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晴柔被皇帝禁足的消息在後宮中傳播的迅速,很快六宮上下都知道了,有人爲了多羅晴柔往日的壓迫,今朝看她失利一時間幸災樂禍的;有的人素日裡依附着她,今朝她禁足,自然有人跟着受牽連,連帶着在皇上面前沒臉;而有的人則考慮大局,有意爲多羅晴柔開脫,例如太后就是其中之一。
當太后得知多羅晴柔被禁足的消息之後,便召集六宮諸人和皇后皇帝到樂壽堂來,對皇帝曉之以理,希望他能寬恕了多羅氏,自然臥病在牀的我是太后最爲看重的人,因爲此事完全是因我而起,少不得叫了人把我擡去樂壽堂。
我到的時候,后妃與皇帝都已經端坐在自己的位置,小腹有些酸脹,腰也使不上什麼力氣,走幾步就覺得有些乏力了,皇帝看着我趕緊叫李德福去備下椅子和軟墊,“朕叫你在宮裡好生養着,你怎麼又出來了?這會子外面正是悶熱的時候,你又出來做什麼呢?”皇帝一面抱怨我,一面關切的叫人備下溫熱的茶水,其實他自然知道我能來全是太后的意思,這話無非是說給太后聽的。
“是哀家叫她過來的,”太后果然應聲說到“此事關係冬古貴人,哀家不得不把她也叫來,少不得有些話還得她對皇上說一說。”太后還是一如既往的威嚴。
“是。兒子莽撞了。冬古貴人自從暗牢中死裡逃生,胎氣就一直不穩,朕擔心她和腹中的龍嗣,所以便囑咐她不必出門,只是臥牀休息,不想今日是皇額娘叫她來,到底是朕適才說話莽撞了些。”皇帝恭敬的對太后道。
“皇上疼愛貴人,這一點哀家早就知道了。無妨,不知者不怪麼。”太后稍有緩和的笑了笑,看着下手坐着的我“冬古貴人身子好些了嗎?你未免太嬌弱了,少不得要好好保養纔是了,如今月份小,等過些時日豈不是更辛苦?一朝分娩更是艱難的。”她還是對我不大滿意,但是礙於皇帝,太后少不得要對我假意關懷些。
“是。臣妾自幼體質孱弱,如今有了身孕越發不能安睡,飲食上也不如從前。幸而得太后娘娘與皇上關懷,臣妾才能保住孩子。往後必然要格外保養了。”我溫柔的低垂着眼簾,含着一絲得體的微笑對太后道。
太后點點頭,又打量了周遭的后妃們“往日柔貴妃在,她總是嘰嘰喳喳的呱噪個沒完,哀家喜歡清靜,當真有些惱她。可是如今她不在這,倒覺得清靜過頭了,似乎少了什麼一樣呢,到底是在一處時間久了,總是有感情的。”
太后說完瞄了一眼皇帝皇后,赫赫巴孟和如何聰慧,她會意後也道:“貴妃妹妹雖然愛多話,平時也有些矯揉造作,但是卻不乏可愛的一面,這兩日沒有見到她,臣妾也怪惦記着她的。到底是多年的姐妹了。”
嵐嬪環視四周,看着衆人的神情,卻沒有說話,齊佳貴人上前一步道:“請皇上開恩,饒恕貴妃娘娘這一次吧,娘娘心性要強,一直禁足思過,只怕抑鬱於胸。除了娘娘,還
有玉玲公主,小小年紀,就跟着貴妃娘娘禁足在宮闈之中,心裡該怎麼樣呢?”
“你大可以去陪伴她!!既然你忠心於貴妃更勝對朕,不如就搬去芙蓉館裡,同她一起住下,朕的後宮裡也不需要你了。”皇帝面冷口冷,把齊佳貴人的後半句話硬生生的給噎了回去,她張着嘴站在原地十分尷尬。
再沒有後妃多言,太后又輕笑一聲道:“皇帝何必跟齊佳貴人置氣呢?柔貴妃伺候皇帝多年,又爲皇帝孕育了公主,往日哀家瞧着她也很好,只是這一次一時糊塗幹了蠢事,況且皇帝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就是貴妃縱火,皇帝何必不依不饒呢?且冬古貴人也安然無恙,皇帝不如寬恕了貴妃,給她一次機會就是。”
“朕已然念着多羅一族從輕處置了她,此事必得交給宗人府查辦清楚纔會定奪,太后就身子進來也欠安,就不必爲這事兒操心了。”皇帝的話說的決絕絲毫不留餘地。
太后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哀家老了,如今是皇帝的後宮,哀家知道,皇帝之所以揪着此事不放是爲了哀家發落了冬古貴人,皇帝在和哀家慪氣!”太后的臉色陰沉,看着已有銀絲在鬢邊的太后,皇帝一時無語。
太后又道:“皇帝若是怪哀家發落了你的貴人,大可以同樣發落了哀家,犯不着拿不相干的貴妃做法,哀家雖然老了,但還不糊塗!!”
