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偷娶

卻說這幾日李惟儉一直爲京師改造事宜奔走,那順天府得了水務、水泥之利,如今可算富得流油。每到年節,各級官佐自有孝敬,連帶下頭奔走的衙役都有好處。

李惟儉與順天府尹顏承章本就是忘年交,二人交涉一陣,李惟儉點出其中利弊,顏承章一聽非但不會虧本,反倒還能大賺一筆,自然是連連頷首。轉頭兒便尋了言官上書彈劾京師雜亂……

府尹年事已高,這會子早就無慾無求了,只等做滿了這一任便告老還鄉,因是毫不忌諱這等自污手段。

接連幾日有言官彈劾順天府雜亂不堪,顏承章每回都乖乖請罪,並不說旁的。此爲造勢,只待大勢一成,便可順勢提出京師改造事宜。

這順天府一邊廂自然無礙,難的卻是工部與內府。李惟儉奔走兩日,可算當面與忠勇王當面陳了利弊。忠勇王並無私心,卻也納罕那鋼筋混凝土也能造好大殿?因是會同了工部與內府官員商議此事,而後惹得工部、內府兩方合在一處反對。

李惟儉惹了一肚子氣,當面罵了那工部員外郎食古不化……轉頭兒自己個兒琢磨過來了,這哪兒是食古不化啊,分明就是善財難捨!

重造大殿,須得大木支撐。如今中原再無大木,想要採伐須得往關外、雲貴深山老林裡尋去。單這一項,起碼就佔據了大殿造價的三成。

餘下木、石、磚、瓦、灰、繩、麻刀、魚膠、桐油、江米、白麪、色土、蠟、炭、布、草、玻璃,哪一樣不是銀錢?八年前翻新東六宮,只更換了幾處大梁就生生拋費了五萬兩銀子,這重造奉先殿沒個十幾萬銀子下不來!

若換了李惟儉的法子,盡數用鋼筋、水泥,那後頭的麻刀、魚膠、桐油、江米、白麪、色土、蠟、炭、布等物從哪兒找補?

想明此節,李惟儉自己個兒沮喪了半日。心下不由得暗自佩服歷代改革者,以心性計,只怕如今那瞧着不靠譜的陳宏謀都比他強百倍。

這變法革新果然不是人乾的活計!

這日又敷衍着往內府衙門來,忠勇王端坐堂上,與營造司好一通扯皮,依舊定下奉先殿修造事宜由營造司負責。李惟儉本道此番沒戲了,不成想臨散去之時,忠勇王忽而道:“這鋼筋、水泥造法太過新奇,不好修造奉先殿。聖人口諭,瓊華島上廣寒殿荒廢已久,着近日拆除,以新法改建廣寒樓。”

柳暗花明啊!

這差事落在了奉宸苑頭上,轉頭奉宸苑王郎中便尋了李惟儉:“李伯爺,這鋼筋水泥是個什麼章程,下官如今兩眼一抹黑,往後還須得李伯爺提點啊。”

“好說好說!”

李惟儉頓時興致大好!

本道待散去時尋了忠勇王套套近乎,怎奈這幾日王爺好似極不待見他,李惟儉只得訕訕而去。

因着這日還早,李惟儉便回了武備院。結果方纔自馬車中下來,薛蝌便一溜小跑尋了過來。

“伯爺。”

“嗯?”

薛蝌壓低聲音道:“晉王來了。”

李惟儉身形一頓,看向薛蝌問道:“何時來的?”

“回伯爺,不到辰時就來了,這會子正跑馬放銃呢。”頓了頓,薛蝌遲疑道:“要不,伯爺先行躲一躲?”

