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家有喜事

寶姐姐略略瞥了迎春一眼,二人視線相交,二姑娘立馬垂下眼簾來。寶姐姐心下納罕,也不知這話二姑娘是在意呢,還是不在意?

她卻不知,昨兒李惟儉便給迎春看過那紅契,也曾說過緣由。是以此時再提及,反倒惹得迎春心下古怪。

寶姐姐欲要再言,卻捉摸着儉四哥與迎春之事到底是私下裡的,雖說傳揚得人間皆知,可她卻不好拿在臺面上來說。

當下再無贅言,二人到得怡紅院裡,擡眼便見湘雲歪在牀榻上,正與兩個丫鬟說着頑笑,笑得前仰後合的。

見得二人,湘雲笑着招呼:“寶姐姐、二姐姐來了?快來快來,翠縷也不知哪兒得來的笑話,真真兒笑死個人。”

寶釵便湊過來道:“我倒要聽聽是什麼頑笑話能把雲丫頭笑成這般。”

翠縷就笑道:“方纔從蘭哥兒那兒聽來的,說是一官遇生辰,吏典聞其屬鼠,乃醵黃金鑄一鼠爲壽。官甚喜,曰:“汝等可知奶奶生辰亦在目下乎?”衆吏曰:“不知,請問其屬?”官曰:“小我一歲,丑年生的。””

翠縷說罷,湘雲又笑得前仰後合,忽而身子一栽便躺在了牀上,兀自還捂着肚皮大笑不已。

寶釵早就聽聞過這一則頑笑話兒,卻被湘雲逗得忍俊不禁,笑道:“你們瞧雲丫頭這樣子,誰能想到是下過小聘的姑娘家?”

湘雲爬起來納罕道:“寶姐姐這話好沒道理,下過小聘莫非就不能頑笑了?”

此時正值夏日,湘雲下身裙裾上提,便露出敷着膏藥的右腳踝來。寶釵便用團扇遙指其腳踝道:“見天跟個頑童一樣,瞧瞧這腳踝,哪個姑娘家能把自己個兒摔成這樣?”

二姑娘迎春也來關切道:“雲丫頭可好些了?”

湘雲笑嘻嘻道:“就是有些腫,不怎麼疼。”

寶釵緊忙點過翠縷,又命鶯兒將跌打藥酒送上,囑咐道:“早晚三次,用手搓熱了再塗抹。好在不曾傷了骨頭,不然你這猴兒便只能躺在牀上了。”

湘雲自幼便沒了父母,二叔、二嬸子雖不曾短過她吃穿用度,卻難免有疏漏的時候。因是每每有人待她好,她便會記在心裡。

此時寶釵送來藥酒,湘雲頓覺寶姐姐是好人,因是扯了寶釵的臂膀道:“還是寶姐姐好。不像林妹妹,瞧過一場也不忘牙尖嘴利一番。”

寶釵笑而不語,二姑娘迎春卻道:“偏你年紀小,還每日家叫人家林妹妹,她不說你纔怪了。”

湘雲笑着哼哼一聲沒言語。

幾人說過好一會子話,迎春眼見臨近午時,便與司棋先行離去。

前腳剛走,寶姐姐便話鋒一轉,將方纔所言又與湘雲說了一遍。不想湘雲卻是個憨的,只笑道:“寶姐姐的妹妹,我心下是極得意的。琴妹妹做了兼祧也好,往後家裡也多了個能說話兒、耍頑的。”

寶姐姐頓時好一陣無語,那隨在一旁的鶯兒情知寶釵不好多說,便笑道:“誒唷,雲姑娘真真兒是個大度的。這若是換做旁的姑娘家,還沒過門夫家就張羅了個兼祧的,只怕定要鬧將起來呢。”

“鬧將起來?”湘雲道:“那兼祧的算作另一房,與我並無干係,我爲何要鬧?”

鶯兒就道:“這爵位自然是雲姑娘這一房承襲,可那家產說不得就得二一添作五了。儉四爺創下偌大家業,外間都說家資千萬呢。”

湘雲眨眨眼,駭然道:“千萬?儉四哥竟這般有錢?”說罷忽而樂呵呵道:“若真有千萬,分給琴妹妹五百萬又何妨?左右單是那五百萬我這輩子也花不完……唔,只怕到了孫兒輩也花不完呢!”