“皇額娘這話叫兒子怎麼承受?兒子惶恐。”皇帝是個孝子,縱然對太后心有不滿,他卻不會直接頂撞太后,這些年來,皇帝可以說對太后百依百順,幾乎從沒有違背過太后的意思,是個徹頭徹尾的孝子。
而太后似乎就知道皇帝的孝順會叫他妥協,往往在最後一刻,利用皇帝的孝心逼迫皇帝,她又道:“皇上不用惶恐,哀家早就看出來了,在宮裡礙着皇帝了,不如躲出去乾淨,千佛寺裡清淨,遠離前朝後宮,哀家瞧着那就好的很,省的皇帝的作爲看不慣還要多管閒事。”
“額娘!!”皇帝制止住太后的話“您這又是做什麼呢?有什麼您說就是,朕一定聽從皇額孃的話就是了。”
太后這才緩解了方纔的怒氣,又柔聲下來道:“皇帝是君王,君王就沒有隱私,沒有家事,沒有私情,縱然是皇帝的後宮,卻也不能由着皇帝一人的心思處置。柔貴妃是多羅家唯一的女兒,她阿瑪和哥哥都是在兵部手握重兵的人,又爲了皇上的江山打下許多勝仗,如今皇帝爲了冬古貴人禁足多羅晴柔,就不怕多羅一族起了怨懟之心嗎?”太后的話分析頭頭是道。
皇帝道:“那麼依着額孃的意思,是非黑白,朕就全然不顧?冬古貴人險些喪命,暗牢被焚燒殆盡,她蓄意縱火,這種種的事情朕都不計較嗎?朕若姑息,往後後宮前朝還有什麼綱紀法度可言?朕和皇后還如何服衆?”
“哀家幾時叫皇帝姑息她縱容她了?”太后又笑着對皇帝道,“有些事情自然是要辦的,但是不必辦的
太過明白,有些事情太明白了反而對人對己都是不好的。此事哀家看不必交給宗人府去查辦了,說來也是皇宮裡的醜事,張揚出去叫百姓知道,豈不成了皇室的笑話?不如皇帝和哀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些是非就這樣過去罷了。”
太后的意思很明確,各退一步,她不再追究我,皇帝不再追查多羅晴柔縱火一事,兩廂就算了解了。
太后又道:“皇帝心頭之氣難消,那麼哀家也以爲她平日裡張狂沒有個貴妃的氣度和樣子,不如趁着這次的機會,叫她好生的閉門思過,磨一磨她的性子,這樣也好。只等過些時候,皇帝的氣消了,再把她放了,這樣豈不兩全?”
皇帝聽聞,還是有些躊躇,餘光瞄向下手的我,還沒等他說話,皇后又道:“冬古貴人一向寬和,今番的事情,臣妾相信冬古妹妹也是同太后一樣的想法。是不是啊?冬古貴人?”
太后和藹的瞧着我,皇后后妃都把目光注視到我的身上,“哦,是。臣妾也以爲這樣極好。貴妃娘娘尊貴無比,素日裡待臣妾也算照顧,請皇上寬恕了娘娘這一次。”
太后顯然和皇后串通一氣,雖然平日她們互相爭鬥,但是同樣的目的,讓皇后和多羅晴柔難免又在同一艘船上,必須互相保全。
太后笑着道:“冬古貴人果然是通情達理,賢良淑德,哀家竟不知道你有這樣胸懷,往日竟然錯怪你了。好孩子,今後哀家會補償你的。”
“臣妾不敢,多謝太后娘娘疼愛。”我笑着對太后道。
皇帝無法,只好各退一步,自此,多羅晴柔正式開始了禁足芙蓉館的生活,而我也在後宮之中樹立起自己的名聲,人人都道,皇帝寵愛我,無論是皇后還是宮人,再沒有人敢隨意待我,輕視我了。
樂壽堂外,夏菡早就叫人備了竹輦接我回去,淑貴人兩步上前,“妹妹留步。”我回頭看去,淑貴人並毓嬪一處追過來。
“姐姐們萬福。”我輕微的俯下身子,對她二人道了萬福,毓嬪趕緊產扶住我“妹妹今日有孕,往後都不必對我們行禮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皇帝的寵愛加上多羅晴柔的事情,毓嬪對我的態度好轉了許多。
“在那一日被太后打入暗牢的時候,淑姐姐與毓嬪姐姐都站出來替我說話,宛兒心裡感激不盡,怎奈最近身子不爽,走沒有機會登門拜謝姐姐們。”我溫柔的對她們笑着。
“你我姐妹不必這樣客氣。”淑貴人又道“往日是咱們誤會了妹妹,竟然疏遠了你,沒的叫咱們生分了這會子,此番事看,妹妹也是可憐人。”
“咱們姐妹,好容易重歸於好,不如到我的蘭香水榭坐坐吧?”我提議着,說着便與毓嬪和淑貴人一同往蘭香水榭去了。
我只道,她二人不過與我解開嫌隙,卻沒想終有一日居然是她們之中的一人害我,往後多年回想起來,總是對自己當日的單純,輕信了她追悔莫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