李惟儉嘆息一聲,笑道:“都尋上門兒了,我能躲得了一時,還能躲得了一世不成?你且忙去吧,我過去瞧瞧。”

李惟儉快步而行,自後頭進得靶場裡,遠處銃聲陣陣,轉過萱堂遙遙便見那柵欄圍起來的靶場裡一匹駿馬疾馳而過,馬上騎士頭戴帷帽,一身大紅短衣配着撒花馬面裙。

靶場裡四下樹了靶子,那女子兜轉之際一手勒繮,一手持短銃,離着靶子六七步開外交錯之際扣動扳機,但聽得‘嘭’的一聲,那鐵皮靶子鐺的一聲旋轉不已。

李惟儉腳步略頓,神情恍惚,依稀回想起來金陵那些打馬招搖過街的潑辣女子來。

柵欄邊有一矮牆,牆後棚中有一皁衣粗壯少年不住的叫好,四下圍着幾個太監、侍衛,忽而其中一太監耳語幾句,那少年便朝這邊廂觀量過來。

李惟儉深吸一口氣,邁步到得近前,遙遙拱手笑道:“未知晉王殿下駕臨,下官失禮了。”

那粗壯少年樣貌尋常,憨笑着道:“李郎中這話過了,本王興之所至,倒是叨擾郎中了。”頓了頓,一指場中:“咱們過會子再聊,且先看看六妹妹英姿。”

李惟儉笑着拱拱手沒言語。

那晉王轉過身形,看向場中才道:“哦,六妹妹是王叔家中的掌上明珠,想來李郎中也曾照過面兒。”

照過面?李惟儉略略思量,便想起此前遙遙瞥見放風箏的身形來,原是永壽郡主李夢卿啊。

他觀量過去,那李夢卿兜轉駿馬,張開手臂瞄準最後一處靶子,嘭!這一槍卻是落了空。

早有小吏舉了黑旗,繼而報道:“十中其六,良!”

那晉王頓時合掌讚道:“好!六妹妹果然巾幗不讓鬚眉!”

此時李夢卿縱馬遊走過來,到得矮牆邊笑着哼哼一聲道:“我輸了,二哥回頭兒打發人來取那赤花鷹就是了。”

晉王頓時大喜道:“誒呀,這般說來倒是有些勝之不武了。”

李夢卿任憑婢女攙扶着下馬,隨後將左輪手機交與侍衛,隔着面紗笑道:“認賭服輸,再者我一女兒家,料想也無上陣殺敵之時。所謂寶馬贈英雄,二哥既有意他日領命鏖戰沙場,這一匹好馬是少不了的。”

晉王思量道:“怕是王叔回頭兒……”

“父王那處自有我應對。”說話間提着小巧馬鞭到得近前。

李惟儉趕忙拱手道:“見過郡主。”

李夢卿觀量一眼,笑着說道:“原是竟陵伯,玉兒這幾日可好?有些時日沒見,我心下掛念着她呢,若她得空,你讓她來王府尋我可好?”

李惟儉笑着應下,說道:“郡主相請,內子聞聽定然喜悅,待過幾日在下定送內子登門叨擾。”

李夢卿笑着頷首,轉而說道:“聽聞竟陵伯乃是當世陶朱公,”說話間湊到晉王身旁,說道:“不知可否讓咱們討個發財的法子。”

李惟儉故作訝然道:“郡主也缺錢?”

李夢卿道:“我倒是不缺,不過我這二哥說不得今年就要開府,手頭多預備些銀錢也算有備無患。”

李惟儉沉吟着道:“郡主今日所說,王爺可知曉?”

李夢卿搖頭道:“父王定然不準的……可誰叫我欠了二哥人情?我知李伯心下顧慮,今兒不妨就明說了。只消討了門路,往後二哥定不會來糾纏。”

這倒是與李惟儉考量的相差不大,因是便笑着頷首道:“如此,臣回去考慮一番。”

李夢卿笑着屈身一福:“那就多謝了。”

起身又看向晉王,說道:“二哥,這回連本帶利都還了。”

那晉王笑道:“非但還了,本王這回還要欠六妹妹一個人情呢。”

李夢卿咯咯咯笑了一陣,說道:“那便是這般,這武備院衙門咱們不好攪擾,不如這就走吧?”

晉王有些不太情願,卻被李夢卿推搡了兩下,只得哭笑不得而去。

李惟儉恭恭敬敬將晉王與永壽郡主送出衙門,立在衙門口瞧着車駕遠去,心下不禁思量起來。

這李夢卿倒是極有分寸,許是晉王所求推脫不得,這纔不得已領着其來尋自己,可其間又將話說死了,往後自己與晉王再無往來,這倒是掐斷了晉王的小心思。

心下又不禁暗忖,這晉王的說客已然登了門,卻不知太子那邊廂的說客何時登門。

這日未時末,李惟儉回返自家。

進得伯府與一衆姬妾見過,轉頭與黛玉在會芳園中散步,黛玉便說道:“下月中是永壽郡主生辰,如今雖值國喪,可郡主及笄之禮卻耽誤不得。”

李惟儉負手而行,頷首說道:“說來我今兒還與郡主見過一面呢。”

“嗯?”