寶釵強笑着說句:“那我可要替我那妹妹謝過了。”她面上強自笑着,心下又刺痛不已。

若寶琴果然做了兼祧,爵位且不說,單是那家產就讓人望而生畏。五百萬啊!儉四哥不過十六七年歲,待過些年只怕更多!

想到此節,又見湘雲果然不曾在意,寶姐姐頓感挫敗,眼見午時將近,趕忙推說去見薛姨媽,於是匆匆領了鶯兒告辭而去。

怡紅院裡,翠縷去送寶釵與鶯兒,映雪湊到牀榻前,觀量着湘雲道:“大姑娘果然不曾在意?”

湘雲便道:“有何在意的?再是說的天花亂墜,朝廷也不認兼祧之事,說白了不過是個良妾。來日我過了門兒可是正室,儉四哥又是個拎得清的,斷不會寵妾滅妻。如此,若琴丫頭果然上躥下跳,要將其揉扁搓圓,還不是由着我來?”

映雪眨眨眼,好半晌沒言語。她來湘雲身邊兒時候不久,向來以爲自家姑娘嬌憨、率真,不想卻有這般計較。

湘雲見其面色古怪,撇嘴道:“爲何這般瞧着我?這等事兒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二叔當初納了個妾室,仗着寵愛幾次三番給二嬸子撂臉子,結果還不是讓二嬸子發賣了出去?”

映雪頓時笑道:“原來姑娘是家學淵源啊。”她心下暗忖,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姑娘,見識不是小門小戶可比的。虧得儉四哥選了史大姑娘這般的,若換成尋常小門小戶的做了主母,只怕都不知如何壓服下頭的姬妾。

因是又笑着道:“方纔那會子聽了寶姑娘言語,我害怕姑娘與儉四爺鬧騰呢。”

湘雲哼哼着得意道:“我又不傻,攔了琴丫頭,說不得還有旁的,我總不能一直攔着吧?”

映雪笑着應了,又想着提及方纔寶釵有挑唆之嫌,轉念一想,那寶釵方纔當做閒話說將出來,又送來藥酒惹得自家姑娘感念不已,這會子提及反倒顯得自己是小人,說不得回頭兒姑娘還會跟自己生分了。

因是映雪便不再提及,只將此事記在心裡,待回頭兒休沐時定要與管事兒茜雪提上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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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日頭晌先行將薛蝌安置在了武備院,也不曾吩咐下具體差事,只讓其多看、多做、少說。到得下晌,趕在未時左近到了老師嚴希堯府中。

這日嚴奉楨不在家中,管事兒的便將李惟儉徑直引到了書房裡。略略等了一刻,老師嚴希堯這才蹙眉而來。

閒談兩句,嚴希堯便道:“復生今日有事?”

李惟儉觀量老師神色,說道:“學生之事暫且不提,瞧老師神色,莫非朝廷裡又有大事?”

嚴希堯頷首道:“今日忠勇王上書請戰,聖人恩准了。”

李惟儉蹙眉不已,忙道:“此番還是以忠勇王爲帥?”

嚴希堯搖了搖頭:“上回險死還生,聖人哪裡還肯讓忠勇王犯險?此番聖人聖心獨斷,點了大將軍嶽鍾琪爲帥,統京營三鎮、邊軍三鎮,兵分兩路剿滅準噶爾。”

頓了頓,嚴希堯嘆息道:“聖人還是急切了些啊。如今國庫雖充足,可這二年天時不過尋常,各處常平倉積蓄不多。那準噶爾又遠在萬里之外,人吃馬嚼,只怕要從兩湖抽調糧草。”

此時李惟儉軍事好歹入了門,再非吳下阿蒙。這六鎮兵馬,算算就是八萬大軍。隨行民夫起碼須得二十萬!

自中原、兩湖抽調糧草,啓程時二十石,到得西域只怕能剩下一石就不錯了。李惟儉思量一番,說道:“準噶爾賊子經營西域百年,我大順官軍歷經此番火器變革,準噶爾宵小再不是敵手。是以此番大軍出征不怕準賊據城而守、寸土必爭,就怕其避而不戰啊。”

嚴希堯便道:“便是這個道理,是以老夫才與那陳宏謀不敢苟同。哼,陳首輔眼見新政推行艱難,有心以軍功增威望,再強行將新政推行。卻不知兵兇戰危,豈能有勝無負?”

