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聽到李德全回說那仙女曼陀羅皆被德妃取了去,康熙聞言不覺大怒,登時拍案而起,道:“她好大的膽子!”言罷,便對黛玉和莫離還有胤祥道了一聲“老四就交給你們照顧了”,之後,便自帶着李德全往德妃的寢宮永和宮去了。
永和宮中,德妃用手撫摸着一隻雕工精緻的沉香木盒,那長長的掐絲琺琅假指甲劃過那沉香木盒,留下一道並不算太明顯的劃痕,嘴角翹起,狹長的鳳眸中含着一絲冷意。
這隻沉香木盒是德妃初封爲嬪時,當時還是皇貴妃的孝懿仁皇后送給自己的,裡面放着幾件非常難得的首飾,只是德妃自己也沒想到的是,如今的這隻木盒中裝的再也不會是首飾了,而是人命,她在這個後宮生存所累積下來的人命,而如今,這隻沉香木盒裡似乎又要多一個人的人命了。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外面李德全高聲唱道:“皇上駕到!”德妃一愣,萬想不到康熙會在這時候過來,於是忙將沉香木盒收起,而後便略略收拾了一番儀容,便自跪在那裡恭候康熙的到來。
“起來罷。”康熙走了進來,臉上的沉重之色讓德妃心生懼意。“皇上,這個時候怎麼會到臣妾這裡來的?”德妃心中雖懼,但還是故作輕鬆,一臉笑意地問康熙。康熙故意嘆了口氣,因道:“如果不是事出突然,朕也不會來這找你,德妃,朕聽說御藥房中的仙女曼陀羅被你要了來了,如今老四命在旦夕,你若還有,便快快拿出來讓朕給老四帶去罷。”
德妃聞言,心中大驚,因而低眉垂眸道:“回皇上,那仙女曼陀羅確實是臣妾所要,但是臣妾卻非是爲了自己,臣妾當初要了來一棵給惠姐姐送了去,一棵給十四送了去,還有一棵送了給老八,臣妾這裡已經是沒有了的。”
康熙聞言,不覺皺眉,因沉聲道:“果真是沒有了的?”德妃見康熙隱隱有發怒的意思,因忙跪下道:“回皇上,確是沒有了的。前兩日惠姐姐病重,臣妾要一棵給惠姐姐送了去;十四突然患了風寒,總也是不好,便也給十四送了一棵;還有老八府上那新生的小阿哥生花兒,臣妾亦送了一棵,真個是再沒有了的。”
康熙聽了德妃此言,因冷笑一聲,道:“德妃,你可真是夠賢德的,竟拿着朕御用的東西做好人,敢是朕多年不立皇后,你便以爲你就是這後宮的主子了?”德妃忙道:“臣妾不敢。”康熙冷笑一聲,道:“不敢,朕看你敢得很!若不是看在老四還有沒了的老六份上,這次朕絕對不會輕饒了你!現在朕就罰你面壁思過半年,也不許再見老十四,若不然,你就一輩子去冷宮裡待着罷!”
德妃聽了,頓時如轟去了魂魄,忙跪着挪向康熙身邊,哭着求情道:“皇上,皇上開恩哪。”康熙將德妃一腳踢開,頗有些嫌惡地道:“你最好祈禱老四沒事,否則朕誰也饒不得!”言罷,便自大步流星地出了永和宮,只剩下德妃一人跪在那裡,臉上滿滿的皆是恨意……
回到了御書房,黛玉看了看康熙緊皺的眉頭,因道:“皇上伯伯,是不是德妃娘娘說仙女曼陀羅已經沒有了?”康熙有些疑惑道:“黛丫頭,你怎麼知道德妃是這樣說的?”
