了錢鍾書關於男女借書的名言:
男人肯買糖、衣料、化妝品,送給女人,而對於書只肯借給她,不買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這是什麼道理?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接口,而且不着痕跡。這是男女戀愛必然的初步,一借書,問題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