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淑妃與我閒散的說了幾句便到了鍾粹宮的大殿外,裡面的丫頭們紛紛迎了出來,淑妃笑笑道:“只是你的人緣好也就罷了,換做是那邊的總得不着奴才們這麼盡心的伺候。”淑妃朝着凝翠閣的方向努嘴。
我微微低下頭的瞬間,餘光看見齊佳氏從後面過來,擔心她聽見不好,便拉住淑妃的袖子道:“姐姐,她來了。”
這齊佳氏的心情極好,見了淑妃與毓嬪便道了萬福後道:“臣妾給兩位姐姐見禮了。”
淑妃溫柔報以微笑道:“貴人客氣了。飛蘭還在宮中等着本宮回去給她梳辮子呢,本宮出門是答允她了。本宮便先回去了。”說完掉轉頭就往華清宮去了,毓嬪也跟着道:“那我也回去了。”說完也轉身離開。剩下不自然的齊佳氏站在原處,她輕笑一聲。
“這倆人吃了什麼?何以見着本小主就慌慌張張地回去了。”
我心裡暗暗道她的不自知,這淑妃與毓嬪本來是極好相與的性子,卻也厭煩了齊佳氏,可見她的脾氣不是一般般的了。
幻月嘟着嘴不吭氣,只對着我道:“貴人,咱們回去吧,外面風大,仔細閃着了。”
玳曼早就候着把暖爐給我,“到底是一分秋雨一分涼了,今兒早起不以爲然,現在反倒覺着冷了,小主先暖和暖和吧。”
齊佳貴人見我的婢女都是這般殷勤,而她的宮人知道她回來了卻沒一人出門相迎頓時感到沒有面子,便啐了一口徑直往凝翠去了。
“小主,齊太醫過來給您請平安脈了。”夏菡的聲音打斷了我的琴聲。我放下瑤琴,帶起護甲,扶着夏菡的肩膀來到正殿。
齊清遠正在仔細的檢查飲食和蜜瓜,他皺着眉頭,逐一放在鼻子邊上細細地聞着,又或者放進嘴裡仔細的嘗着,道:“這一樣沒有問題。”他放下糕點的盤子。
“這一樣也很好。”他放下菜式的碟子,又端起糖水的杯盞一個個嗅了嗅再嚐了嚐。
“這一樣倒有也無妨。”他皺着眉頭繼續進行着。
直到他拿起蜜瓜的一角聞了聞後,切了一瓤放在嘴裡細細品嚐着,而後細細的思索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邊。從沒有這樣的緊張過,“怎麼樣?”竟然控制不住地先問道。
夏菡與幻月莫影也是十分緊張,跟着問道:“是啊,大人,這瓜有問題嗎?”
那齊清遠睜開微閉着的雙目,正色道:“這一樣也沒有問題。”
一陣喜悅頓時侵襲着我們,我不禁感嘆此刻的自己是多麼的多疑“原是我錯怪了,是我自己多心了。反倒疑心她了。”
“奴婢就說娘娘是什麼樣的人,斷然不會害咱們貴人的。”幻月微笑着道。
夏菡也道:“是啊,驗了知道不是就好,省的將來想起來成了心病。小主這下子也該放心了。”
“可這就奇了,樣樣都不是的,怎麼小主體能還有紅花的痕跡?這不是太奇怪了?”莫影不解皺着眉頭。
我們也隨之陷入思索,齊清遠道:“微臣今日既然來請脈,就替貴人暫且把把脈吧。”
“好。”我答允了,他拿出手枕放在案上,搭住我的脈搏。
而後是嘆氣,夏菡見他這般忙上來問道“難道今日還是中了
紅花?”
齊清遠點點頭,我頓時無力,“這怎麼是好?飲食已經萬般仔細了,每日的飲食咱們都想到了,可卻沒有痕跡可尋的。”
莫影也是愁眉不展,而後我突然想到什麼“大人,這紅花只能通過飲食嗎?會不會通過別的進入體能?比如外服?”
齊清遠道:“紅花例來是水煎服下有效,但如若常日裡大劑量外塗也有一定的效果,只是作用很小。”
“小主可是想到了什麼?”夏菡問道。
“若不是飲食上存了問題,那便是每日的用具上有問題,比如內務府新得的脂粉或者面藥一類,再或者銀黛?”
“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或者小主近身的香囊香盒裡的香片,又或者焚燒的香餌,皆是有可能做手腳的。”齊清遠道。
“齊太醫,勞煩您爲夏菡莫影與幻月分別把脈。”我吩咐道。
“是。”
三人皆被齊清遠一一把脈後,齊清遠分別對三人的身體情況作出了分析“夏姑姑身子很好,只是往年冬日裡常有手腳冷的毛病,原是氣血不暢,也是從前積下的病根。幻月姑娘呢有些肝火旺盛,平日需注意疏肝,飲食清淡,切忌不要動氣。”說完我輕輕瞥了一眼幻月,她吐了吐舌頭,“這丫頭平日最急躁的。”我看着她微笑道。
“至於莫影姑娘麼,”他皺着眉頭“身子基礎不差,只是近期是不是憂思過多,導致痰氣阻滯,心火過多,平日可有睡不安穩的?又或者覺得心慌氣短的?”