李惟儉瞧着遠處鬱鬱蔥蔥道:“郡主相請,說妹妹何時得空也往王府走一走。”

黛玉便笑道:“再過幾日老太妃發引,這一來一回又要十幾日光景,我看還是過後再說吧。”

李惟儉頓時苦惱起來,說道:“只怕到時我也要走一遭,待這次回來,怕是就要往津門、遼東走一遭了。”

黛玉身形一頓,癟了嘴有些不捨,又主動扯了李惟儉的手,好半晌才道:“四哥如今食君之祿,自然要忠君之事……四哥放心,家中自有我來打理。”

李惟儉笑着應下,領着黛玉方纔遊逛過悅椿樓,茜雪便從後頭追將上來,回道:“老爺,榮府的璉二爺來了。”

李惟儉略略蹙眉,與黛玉對視一眼,後者便道:“說不得璉二哥是有事兒來尋四哥呢,四哥快去吧。”

李惟儉笑笑,叮囑黛玉幾句,這才快步往前頭而去。

卻說黛玉送別李惟儉,轉頭到得後頭知覺齋裡。入得內中,便見邢岫煙正捧着書冊研讀。

眼見黛玉到來,邢岫煙趕忙起身一福,黛玉笑道:“也是不巧,這幾日四哥極爲繁忙。方纔本要到這邊廂來了,偏又被事絆住。”

邢岫煙恬淡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姐姐能容我,我便已經知足了。”

黛玉笑了笑,沒說什麼,到得近前才見邢岫煙方纔所看的書冊乃是《女史》。

書房裡。

賈璉品着香茗,心下雀躍不已。昨日太子遣人吩咐,命其從中轉圜,總不能讓太子與李惟儉真個兒鬧了彆扭。

賈璉思忖一晚,正不知尋什麼藉口邀李惟儉出來,忽而記起前幾日尤氏所說。當下連忙尋了賈薔告知其想娶尤二姐之意。

賈薔得了吩咐,緊忙去尋了尤老安人說項,到得晌午便喜滋滋來道喜,說是尤老安人準了。

賈璉頓時熨帖無比,只覺此番是一舉兩得。偷摸娶了尤二姐不說,還能以此爲藉口邀了李惟儉出來。

正雀躍間,忽聽得腳步聲漸近,擡眼便見李惟儉邁步而來。

賈璉緊忙起身拱手:“儉兄弟。”

“璉二哥,快坐快坐。”

二人分賓主落座,那賈璉便笑道:“前次多虧儉兄弟點撥,不然我還不知如何處置呢。此番登門,便是想請儉兄弟來吃酒。”

“吃酒?”李惟儉訝然道:“國喪之際……不大好吧?”

賈璉渾不在意道:“聖人旨意本爲禁了宴飲作樂,咱們私下關起門來吃酒又有什麼相干?”眼見李惟儉沉吟不語,賈璉橫下心來道:“實則爲兄此番是打算在外頭安置一女子——”

李惟儉眨眨眼,心道莫非賈璉要偷娶尤二姐了?

果然,就聽賈璉抱怨道:“你也知我家裡那個是個什麼脾性,二姐是個性子柔順的,今兒一早請過了尤老安人,老安人雖不捨,卻念在我與二姐兒兩情相悅的份兒上,到底吐了口。儉兄弟,此事還請賞光啊。”

李惟儉似笑非笑揶揄道:“聽聞二姐兒樣貌標緻、性情和順,二哥好豔福啊。”

賈璉不無得意笑道:“僥倖,僥倖。許是老天垂青我先前娶了個母老虎,這纔將二姐兒送到眼前。”

李惟儉暗自思量,半晌方纔笑着頷首道:“二哥開一回口,那我到時一定到場觀禮。”

“好,一言爲定。”