這便是爲難之處了,準噶爾距離中原太過遙遠,單單綿長的後勤補給線就是個大問題。

軍事上李惟儉不好胡亂指手畫腳,可那新政倒是能置喙一番。因是便拱手道:“老師,學生這些時日偶有所得,憋悶在心實在難受,因是說與老師,還請老師評判一二。”

“哦?”嚴希堯樂了:“復生深思熟慮,料想必有一二合用之策。”

當下李惟儉便將廢兩改元、分稅制、稅警制等策一一說將出來。

嚴希堯聽罷不置可否,好半晌才道:“太宗時也曾鑄銀元,奈何有宵小刮銀元,那銀元刮來刮去只剩小半,還如何得用?”

李惟儉笑道:“老師,學生有萬全之策,可讓宵小得不償失。”

“嗯,”嚴希堯頷首,看着李惟儉道:“那分稅、稅警二策,怕是要刨士紳的根基啊。”

李惟儉便道:“老師也知,朝廷定下一分稅,那稅吏夥同士紳、大戶,能從小民百姓身上刮出三分還多來。長此以往,富者愈富、貧者愈貧,但有災年,大亂必起啊。”

頓了頓,笑道:“與其肥了那些國賊祿蠹,莫不如讓朝廷徑直徵二分稅,多出來的徑直養稅警就是了。”

嚴希堯笑道:“復生就不怕稅警與士紳大戶勾連一處?”

李惟儉拱手道:“這等防微杜漸之事是老師考量的,學生可管不得那些。”

話音落下,卻見嚴希堯笑道:“錯了,這等事乃是陳首輔要考量的,老夫又何必操這等閒心?”

“老師高明,學生佩服。”

此事說過,書房中氣氛愈發融洽。

說過兩樁官場趣味,嚴希堯忽而道:“也是古怪,今兒江南道御使上書,言扶桑幕府頗爲無禮,扣押大順商船,隨意拘捕大順百姓。請聖人調撥水師征討扶桑,以正視聽。”

“啊?”李惟儉嚇了一跳,心道這是哪位御使如此莽撞?略略思忖,忽而說道:“莫非是江南……”

嚴希堯點了點頭:“江南今年棉布增產三成有餘,若尋不到銷路,江南士紳可是要虧本的。”

李惟儉搖搖頭,說道:“大戰在即,且我大順水師四下維繫商道還來不及,只怕聖人不想節外生枝。”

嚴希堯嘿然道:“老夫私下聽聞,有江南士紳尋了陳宏謀遞話,若果然能讓扶桑打開國門,江南士紳願將歷年積欠一併繳還。”

李惟儉樂了,道:“江南士紳此番是下了血本啊。”

嚴希堯道:“有一就有二,陳宏謀正謀算着擡一擡商稅,就看那些江南財主如何取捨了。”

李惟儉心下暗忖,這便是士紳逐漸朝着工業資本演變。與英吉利不同的是,大順朝堂上的官兒本就是各處士紳的利益代言人,如張居正那般的終究是少數,長此以往說不得朝堂上的官兒就成了工業資本利益代言人……這倒是可喜可賀,好歹暫且不用擔心新生的工業資本遭到打壓了。

師徒二人又言說半晌,李惟儉眼看申時剛過,緊忙便起身告辭而去——再留下去,說不得師孃又要留飯。李惟儉心下懷疑,摯友嚴奉楨那廝就是爲了躲這頓飯纔不着家的。

申正二刻到得家中,李惟儉習慣性往東路院而去,過得儀門自是惹得傅秋芳、琇瑩、紅玉來迎。

他一路思忖着朝局與戰事,不自查地便蹙起了眉頭來。傅秋芳與紅玉看在眼中,情知李惟儉怕是思忖着朝廷大事,便不多言攪擾,只伺候着李惟儉入得正房裡。

待淨過手,李惟儉施施然落座椅上,這才發覺身邊兒只三個姬妾,隨即想起晴雯、香菱與寶琴如今住進了西路院。

李惟儉便笑道:“往常都是大家聚在一處,忽而這般分開來還有些不習慣。”

傅秋芳便笑着意有所指道:“老爺須得早些習慣了,過二年主母進了門兒,可不就要這般分開來?”

