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葫蘆裡到底裝了什麼藥大家都不知道。這時候軒轅皓哲從殿外進來,這一見才知道,人人都說他宿醉,一點不假。他已然瘦了一圈,嘴邊是一層青色的鬍渣,再有便是他的眼窩已然深陷的厲害。腮也癟進去,我看着又是一陣心痛。他抱拳站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臣軒轅皓哲參見皇上,參見太后諸位太妃參見皇后娘娘。”說完單膝跪地行禮。
“哎呀,這才幾日?皓哲貝勒怎麼就這般光景了呢?難怪老親王要心疼呢,莫說是親王心疼,就是本宮也看着心裡難過。”皇后一面說一面擦着眼淚。
“多謝皇后娘娘惦記。皓哲很好。”他抱拳又道,看得出他的精神不好,一改從前的意氣風發和瀟灑,完全就是頹廢不堪的樣子。
“皓哲貝勒,”太后幽幽的道“你這孩子越發沒有骨氣,叫你阿瑪跟着你操心。說到底不過是爲了娶親的事情,既然人家不願意做你的福晉,你又何苦來折騰自己呢?且不說你阿瑪年老了見不得你這樣行事的,也斷斷見不得你這般光景,就是哀家或者皇后見了哪一個不心疼你呢?好端端的一個大男兒就折磨成了這樣?再者你又有身功夫,上可以替國效力,下可以除暴安良,憑你這樣自己糟蹋身子豈不白白辜負了這一身的功夫了?”太后一面說一面試着眼角的淚痕。
皇后和柔貴妃一行人勸了一會子,太后止住了哭泣,又道:“再者,你既然有心要納福晉,何不多方尋思多方打聽呢?必得在一棵樹上吊死才行嗎?你一直這樣行事,倘或有好人家的女兒閨秀想說給你,見你這個潦倒的樣子,又聽說你的這個自己辜負自己的行事,哪裡還肯把女兒嫁給你做福晉呢?虧了哀家往日,總說你雖然是貝勒到底爲人性情做事風度上都比天賜和天民還好的,如今看來倒是哀家錯看了你,戰場上都不曾怯懦,這會子爲了這點男女私情,偏生出這個模樣來,叫哀家看不上。”
太后把皓哲貝勒一頓斥責之後,又道:“罷了,若不是看着輔政親王的面子,你的事情哀家斷然也不能管的。實在是他年紀大了,又是咱們大金的老親王了,哀家少不得要出面調停調停你們之間的事情了。”
皇帝一聽道這裡,以爲太后要當衆提起恢復皓哲與我婚約的事情,便先一步攔住太后道:“皇額娘,貝勒的事情就叫他自己去看着辦吧。福晉是貝勒自己的,額娘縱然心疼他,也有別的法子,何苦來非得這麼着呢?再或者,朕前些日子已然定下了,不會改變,太后這會子又說起這事,那便是不顧朕的體面了,兒子自然是要孝敬額娘,可唯獨這一件是斷然不能從的,也斷然不能改變的。求額娘不要爲難兒子了吧?”皇帝說的懇切,他的意思雖然沒有直說,也並沒有提及是什麼事情,但是在座之人大抵都是知道的。
太后笑着,然後對莊太妃說道:“你們瞧瞧,皇帝還是這樣急躁的性子,哀家還什麼都沒說呢。皇上就急着要反對呢,都不聽聽哀家的話是什麼。”然後太后笑着搖頭。
昭太嬪也笑着道:“皇上不要性急,且聽太后把話說完也不遲。”
“是啊,皇上近來越發的急躁了,可見是真真把貝勒的婚事上心呢。”莊太妃笑着道,她的話總是這樣尖酸刻薄,因此太后
每每都是冷口冷麪的對她。
“既然這樣,是朕莽撞了,請皇額娘訓誡。”皇帝恭敬的道。
太后仍舊和藹慈祥的笑着“罷了,哀家幾時又能訓誡皇上呢?若在你年幼的時候,哀家少不得要斥責你,那是告訴你做人做皇帝的道理,可如今,哀家老了,皇上君臨天下,是大金的君王,這天下的道理皇帝又豈能不知道呢?縱然哀家想說,那也都是徒勞罷了。”太后笑了笑,然後擺擺手叫元格格過來。
元格格今日一身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上身着鴉青色的蝶戲水仙衫,頭上梳着墮馬髻,一把青絲垂在身後,耳上帶着一對東珠耳墜子,一支點翠鑲嵌寶石的纏枝蓮花樣子的步搖斜斜的別在髮髻之上。
原本衆人都沒有注意,這會子元格格款款走上前來的時候,才發覺她的異常,往日總是梳着利落的架子頭或是雙把頭,今日卻放下發絲,宛若一個鄰家女孩一樣。清水出芙蓉一般無二,看得衆妃嬪都交頭接耳,無不稱讚她的絕色容顏和難得的氣韻風度。
這會子元格格已經到了太后跟前,並肩與軒轅皓哲站在一處,一打眼瞧着,這就是一對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
“你們瞧瞧,她兩人站在一處像什麼?”太后笑着問道。
皇后也笑着道:“皓哲貝勒英俊瀟灑,元格格自然是姿容勝雪,兩人站在一處完全就是一對璧人啊,臣妾沒有見識,只覺得跟畫裡畫出來的一樣好,看得呆住了。”
“真真是皇后娘娘說的呢,貝勒和格格站在一起,宛若天人。兩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伉妃也複議着。這時候衆人都這樣道。
“臣不敢,格格美貌無雙,傾國傾城,臣卑微,不敢高攀格格。請諸位皇妃們莫要再取笑皓哲了。一來對格格的名譽不好,二來也叫皓哲當下難堪。”軒轅皓哲抱拳低頭說道。
“她們沒有取笑你,哀家也覺得你們倆個很般配,不知道輔政親王以爲如何?”太后少不得要問過輔政親王。
下手第一位便是老親王,他手捻鬚髯,笑道:“格格自小跟在太后娘娘身邊,每每經的見的都是大事,又時常得娘娘的教誨,長到這個年紀越發標誌莊重,老臣是心裡喜歡的很呢,但不知道格格的心意如何。”
太后又道:“元兒是個孝順懂禮的孩子,婚姻大事,自然是叫着哀家做主,少不得哀家要爲她籌謀。縱然她當日孝順,自梳以表誠心,要終身侍候哀家左右。但哀家也不是老糊塗,沒的交個如花一樣的好孩子陪着哀家到老嗎?到最後反而耽誤了她怎麼使得?”