當下賈璉又交代了時日,那迎娶就定在七日之後。二人又閒話半晌,李惟儉這纔將喜滋滋的賈璉送出府去。

轉過身來,一邊廂往內宅行去,一邊廂暗自思忖。這賈璉果然作大死啊!國喪、家孝之際偷娶尤二姐,聖人若是不在意也就罷了,真個兒拿此事說道,只怕就是大罪過。繼而想起鳳姐兒來,如今鳳姐兒身懷六甲,這女子雖鍾情於自己個兒,偏又權勢心思重,捨不得那三品的誥命。

那腹中的孩兒可是自己個兒的,李惟儉倒沒生出鳩佔鵲巢的心思——賈璉如今是三等將軍,再往後承襲就到了頭,區區正五品的騎都尉,莫說是家業,只怕連如今的榮國府都保不住。

李惟儉若是貿貿然摻和其中,到時說不得兩頭不得好,平白惹了一身騷。與其如此,莫不如順其自然。

罷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且隨她吧。待來日若鳳姐兒果然落了難,自己再出手搭救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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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

卻說那日夏金桂道破玄機,薛蟠與寶蟾自然沒了臉子,這兩日薛蟠再不敢當着面兒要寶蟾來奉茶。

夏金桂頗有心計,足足熬了薛蟠兩日,這日安歇之時終於吐了口,便故意的攆薛蟠別處去睡。

口中揶揄道:“省得你饞癆餓眼。”

薛蟠頓時憨笑不已。

夏金桂又道:“要作什麼和我說,別偷偷摸摸的不中用。”

薛蟠頓時大喜過望,順勢跪在被子上扯了夏金桂的手道:“好姐姐,你若要把寶蟾賞了我,你要怎樣,就怎樣。你要活人腦子也弄來給你。”

夏金桂笑道:“這話好不通。伱愛誰,說明了,就收在房裡,省得別人看着不雅。我可要什麼呢!”

薛蟠得了這話,喜得稱謝不盡,是夜,曲盡丈夫之道,奉承金桂。次日也不出門,只在家中廝奈,越發放大了膽。

轉天到得午後,夏金桂眼見薛蟠與寶蟾二人眉來眼去,便尋了個由頭避出去。她才一走,那薛蟠便扯了寶蟾拉拉扯扯起來,寶蟾早得了夏金桂應允,當下半推半就便要與薛蟠成就好事。

卻說夏金桂在外頭估摸着時辰,眼見差不多了,便點了粗使丫鬟小舍兒,吩咐道:“你去告訴碧蓮,到我屋裡,將手帕取來,不必說我說的。”

小舍兒徑直尋了碧蓮,說道:“碧蓮姑娘,奶奶的手帕子忘記在屋裡了。你去取來送上去,豈不好?”

碧蓮此時正在做女紅,聞言便要應承下來,忽而心下覺着不對。觀量小舍兒一眼問道:“誰叫你來的?”

小舍兒回道:“奶奶隨口吩咐,只是我不好往房裡去,只好來求姑娘。”

薛家規矩雖不如榮國府,等閒粗使丫鬟卻也進不得主人房裡。

小舍兒素來知曉那夏金桂乖戾,但有不對其心思的,一準打罵伺候。因是急切求肯道:“好姑娘,就幫我這一遭吧。”

碧蓮自上次險些被打死,心下便恨極了夏金桂與寶蟾,此時見小舍兒這般情形,頓覺其中有詐。思忖一番,便笑着應下。

小舍兒頓時歡喜不已,千恩萬謝而去。

碧蓮放下女紅,朝着二進院尋去。此時正值暮春,那窗扇半開着,碧蓮遙遙便聽得內中靡靡之音。當下哪裡不知,此番又是夏金桂設的詭計?

心思轉動,碧蓮轉身進了內院去尋寶釵,待小舍兒有來尋,只道:“沒尋見。”

小舍兒鬱郁而去,自是得了夏金桂一巴掌。

內中寶釵觀量碧蓮神色,禁不住問道:“小舍兒來尋你做什麼?”

碧蓮慘笑道:“還能做什麼?姑娘也知奶奶容不下我,此番是想借着大爺的手將我打死呢。”

寶釵嘆道:“長此以往如何得了?我能護得了你一時,總不能護上一輩子。若你有了身孕,此事倒是能轉圜——”

那碧蓮啜泣道:“好歹我也是聘進家的,若果然不對大爺、奶奶心思,只管解聘而去就是了。”

偏生此時薛蟠與夏金桂一併到來,遙遙聽得這話,夏金桂還不曾添油加醋,那薛蟠卻已火冒三丈!

