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福晉亦是一個極聰慧的女子,她在察覺了黛玉話中之意後,知黛玉有意避開敏妃宮中的一些人,故而便答應了一聲,與黛玉一起往御花園的方向去了。
到了御花園,那拉福晉因見黛玉無意先開口,於是便開口問道:“公主纔在敏妃娘娘那兒,神色似乎有異,又似有話要講,不知可是與敏妃娘娘的病有關?”不知道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那拉福晉將“病”字咬得很重。黛玉笑了笑道:“四嫂勿需這般生疏,只稱呼我‘玉兒’或者‘妹妹’亦可。”那拉福晉看了黛玉一眼,見黛玉並不似故作姿態,因而便笑道:“如此我便譖越了。”又問道:“妹妹可否解惑?”
黛玉道:“不瞞四嫂,黛玉幼時因體弱多病,所以家父爲我遍尋名醫,後得一江湖奇人救治,黛玉方幸未至早殤,而那江湖奇人見黛玉亦有些小聰明,故而便將一身醫術傾囊相授。故黛玉雖未有家師那般出神入化的高妙醫術,卻也薄有小技,並不輸給宮中御醫。剛纔黛玉給敏妃娘娘診治時並未誤診,敏妃娘娘確實是中了毒,但毒性所幸不深,若早救治,只怕還來得及。”
看着那拉福晉有些疑惑的眼神,黛玉問道:“四嫂可是奇怪爲何剛纔我又會順着敏妃娘娘的意思不爲她解毒?”見那拉福晉點了點頭,黛玉嘆道:“下毒的人手段確實高妙,現在天氣正是熱得緊,所以宮中娘娘處多備有楊梅,而我聽說敏妃娘娘又是極喜食楊梅的。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亦有言楊梅‘可止渴,和五臟,能滌腸胃,除煩憒惡氣。’但楊梅卻不可與雞肉、豬肉等肉類同食,否則必會中毒,中毒深者必死無疑。而雞肉、豬肉等卻是宮中常用的食材,要避免確實不易。但並不是無法。可現下最主要的一點是,敏妃娘娘無心就醫,正如她自己所言,乃是鬱結在心所致。”
那拉福晉見黛玉如此說,不禁皺眉道:“聽說敏妃娘娘是康熙二十年入的宮,那時敏妃娘娘才十三歲,敏妃娘娘初入宮時,很得孝莊老祖宗的喜歡,常把她帶在身邊,孝莊老祖宗病逝前一直都是敏妃娘娘在照顧,也是在那時敏妃娘娘承了寵,生下了十三弟。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孝懿仁皇后薨逝後,不知爲何敏妃娘娘並不像之前那樣受皇阿瑪寵愛了,而敏妃娘娘也並無怨言,只是每日守着溫恪和敦恪兩位妹子度日。”
黛玉聽了那拉福晉的話,心中一動,正欲開口,卻見對面一衣飾華麗的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迎面走來。那拉福晉見了,知黛玉不認識,便忙招呼道:“喲,這不是八弟妹嘛,這時候入宮來可是來瞧宜妃娘娘?”黛玉聽了那拉福晉這話,這才明白眼前這女子正是胤祀的嫡福晉郭羅絡氏安雅。郭羅絡氏見了那拉福晉,於是便笑着道:“正是呢,纔去了,只是宜妃娘娘不在宮中,似去了榮妃娘娘那兒,因而只得先回來了,左右亦無甚要緊的事。”接着又看向黛玉道:“喲,怪我沒瞧見,只這位是?”