便在此時,在門口兒的琇瑩就道:“老爺,晴雯、香菱與琴姑娘一道兒來了呢。”

話音落下,須臾便見三女進得正房來,依次招呼過,寶琴便湊過來笑道:“四哥哥,你每日都是這般時候回來?”

李惟儉道:“往常是,可往後一二月就不好說了。”

“怎麼說?”

“說不得往後這一二月須得常駐武備院。”

晴雯、香菱、琇瑩還想不分明,那傅秋芳與紅玉卻心知只怕又有變故,卻又聽寶琴道:“可是又要打仗了?”

李惟儉笑着道:“是,今兒聖人擬以嶽鍾琪大將軍爲帥,統三鎮京營三鎮邊軍,馬步八萬兵發準噶爾。”

寶琴立時便道:“此番總不用四哥哥再去統兵了吧?”

“這倒不用。”

寶琴聞言便笑將起來:“四哥哥不去就好。”

這一聲聲四哥哥落在傅秋芳、晴雯與紅玉耳中,分外刺耳。有心說上兩句,卻因着位份,傅秋芳與紅玉不好開口。那晴雯心下卻並無顧忌,當即便道:“琴姑娘昨兒還叫儉四哥,怎麼今兒就成了四哥哥?”

寶琴眨眼笑道:“我想着四哥哥聽着親切,”又看向李惟儉:“四哥哥說呢?”

李惟儉這會子早迷失在一聲聲‘四哥哥’中了,有個粉雕玉琢、畫中仙女兒也似的小姑娘見天這般喊自己,他又怎會反駁。

因是隻不迭頷首,笑着道:“無妨,妹妹想叫什麼都成。”

晴雯頓時暗惱不已,只覺的這琴姑娘怕是心裡藏了奸的。往常儉四哥回返家中,總會頭一個想着自己個兒;如今琴姑娘來了,四爺的眼睛便一直盯着琴姑娘不放。長此以往,家中哪裡還有她晴雯的位置?

不提晴雯心下腹誹,寶琴又湊過來問起大戰事宜。李惟儉這會子心下愜意,便不由得指點江山了一番,聽得寶琴美目連閃,眸中滿是崇敬。

待晚飯時,李惟儉忽而有些醒悟,這琴妹妹怎地有些……茶顏悅色?

嘖,如今細細回味,雖茶味兒十足,卻有七分心意在。這倒是有趣了,此前晴雯、紅玉等因着傅秋芳是良妾,這才聽之任之。如今又來了個寶琴,卻不知傅秋芳與之會不會鬥將起來。

李惟儉自知,這深宅後院要想安寧和諧那是純純的奢望。不說旁的,當初唸書時便聽聞一個宿舍四個女生六個羣,這女子多了又怎會少得了齟齬、間隙?

他身爲一家之主懶得理會這些,鬥便鬥吧,只是不能學了榮國府那般,什麼下毒、巫蠱都能使得出來。

轉念一想,傅秋芳與寶琴都是聰明人,料想再是天翻地覆也能維繫個鬥而不破的局面。

再看餘者,香菱不在意這些,琇瑩是個憨憨,且兄弟兩個都在府中,無論如何也不會吃虧;紅玉也是個拎得清的,就是不知會被誰拉攏了過去;唯獨剩下個爆炭性子的晴雯。

剛好這兩日夜裡輪值到了晴雯,李惟儉便拿定心思,總要與晴雯交代一番纔是。若不提前說明了,只怕這傻丫頭就被人當了槍使。

待吃過晚飯,寶琴忽而道:“四哥哥,聽說你每日清早操練,我明兒能去瞧瞧嗎?”說着,又看向琇瑩,笑眯眯道:“琇瑩,聽說你飛刀、飛鏢是一絕,到時候可要讓我開開眼界啊。”

琇瑩頓時拍着胸脯傻樂道:“琴姑娘只管來就是了,我那暗青子功夫只是尋常。倒是老爺新近在練一門絕技,說是待練成了比我那暗青子還厲害。”

“哈?”寶琴連忙轉頭問李惟儉:“四哥哥練的是什麼功夫?”