原是方纔本道與寶蟾成就好事,奈何到底傷了那話兒,臨入巷時偏生怎地都不中用,只怕薛蟠急了個滿頭大汗。轉頭又胡亂撕咬,待好容易入巷沒兩下竟泄了去!

薛蟠這會子正覺丟了臉面,聽聞碧蓮所言,便認定碧蓮抱怨其不能人道。

薛蟠本就是莽撞性子,這火氣上來哪裡還忍得住?拖着瘸腿三兩步進得內中,不容分說擡手就打,直把碧蓮打得委頓在地這才指着其罵道:“小蹄子做夢!你是爺花銀子聘進來的,想要出去,除非是你死了!”

寶釵死命將薛蟠拖住,極爲不解問道:“哥哥這又是爲哪般?哪兒有平白無故便打人的?”

薛蟠一甩膀子掙脫開來,那牀笫之事又如何能說得出口?只紅着臉嚷道:“我房裡的人,不勞妹妹費心!”又指着那碧蓮道:“今兒就給我滾回去!”

發泄過一通,薛蟠忿忿而去。寶釵又緊忙讓鶯兒將碧蓮攙扶起來,搭眼便見半邊兒臉腫得老高。

那碧蓮哭求道:“姑娘饒了我吧,那聘金我求了爹孃退還,再留下去我只怕連性命都沒了!”

寶釵不明就裡,只道此番又是夏金桂挑唆的,當下蹙眉嘆息,思量着不能任由那夏金桂作鬧下去了,不然薛家只怕要完!

這日下晌待薛姨媽回返,寶釵試探着與薛姨媽說過今日之事,臨了才道:“她如此肆無忌憚,便是因着拿了媽媽的短處。左右不過是左手倒右手,不妨真個兒將那股子過戶到其名下,如此,來日她再作弄,媽媽也有了說道。”

薛姨媽卻搖頭不肯,低聲道:“我的兒,你哥哥本就是個不成器的,你嫂子又是個能作的,不過月餘光景,你哥哥手頭的浮財盡數落在了她手裡。若真個兒將股子過了戶,只怕她往後一點點纏磨,遲早將薛蟠搬空了。”

寶釵勸無可勸,又一時間拿那夏金桂沒法子。她尋常慣會以理服人,偏夏金桂是個不講理的,真個兒讓人無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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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日李惟儉回返家中,到得東路院裡就見黛玉正勸慰着晴雯,晴雯這會子紅了眼圈兒,不住的拿着帕子擦拭眼淚。

“這是怎麼了?”

晴雯見了李惟儉,頓時愈發委屈,眼淚止不住的留,叫道:“四爺~”

李惟儉瞧了黛玉一眼,黛玉便嘆息着說道:“晴雯那表兄多官死了。”

“何時的事兒?”

“昨兒夜裡,說是酒癆而死。”黛玉蹙眉說道:“晴雯得了信兒便去了榮國府一趟,三妹妹支了二十兩銀子治喪,鳳姐姐私下裡又貼補了十兩銀子買墳地。”

李惟儉便湊過來勸慰道:“生老病死,本就尋常,再說你與你那表兄本就不親,怎麼這會子哭成這樣兒?”

晴雯邊哭邊咬牙切齒道:“四爺,我這不是傷心,是氣惱的!”

卻說那多姑娘本就與闔府半數的僕役有染,這夜裡多官一死,喪事還不曾料理呢,轉頭兒那多姑娘便與廚子鮑二眉來眼去起來。

晴雯顧念着好歹親戚一場,今兒過去幫襯着處置喪事,眼見這二人眉來眼去,頓時與多姑娘大吵一架。回來後越想越氣,尋了黛玉頓時哭將起來。

李惟儉不知如何勸說了,那多姑娘也是人才啊,多官方纔死了,屍骨未寒之際轉頭兒就找了下家。

當下溫言撫慰了晴雯半晌,自是不提。

卻說賈璉這邊廂,支使着賈薔團團轉,看房子,打首飾,給二姐置買妝奩及新房中應用牀帳等物。

不幾日諸事辦妥。已於寧榮街後二里遠近小花枝巷內買定一所房子,共二十餘間。又買了兩個小丫鬟。只是府裡家人不敢擅動,外頭買人又怕不知心腹,走漏了風聲,忽然想起家人鮑二來。當初因和他女人偷情,被鳳姐打鬧了一陣,含羞吊死了,賈璉給了二百銀子,叫他另娶一個。