那拉福晉笑道:“這位是皇阿瑪親封的固倫宸玉淑慧公主。”郭羅絡氏聽了,貌似嗔怪地對那拉福晉道:“四嫂既知道該早說,不然我可要擔個不敬公主的罪名。”隨後便又給黛玉施了禮。黛玉見了郭羅絡氏這一派舉止,心中便知這郭羅絡氏必不是什麼好與之輩,不然也不會有那“大清第一妒婦”之名了。因而便笑向郭羅絡氏道:“說來福晉還算是我的八嫂呢,也就不必在意這些個虛禮了。”
郭羅絡氏暗自打量了黛玉一番,暗贊黛玉的氣度,不禁道:“公主還真是好相貌,只怕天上的仙女兒見了也要低上三分呢,以前我還自詡是什麼滿蒙第一美女,現下里與公主一比,簡直就是地上的泥了,怪不得……”說到此處,忙掩住了口。郭羅絡氏曾在胤祀的書房中見過一幅畫像,當時她雖驚歎於那女子的美貌,卻只道那畫中女子必是胤祀的相好,因而一直暗恨在心,總想着那天逮住了必要治死了那女子。如今卻沒想到那畫中女子竟是黛玉,且那畫像與黛玉真容相比,尚不及十之一二,因而竟放下心來。只因她知道且不說以黛玉如今的身份不會嫁給胤祀,便是黛玉那渾身所散發出來的清傲高貴之氣亦不容人生褻瀆之心,因而對黛玉竟不是一般的親熱,最後兩人竟成了極好的閨中秘友,也正因爲如此,胤禛在日後繼承大統時順利很多,而郭羅絡氏也因此避免了被挫骨揚灰的命運。不過此皆是後話,這裡暫且不提。
而正在此時,忽而一宮女匆匆而至,對黛玉等三人行了禮後,忙對那拉福晉道:“四福晉,您快去瞧瞧罷,四貝勒府來人說是大阿哥高燒不退,病得很沉的樣子!”那拉福晉聽了,急道:“怎會如此?我才進宮的時候,弘暉他還好好的啊。”黛玉聽了,便對那拉福晉道:“四嫂,還是趕緊回去瞧瞧罷。我也陪你一塊去,許能幫上什麼忙也不一定。”郭羅絡氏聽了,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黛玉一行人到了四貝勒府中,見胤禛和胤祥皆已在了那裡,胤禛因見黛玉在,不好出言責備那拉福晉,因而只是沉着一張臉。那拉福晉見弘暉臉燒得紅紅的,心痛得要命,只急得掉眼淚,卻束手無策,只得看着太醫在那裡忙活。好半晌,方見那太醫一臉無奈、搖頭嘆氣的樣子。
胤禛等人見那太醫如此情狀,心知情況不妙,只怕弘暉是活不成了的。這時,黛玉步至弘暉牀榻前,見弘暉緊皺雙眉,痛苦不堪的樣子,不覺心中一痛。於是便抓住弘暉的手,本欲使其心情平復下來,卻無意中發現弘暉的脈像似乎不對。皺了皺眉,黛玉扳過弘暉的脖子,露出弘暉的後腦,果見有銀光閃動,於是便拿手指掰開弘暉的頭髮,從裡面取出一根細小的銀針。
“玉兒,怎麼了?”胤禛見黛玉面有異狀,忙問道。黛玉並不答言,只問那太醫道:“敢問這太醫,可否告訴本宮貴姓?”那太醫見黛玉身着淡黃色旗袍,又自稱“本宮”,自是知道黛玉必是身份高貴之人,說不定是宮中的什麼公主也未可知,於是便道:“不敢,奴才姓鮑。”黛玉聽了,便問道:“那鮑太醫,本宮問你,這段時日,弘暉阿哥的病都是你診治的?”鮑太醫聽了,便有些戰戰兢地道:“是奴才醫治的。”
黛玉聽了,便怒道:“大膽!你身爲太醫,不思好好爲阿哥治病,卻用毒針加害阿哥,好大的狗膽!”接着又喚晴雯道:“把他推出去,叫他嚐嚐咱們大清的刑罰!”那鮑太醫聽了,登時嚇得屁滾尿流,忙磕頭求饒道:“公主饒命啊,奴才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下毒謀害大阿哥啊。”黛玉道:“還敢狡辯,你爲弘暉阿哥診治這許久時候的病,難道會沒發現弘暉阿哥是中毒,而非生病?還是你的醫術已經低微到這般地步了?若是如此,你這太醫也趁早別當了,還是收拾包袱回家中地去罷!”
鮑太醫聽了,心中快速地盤算着。原來正如黛玉所言,這弘暉腦後的毒針正是鮑太醫所施的,當然鮑太醫自己本身是並無這個膽子,想胤禛平日冷着一張臉,爲人做事更是狠辣絕決,在朝中有“冷麪佛”之稱,他敢去謀害胤禛現今唯一的兒子嗎?再說鮑太醫與胤禛更是素無瓜葛,更是沒有理由去謀害胤禛的兒子。可是是人皆有弱點,爲了這個弱點,或者就會作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而鮑太醫之所以敢這麼做,全然是因爲一時貪念的緣故。可是鮑太醫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一時的貪念,就搭上了自己的後半輩子。
鮑太醫看了看黛玉那面罩寒霜的表情,再看看四周,諸如胤禛、胤祥、那拉福晉、郭羅絡氏等也都臉色鐵青,鮑太醫不禁暗自後悔,若是自己沒有因爲那一時的貪念,哪會落到這番結局,眼瞅着事情就要大功告成,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了一個深明醫理的公主,看出了其中端倪。
咬了咬牙,鮑太醫打算破罐子破摔,事情挑明瞭說,也只是四貝勒的家務事,妻妾之間爭寵的結果罷了,自己最多也只能算是個幫兇,再說裡面還有些隱密的事,若鬧破了,只怕這四貝勒府也臉面無存了,想來四貝勒也不會做得太絕。心下計議已定,便將自己之所以毒害弘暉阿哥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胤禛和胤祥聽了,額上青筋登時暴突起來,而在那裡的女人家,尤其是像黛玉這種人事未醒的女兒家,臉色更是忽紅忽白,臊得不行,只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至於鮑太醫所言爲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