李惟儉樂道:“妹妹說刀槍與火銃比,誰更厲害一些?”

“自然是火銃。”寶琴理所應當道。

李惟儉搖頭,說道:“我卻以爲,十步開外,火銃快!”

寶琴問:“那十步之內呢?”

李惟儉正色肅容,說道:“十步之內,火銃又快又狠!”

一衆姬妾被這番話逗得嬌笑不已,卻不知李惟儉並未說笑。自打造出他熟悉的子彈,他便打造了兩把左輪手槍,每日操練拔槍術不綴。

猶記得前世看過有神人眨眼間連開出三槍,幾乎同時命中三個靶子。他也不求自己個兒有這般反應,只求着眨眼連開兩槍,遇到強敵時能自保就好。

這日到得夜裡,幾番繾綣,事閉晴雯趴伏在李惟儉胸膛上,半晌又被熱得滾落在一旁牀榻上。嬌俏的小臉兒這會子白裡透紅,只裹了肚兜,便從一旁抄起團扇來輕輕搖動,隨即媚眼如絲道:“四爺,可要去衝個涼?”

李惟儉道:“罷了,懶得折騰。左右明兒一早也要衝涼。”

晴雯應下,思量着便道:“不知爲何,聽琴姑娘叫四爺‘四哥哥’,心下就膩煩的緊。”

啪——

“誒唷,”晴雯捂着屁股嗔怪着看向李惟儉,惱道:“好好,琴姑娘如今成了四爺的心頭好兒,我卻一句也說不得了?”

李惟儉探手捏了捏滿是細密汗珠的鼻尖,說道:“你心思最少,又是個爆炭性子,往後別往寶琴、秋芳跟前兒湊。”

“哈?”

李惟儉道:“我來問伱,從前秋芳來時,你爲何心下不曾厭煩,反倒是寶琴來了便厭煩的緊?”

“我也不知。”晴雯搖頭。實則她不是不知,只是一時間說不清楚,心下只覺後來的寶琴搶了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李惟儉就道:“雖說在我心中你們都是一般無二,可世俗如此,總要有個高下之分。你與紅玉因着身契,到底不算良妾。所以秋芳新來時,你不自覺的便想着自己個兒低人一等。”

晴雯蹙眉思忖,半晌才頷首道:“許是這般……也是傅姨娘行事大度,讓人信服。”

“呵,”李惟儉笑道:“寶琴新來,也不曾處置過家中事務,你怎知她處置起來不叫人信服?”

“這……”晴雯一時語塞。

李惟儉便悠悠道:“新來一處,這人總要找準自己個兒的位置,如今寶琴不過四下試探而已。位份相當,說不得來日還會與秋芳明爭暗鬥起來。”

晴雯便蹙眉貼在李惟儉胸口,說道:“四爺既然知道,何不現下就立下規矩?”

李惟儉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規矩再多,也防不住人心。左右秋芳與寶琴都是聰慧之人,鬥起來也自有法度,斷不會與榮國府一般雞飛狗跳。”

頓了頓,探手揉捏了兩下小巧螢柔,李惟儉道:“反倒是你,雖也聰慧,可氣上心頭便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你這性子改不了,往後還是少往她們跟前兒湊吧。”

晴雯自知知曉李惟儉此言是爲了她好,便癟了嘴悶聲道:“罷了,惹不起總躲得起。”半晌,又道:“如今不過是來了個琴姑娘,若來日林姑娘、史大姑娘也來了,家中哪裡還有安寧日子?”

李惟儉想起黛玉來,仰頭看着頭頂道:“雲妹妹還小,性子還不定。倒是林妹妹來了,到時秋芳與寶琴身上壓了五指山,便是鬧騰起來也不過是小打小鬧。”

晴雯想起揚州時黛玉處置家中僕役的決絕,頓時笑道:“是了,是我想岔了,林姑娘可不是個挨欺負的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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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天來,李惟儉一早操練時,寶琴果然早早等在登仙閣前。

上來甜甜叫了聲‘四哥哥’,隨即退在一旁觀量李惟儉與琇瑩比鬥。

如今李惟儉身量又長,所用木刀又厚重了幾分,此消彼長之下,琇瑩再不敢憑着力氣硬接。只是閃展騰挪用巧勁與之周旋。

待須臾,李惟儉忽而連連劈砍,逼着琇瑩連接了兩下。到底手腕遭受不住,琇瑩緊忙丟刀滾地避開。

“四哥哥真厲害!”