這鮑二一直沒娶,近來倒是相中了方纔死了丈夫的多姑娘。這多姑娘兒原也和賈璉好的,此時都搬出外頭住着。賈璉一時想起來,想着說不得時而還能嚐嚐鮮,便叫了他兩口兒到新房子裡來,預備二姐過來時服侍。

到得此時,賈璉方纔自尤老孃口中知曉,二姐兒原與張華訂過婚。事已至此,璉二爺也不在意,當下尋了張華父子,威逼一番,逼着二人與尤老孃寫了退婚文書。

轉眼到得初三日五更天,一乘素轎,將二姐擡來。各色香燭、紙馬,並鋪蓋以及酒飯,早已備得十分妥當。一時,賈璉素服坐了小轎而來,拜過天地,焚了紙馬。那尤老見二姐身上頭上煥然一新,不是在家模樣,十分得意。

到得這日下晌,李惟儉換了一身便服,與家中交代一聲,便領着人往小花枝巷來。

門前自有鮑二與多姑娘迎候,李惟儉進門時觀量了那多姑娘一眼,那女子不見羞澀,反倒直勾勾應着李惟儉的目光。一旁鮑二非但不着惱,反倒笑臉相迎。

李惟儉心下暗忖,這倒是烏龜配王八,天生一對。

進得院兒裡,賈薔先行迎上來,遙遙作揖道:“四叔來了。”

李惟儉略略頷首,旋即賈璉、尤老孃並尤三姐一併迎了出來。

彼此相見,李惟儉無視了尤三姐那熱辣目光,只與賈璉一道兒入得內中。衆人分賓主落座,便有丫鬟奉上酒菜。期間稱尤老孃‘老太太’,又稱尤三姐‘三姨’,提及尤二姐更是口稱‘奶奶’。

李惟儉聽得蹙眉不已,心下暗忖,無怪鳳姐兒在電視劇中下狠手啊。尤二姐成了奶奶,那鳳姐兒如何自處?這尤家上下都愚蠢無比,自己作死尚且不自知啊。

席間觥籌交錯,尤老安人與尤三姐陪坐了半晌,眼見李惟儉蹙眉不悅,這才推說往後頭去看尤二姐,起身離席而去。

賈璉眼見李惟儉不悅,便低聲說道:“我不過是哄了她家高興,隨口叫叫,惠而不費,儉兄弟莫要當真。”

李惟儉笑着道:“璉二哥不當真,我看旁人未必不當真啊。”

賈璉得意道:“左右不過是個外室。來來來,儉兄弟吃酒。”

推杯換盞,待酒過三巡,賈璉酒意上臉,悄然朝着賈薔使了個眼色。那賈薔便起身笑道:“時辰不早,小侄須得先回去了。來日二叔但有所需,只管吩咐侄兒便是。”

賈璉連忙叫鮑二將其送出。待內中只餘下二人,賈璉沉吟一番說道:“儉兄弟,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李惟儉故作不知道:“璉二哥這話從何說起啊?”

賈璉道:“前幾日我見過太子,太子頗爲着惱,只說王家兄弟辦差了事兒,竟惹得儉兄弟與太子生了間隙。”

李惟儉正色道:“太子誤會了。我當日出手懲治王家兄弟,本就是這二人欺人太甚,卻不曾想過於太子生了間隙。”

“果真?”