黛玉冷哼了一聲,因道:“德妃娘娘是何等人,我想我比您更清楚,皇上伯伯,如果我說,那仙女曼陀羅如今還好好地放在德妃娘娘的永和宮中,您信不信?”康熙無奈地苦笑一聲,道:“朕自是相信的,可是朕總不能大張旗鼓地搜她的永和宮不是,說到底,她還是老四名義上的額娘。”
黛玉聽了,便不再多說什麼了。康熙因又問道:“老四現在怎麼樣了?”黛玉道:“二師兄用銀針封住了四哥手臂上的幾度穴道,毒性暫時不會擴散,但是相對而言的,四哥也暫時用不了武功了。”
康熙嘆了一聲,因道:“用不了武功就用不了武功罷,總比沒了命強。”黛玉因道:“不過皇上伯伯也不必擔心,適才姐姐來過了,她說她有法子弄到那千年石蓮花,只是得等一些時日,只要有了千年石蓮花,四哥便也就有救了。”言罷,黛玉又不覺蹙眉,道:“不過我總覺得關於四哥的傷,二師兄似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的,似乎四哥的傷不像表面上他說的那般。”
康熙道:“朕也是這般想的,不過現在還是讓他專心醫治老四纔是。”黛玉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一絲放心不下,當然,不是對莫離的醫術不放心,只是,她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好像有什麼在啃噬自己的心臟,很是疼痛。
次日,康熙頒下聖諭,多羅貝勒胤禛染疾,特允半年病假調養,其手下事務暫由太和殿大學士林如海處理。此旨一下,滿朝譁然,四貝勒胤禛自入朝堂起,不管生了什麼病都會堅持上朝,風雨無阻,如今忽而竟要請病假,且一請就是半年,不禁讓羣臣議論紛紛,再加上昨晚皇宮中發現刺客的事也傳了出去,因此衆人皆猜測是不是胤禛遇到了刺客,且是已然危在旦夕。
不過衆臣也只敢在心中這般思量,卻是不敢面上露出分毫的。在朝堂上,太子、胤禔、胤祉、胤佑、胤祀等皇子阿哥也是在心中暗自思量,只太子因爲胤禛是自己強有力的幫手,倒是出自一片真心,而其他人則是想要去四貝勒府探個虛實,看看胤禛究竟如何了。
下了朝,諸皇子阿哥皆自往同一個方向而去,那便是胤禛的四貝勒府。哪知到了四貝勒府,衆人才知胤禛並不在四貝勒府,而是在黛玉的大觀園之中。
胤祀聽聞此言,不覺一愣,因問那門房道:“如何四哥卻不在四貝勒府?”那門房道:“回八貝勒的話,只因咱們爺這病卻是不輕,宸玉公主殿下因怕咱們爺一人在府中無法安心調養,故而纔將咱們爺挪到了大觀園,八貝勒也是知道的,宸玉公主殿下原是懂醫術的。”
衆人聞言一愣,黛玉雖說是滿洲貴女,如今又是手掌鳳印的固倫公主,但卻重男女之別猶勝一般漢家女子,如何今日竟一反常態起來,看來胤禛昨晚在宮中確實是遭遇到了刺客了,且還傷得不輕。
念及此,胤祀因笑向胤礽道:“太子殿下,依我看,咱們還是去公主府上瞧瞧四哥罷。”胤礽想了想,因搖頭道:“不好,且不說宸玉公主性子極爲古怪,惹惱了她,皇阿瑪那裡卻是不好交待的,再則,我們這麼多人,也實不宜去打擾四弟靜養。”
胤禔撇了撇嘴,因斜睨了胤礽一眼,因道:“太子殿下今日如何竟怕起一介女流起來,憑她再怎麼尊貴,那也是咱們皇家給予她的,若是她不識擡舉,咱們皇家隨時隨地都可以收回來,叫她當不成這個公主!”
胤礽聞言,正欲開口說上兩句,忽聽背後黛玉的聲音響起,於是便轉過身去,只聽黛玉冷哼一聲,道:“直郡王倒是好大的氣魄呢,本宮這個公主偏就是這般的不識擡舉了,有本事直郡王這便上奏皇上伯伯,說本宮對愛新覺羅氏皇家不敬,讓他治本宮一個大不韙的罪名!”言罷,一雙妙目如含冰雪,冷冷的注視着胤禔。
黛玉原是到四貝勒府取些東西來的,原本晴雯欲代自己來取,只因那東西在胤禛的書房裡,而胤禛同黛玉一樣,素性喜潔,最厭別人進他的書房,這才親自來取,不成想剛至四貝勒府的門口,便自聽到胤禔同胤礽說話,聽他口氣,言語之中對自己是頗多瞧不起,黛玉聽了,自然生氣,於是便自說出了那番話來。
胤禔見了黛玉這般的眼神,不覺渾身驟生冷意,說實話,自黛玉進京以來,胤禔因一直忙於軍務,與黛玉沒見過幾次,在胤禔的眼中,除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其它的他一概視如敝屐,一屑不顧,除了康熙,也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如今乍然見到這般懾人心魄的目光,而且還是出自一個女子,不覺心頭一跳,竟莫名地生出一股懼意來。
胤禔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這一定是錯覺,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會有這般凌厲的氣勢。
胤礽見胤禔愣在那裡,便忙上前,雖說他在政見上與胤禔不和,且也知道胤禔一直覬覷着自己的位置,不過胤禔到底與他是兄弟兩個,小時候也常在一起玩耍,所以他卻是狠不下心來對胤禔的,如今見胤禔得罪了黛玉,心中自然擔心,因忙道:“還請公主莫要生氣,大哥他原也是有口無心!”
黛玉看了胤礽一眼,因道:“是有心還是無心,本宮心中自是清楚的,只是太子殿下,你也該多多像索相學習纔是,不然似你這般心軟的,若不是有人幫着,只怕人家早已經就吃了你了。”言罷,也不管胤礽是如何想的,黛玉便自進了四貝勒府,只留下一個清麗的身影給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