李惟儉收刀,一邊將琇瑩拉起,一邊朝場邊觀量。便見寶琴合掌跳腳,雀躍不已。

與琇瑩言說兩句,見其果然無事,李惟儉這纔將木刀放在架子上。轉頭兒便見寶琴提了帕子與茶水來。

“四哥哥快擦擦。”

“嗯。”李惟儉擦拭過,寶琴收回帕子,又緊忙將一盞溫茶雙手碰上。

嘴裡還道:“如今雖說天熱,一早兒卻不好喝涼的,四哥哥先飲些溫茶吧,這可是我一早兒沏的女兒茶。”

“妹妹有心了。”

寶琴仰着小臉兒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談不上有心。”

琇瑩在一旁看在眼裡,忽而心下失落。往常清早都是她與老爺的專屬時間,少有人攪擾。這琴姑娘一來,自己倒好像是外人一般……她還沒跟老爺說幾句話呢。

好似知曉其心緒一般,寶琴又轉身來尋琇瑩,讚歎道:“琇瑩你好厲害,四哥哥比你高了兩個頭,琇瑩竟能與四哥哥周旋這般久!”

琇瑩頓時忘了委屈,傻樂道:“這算什麼?去年老爺還打不過我呢。也是古怪,到得今年老爺力氣愈發的大,莫說是我,只怕我哥哥也接不住老爺連劈幾下。”

“真的啊?”寶琴便道:“那暗……暗青子是什麼情形,琇瑩能演示一番嗎?”

“這有何難?”

琇瑩這憨憨當即取了飛刀在手,找準靶子,忽而身子好似陀螺般旋轉起來,正手、反手連甩,便聽得‘哆哆哆’之聲不絕於耳,眨眼那靶子上便釘了五把飛刀。

“好厲害!”

“誒嘿嘿,今兒手腕不爽利,往常我最多一次能發八柄飛刀呢。”

“是啊?琇瑩這般功夫,只怕軍中教習也比不上呢。”

“誒嘿嘿,琴姑娘這般說就過了。”

一旁的李惟儉看在眼中,心下暗樂不已。寶琴這般性子,料想也不用他悉心護佑了。

自打這天起,李惟儉果然忙碌起來。每日清早便去武備院,入夜時方纔回返自家。

大軍定下七月末開拔,如今京營只兩鎮換了新式火銃,總要趕在開拔前將另一鎮換過了纔是。除此之外,各類火炮、東風都需加緊製造,因着實在急切,忠勇王又上奏朝廷,請聖人准許兵部在民間採買。

李惟儉那方纔拆分開來的廠子還不曾轉上正軌,便被強壓着轉產軍器,由是李惟儉每日四下巡視,忙得腳打後腦勺。

偶有閒暇,不拘是傅秋芳還是寶琴,都從不曾說過對方壞話,卻不知這二者鬥成了什麼情形。

大事當前,李惟儉自然無暇理會。

期間王熙鳳登門一遭,爲的自然還是那自行車營生。說過正事兒,笑着提及三姑娘探春流年不利,着涼方纔好了,轉頭又傷了風。也是因此,那籌辦的詩社便暫停下來。

七月二十八,三鎮京營誓師開拔,一路往西而去。大將軍嶽鍾琪躊躇滿志,滿心都是一舉將準噶爾蕩平。

隔了幾天,到得八月初三這日,賈政忽而升了官,點了浙江提學(原文爲學政),小升了一級。

榮國府上下自是歡喜不已。隔天又有小黃門來宣,賈政慌忙入宮陛見,待回返家中當即定下於八月二十日起身。

匆匆又是十幾日,到得八月二十這天,賈政拜過宗祠及賈母起身,寶玉諸子弟等送至灑淚亭。李惟儉卻因差事在身,只在頭一天匆匆吃了頓送別宴。

賈政這一走,寶玉頓時就沒了約束。原本日日往返金臺書院不綴,如今不是頭疼便是肚疼,每日在家中任意縱性的逛蕩,真把光陰虛度,歲月空添。

卻說這日李惟儉終於閒暇下來,方纔在家中閒坐半晌,便有探春的丫鬟翠墨尋來。

李惟儉納罕問道:“三妹妹可是有事兒?”