“東宮儲君,我又如何敢得罪?”李惟儉順勢便道:“誒呀,我這幾日夜裡思來也極爲不安,正要與太子分說一二。偏我如今上上下下都瞧着,不好私下與太子見面,正好請璉二哥帶些話。”

這叫什麼?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賈璉頓時大喜過望,忙道:“既是誤會一場,我自當爲儉兄弟轉圜一二。”

李惟儉就笑道:“前事不提,殿下只消查查那王家兄弟如何欺人,便知我當日出手乃是萬不得已。”頓了頓,又道:“近來聽聞一則消息,順天府有意整改京師。”

“整改京師?”賈璉不知李惟儉爲何提及此事。

李惟儉便道:“京師地狹,如今怕是有百萬人口。璉二哥也知,年節時莫說是乘車出行,便是步行也要摩肩擦踵。前番與顏大府提及此事,顏大府有意將街巷兩側住宅拆遷,擴充街面,再鋪就水泥。”

賈璉順勢問道:“這拆遷……不知遷往何處?”

李惟儉笑道:“此事往民間發遣下去就是,左右順天府此時不差銀錢。”

“嗯……嗯?”

往民間發遣?賈璉頓時恍然,這是李惟儉給太子送發財的路子呢。這些年朝廷也曾將各類差事發遣民間,可細究起來那能接了差事的商賈,哪一家背後沒有貴人扶持着?

京師首善之地,這改造又非一朝一夕之功,順天府更是因着那水務、水泥等股子富得流油,說不得此番接了發遣便能賺得盆滿鉢滿。

與李惟儉對視一眼,見其眼中滿是笑意,賈璉頓時會意,緊忙親自起身爲李惟儉斟了酒,舉杯邀道:“來,我敬儉兄弟一杯。”

第373章 尤氏奔喪第343章 黛玉設計第303章 飛花幽影(感謝書友鬢雲欲度)第132章 香菱第389章 留種第282章 薛蟠娶親第309章 萬般委屈第20章 兩小心生間隙 寶釵心急如焚第232章 與誰更迭第136章 納妾第33章 嚴希堯書房演雙簧 秦司棋半路攔李四第293章 鬧翻第129章 煩惱第160章 舊事重提第404章 不知所蹤第60章 李惟儉上下兩策 大姐姐出府契機第172章 比鄰第35章 慶生兒湘雲來府歡聚 試新銃復生得見第187章 新鄰第185章 惡鄰第67章 多渾蟲入府 寶玉討香菱第221章 戰事綿延第217章 饅頭庵第164章 作死第94章 我的銀子啊!第130章 別說了別說了!第385章 毒第292章 賈赦之死第324章 十里紅妝第38章 車員外密會賈赦 秦可卿聞喪而病第294章 只怕是被人害死的第312章 李伯爺賣車第384章 良媒第257章 滴翠亭第19章 嚴奉楨爲友張目 薛姨媽連夜求援第380章 牽連舊事第32章 薛姨媽當面詰問 兩俏婢暗送心意第213章 一封名帖第403章 花珍珠謀救賈寶玉第95章 馴養第279章 螃蟹宴?第164章 作死第243章第325章 不請自來第294章 只怕是被人害死的第174章 溫鍋第9章 李惟儉尋痛點 薛姨媽下請柬第97章 下場第208章 背鍋第354章 釜底抽薪第262章 餘波未消第22章 李惟儉送珠花 薛姨媽急登門第81章 種印第3章 如此秀才第316章 年事第78章 賈母出手 鹽司來信第326章 薨第193章 臨行第14章 見司空李生答卷 欲出氣賈蓉尋鳳姐第306章 探春問計第297章 假作真時第280章 有福之人第239章 蠱惑第242章 鳩佔鵲巢第152章 紙鳶第105章 餞花第242章 鳩佔鵲巢第185章 惡鄰第90章 趙姨娘設宴第90章 趙姨娘設宴第330章 禍水東引第392章 重回榮國府第52章 李惟儉謀後路第99章 大老爺真有錢啊!第53章 備酒宴李紈心生異樣 欲還願邢氏迎春第54章 水月庵第218章 才選鳳藻宮第211章 繁雜第5章 想不通的晴雯第383章 託庇第150章 別居第172章 比鄰第356章 罐頭第85章 小英雄第178章 買命第90章 趙姨娘設宴第231章 手帕交第77章 哭笑不得 以退爲進第83章 挖坑第351章 邢夫人做說客第251章 送女?第131章 教導第285章 鳳姐問策第415章 浪跡天涯第280章 有福之人第334章 挑明第48章 珍哥兒不會也這般想吧?第272章 各有心思第325章 不請自來第56章 鎮國公 理國公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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