“元兒願意侍候太后娘娘一生。”元格格站在下面,福了福身子道。
“你是個誠心孝順的孩子,但哀家斷然不能留你了。如今你越發大了,終覺得尋了人家。哀家不如今日就當衆把話說明了吧。”太后笑着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輔政親王,最後看着皓哲貝勒和元格格,“原本要給你指一個部族的王爺,可是又捨不得你千山萬水的去了,往後見一面也不能的,你又是這麼個可人疼的模樣和性子,所以哀家思來想去,不如就把你指給自家人,一來不用遠去,二來也不辜負了你的性情。這樣一算,便只有咱們的皓哲最最合適不過了。所以哀家做主
就把你指給皓哲做福晉了。皓哲元兒,你們意下如何啊?”
太后的話說完,幾乎可以用震驚四座來形容,第一個錯愕的便是軒轅天佑,第二個就是軒轅皓哲,看皇后與親王的樣子,想必是老早便都互相知會了,幾方面商議了才定下來的。
“元兒聽太后娘娘的意思。婚姻大事元兒不敢自己做主。”元格格又是福了福身子,她回話時眼睛不眨一下,甚至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不願沒有喜悅,嫣然就是一副麻木的樣子。
軒轅皓哲不假思索的道:“臣不願意!”
“皓哲!”輔政親王立刻道,他一定很擔心這個貝勒爺如今會說出什麼樣的話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因爲無論是什麼都不足爲奇,他此刻已經和其他人不一樣了,他現在不會思考,長期的酗酒讓他的神經變得麻木。
“誒,親王叫他說。”太后和藹的擺手對親王道“你且說一說,你爲什麼不同意?元兒是哀家身邊最最疼愛的格格,她母家爲了大金一家全部戰死沙場。她自己詩詞古今樣樣皆通,又和氣又孝敬,你看看她的容貌,即便是皇上的后妃又有幾個能及得上她?衣着談吐皆是上等的人。你倒說說看,哪一點叫你不滿意呢?”
他思索着,用餘光看啦看元格格,她們彼此對視了一陣子,最後皓哲道:“格格貌美無雙,蕙質蘭心,爲人謙和,可以說是不人能及。只是……”
他纔要往下說,輔政親王就已經拍案跺腳道:“逆子,你這個逆子。”
貝勒不顧親王的樣子仍舊道:“只是皓哲心裡有人,這樣娶了格格不是對她的欺騙嗎?縱然往後一處做夫妻,皓哲只能以禮相待,卻沒有半點夫妻之情,豈不是白白糟蹋了格格這樣的人物嗎?皓哲不敢這樣,也實在不願意這樣。縱然格格有西施之貌、班婕妤的賢惠淑德,然而皓哲心裡卻斷然沒有她。所以請太后娘娘寬恕臣,恕臣不能從命。”
“你?!”許筱元已經被他的話氣得臉紅脖子粗了,瞪着皓哲幹運氣卻說不出話來。一邊的輔政親王又道:“你這個逆子!你這個逆子!太后娘娘把元格格指給你,這是什麼樣的恩典,你竟然不知道感激,你……”
“阿瑪!”皓哲大吼一聲“兒子不願意勉強自己去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難道阿瑪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嗎?明明每日都能見着自己的愛人,明明知道自己所愛之人一輩子也無法到自己的身邊,可還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去愛她。即便是兒子娶了別人,無非也是形同陌路,同牀異夢。阿瑪難道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嗎?兒子不願意像阿瑪一樣娶一個又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最後卻只能每日每夜的思念着那個自己愛的女人而不得!這樣對其他人是殘忍的!”.
皓哲貝勒的話所指就是太后,太后聽完紅了眼圈。想必皓哲的額娘一生都在苦苦守着的只是輔政親王的軀殼,而他沒日沒夜思念的確實這個眼前時常可見的太后。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道:“不好了,輔政親王厥過去了!”
這時候大家只得趕緊傳太醫,一時間挪了親王到偏殿去休息,太后全然沒有心情再去說皓哲的婚事,元格格還在羞怒之中,她含淚對皓哲道:“我一定要嫁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