那翠墨笑着搖頭:“我家姑娘有事,卻不是要尋儉四爺。”說着,從袖籠裡抽出幾張花箋來,看着堂中李紋、李綺、寶琴、傅秋芳道:“這是我家姑娘與幾位姑娘、姨娘的信箋。”

李紋、李綺納罕對視一眼,李綺便先行接了花箋,展開來略略掃量一遍,頓時笑道:“三姑娘這是要起社了,姐姐,咱們須得去湊個熱鬧。”

李紋也笑道:“此爲雅事,咱們正好兒去濫竽充數一番。”

寶琴便道:“兩位姐姐去了若是充數,我怕是都不敢去了。”

傅秋芳掃量寶琴一眼,笑着說道:“這吟詩作對的風雅事,琴妹妹正當時候兒。我卻不好去了,實在是家裡家外庶務繁多。”正說着,忽而掩口一嘔,隨即緊忙出了廳堂往耳房尋去。

晴雯放心不下,緊忙領着丫鬟追了過去。

李惟儉看在眼中,正尋思着傅秋芳是不是吃壞了胃口,就聽寶琴道:“傅姐姐……莫不是害喜了?”

李惟儉怔了怔,隨即渾身汗毛倒豎!趕忙道:“拿我帖子,速速去請王太醫來!”

第145章 一出好戲第383章 託庇第156章 奔走第273章 投名狀第101章 雞飛狗跳第404章 不知所蹤第182章 驚聞第377章 翻檢第331章 焦頭爛額第283章 設宴大觀園第186章 演武第271章 金釵齊聚第250章 姨娘這是爲何?第113章 攀附第395章 禍不單行第210章 陛見第253章 樑恭人進京第324章 十里紅妝第248章 以詩爲戲第303章 飛花幽影(感謝書友鬢雲欲度)第162章 病重第368章 染病第294章 只怕是被人害死的第290章 阿貓阿狗第21章 薛姨媽:儉哥兒是個不曉事兒的!第407章 福禍自招第194章 製糖第137章 不若尋我第20章 兩小心生間隙 寶釵心急如焚第322章 體面第128章 默契第280章 有福之人第235章 捅破天第208章 背鍋第163章 箕裘頹墮皆從敬第18章 賴大:這事兒不能善了!第369章 變故第247章 悲歡不通 探春宴第62章 大老爺穿針引線 李惟儉點破玄妙第18章 賴大:這事兒不能善了!第144章 展顏第185章 惡鄰第282章 薛蟠娶親第370章 輕煙出岫第394章 臨終念子孫第175章 東拉西扯第123章 時代變了第367章 桃花社第238章 芳園應賜大觀名第387章 做媒第355章 賺入大觀園第32章 薛姨媽當面詰問 兩俏婢暗送心意第69章 京師水道無好人 李惟儉釜底抽薪第59章 探春迷射鵰 復生獻二策第123章 時代變了第66章 聖人青眼 郡主乖巧第138章 天貺節之約第303章 飛花幽影(感謝書友鬢雲欲度)第331章 焦頭爛額第287章 毀人清譽第119章 忘了一人第248章 以詩爲戲第170章 夜話第250章 姨娘這是爲何?第207章 分紅第278章 家有喜事第408章 麟兒第53章 備酒宴李紈心生異樣 欲還願邢氏迎春第281章 長大第35章 慶生兒湘雲來府歡聚 試新銃復生得見第114章 若只是孩提第145章 一出好戲第13章 不識好歹第100章 別出心裁第193章 臨行第165章 隔天涯之遙而不生疏第320章 連環計第281章 長大第214章 殞第105章 餞花第309章 萬般委屈第308章 乾親第249章 叔嫂魘魔第298章 你不仁 我不義第187章 新鄰第243章第101章 雞飛狗跳第228章 湘雲慶生第221章 戰事綿延第126章 細思極恐第308章 乾親第294章 只怕是被人害死的第383章 託庇第223章 風雪夜歸人第194章 製糖第83章 挖坑第398章 休棄第368章 染病第313章 假癡不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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