這話一說我們衆人都看着莫影,她抽回了手道:“不……曾有這些。”
齊大人道:“那就怪了,看着姑娘是該有這樣的症狀,是因憂思而起。需得舒散了心結,放寬心,凡是不要太過壓抑。氣通順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我溫柔地看着莫影,三人中也就是我對她更瞭解,自然知道她的憂思是在哪裡,也知道她壓抑的是什麼“你有解不開的心結嗎?”
莫影擡起眸子看着我,搖頭道:“沒有。”
我溫柔一笑“那就好,太醫只管說一說她們身子裡有沒有紅花的痕跡。”
他抱拳施禮道:“回貴人,並沒有。”
“這就怪了,既然沒有,那便排除了香餌一類。不然怎的就我中了,她們三卻沒事呢?”我緩慢地分析着。
“罷了,齊太醫給她們三人分別開了方子抓藥滋補下。”我吩咐着,三人皆是備受感恩,忙跪了我謝恩。
齊清遠又道:“先前小主叫微臣去給夢貴人請脈息,王太醫明日不在,且太醫院是微臣一人當值,再好不過的時機,微臣想法子前去薰華宮就是。”
“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切記我的囑咐,無論如何別對她挑明,一切都回了我再做打算。”
齊清遠得了我的意思下去後,這邊夏菡幻月並莫影與我在一處又開始商量着“查來查去都查不出個毛病,這賊人未免太狡猾了。如何就查不出來呢。”幻月咒罵着。
“不着急,咱們一定有哪裡疏漏了。再好好想想一定能找到。”夏菡安慰着大家。
“難爲你們了,這幾日爲了這事都跟着我揪心。”我道“莫影,你的藥我吩咐了齊太醫,比旁人的多出幾副,就自己
煎了吃。近日的上夜就不安排你了。叫小計子他們倆人一班也能抵上你一個,再者趙長也不會來了。所以儘管安心睡你的覺去。”
莫影紅了眼角,幻月逗她道:“瞧瞧,小主纔對我好些,又偏心這丫頭了。”
我們四人笑在一處。
第二日,因着天氣清爽,還有美好的豔陽,隨即便叫着玳曼玳琴幫着夏菡把我偏殿裡多寶格子裡的書籍都搬了出來,放在廊下的席子上一一翻開了晾曬。
風輕輕一吹,吹散了天邊的雲霞,也吹散了我的眉頭,一切都舒展着如同樹幹一樣伸展着。
“小主的書真多。”玳曼翻開書癱在地上道。
“對於常人米飯是生活的食糧,可對於我書籍就是生活的食糧。你說誰會嫌自己的大米多呢?當然是越多越好了。”我逗玳曼道。
這時候幻月捧了瑤琴架子放在院子裡,“你拿它出來做什麼?”
“我笑着小主的書籍要晾曬一下,這琴也得曬一曬一麼。”幻月微笑着道。
我不語,她又道:“今日天氣也好,大家攤開了書在院子裡,咱們這漪紅閣跟過節一樣熱鬧呢。奴婢想待着左右無聊的很,咱們替小主晾曬書籍,小芝小香在小廚房裡做吃的,而小計子小海子灑掃庭院,不如小主在這院子裡彈奏一曲,也叫奴才們聽着,渾身長了力氣再給小主賣命的幹活可好?”
“你們聽聽這幻月的嘴當是伶牙俐齒才能形容。偏偏我卻恨不起來。”我笑着道。
大家聽了也是跟着笑道。
“既然這樣,便撫琴一曲。”我摘掉護甲,放在架子邊,水蔥似的指甲在琴絃間撥動着,彈奏了一曲《鮮花調》。
清淡悠揚並帶着江南特有的韻律和輕快,玳曼玳琴等人聽了都高興的拍手道:“真好聽,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曲調。”
只有夏菡莫影並幻月,溼了眼角:“上次小主彈奏《鮮花調》奴婢就強忍着淚水來着。”幻月道。
“你們是跟着我一起過來的,夏菡老家是錦州,想必也是思念故土了吧?”我悠悠地道。
玳曼等見狀也是拉住她三人寬慰着,別的不幹說,我的漪紅閣裡下人之間,下人與我之間都是存着真感情的,後宮處處奸邪陰暗,只有在自己的地間存了真感情,到底讓我寬慰。只是回想紅花一事又覺得窩心的疼痛。
這時候小計子道:“啊。大人來了,怎的站在門外不進來,快請進來。小主,齊太醫過來給您請脈了。”
小計子身後跟着進來的是齊清遠,他的眼睛紅紅的,好似兔子一般,看得出他似乎是哭過,或者是眼痠之類的。
“讓大人到裡面坐下喝茶。”我對夏菡道。
他看着地上堆放的書籍道:“小主好興致,秋日暖陽下,閒光曬書簡,這是多麼美好的情景。這樣的時光猶如畫裡的一樣。”
我微笑着“宮裡時光過的慢,漪紅閣無非是想打發時間罷了。且書卷愛生潮氣,一個夏日沒見陽光,到底得曬一曬纔好。大人請。”
說着伸手將他讓到裡面,屏退了夏菡與莫影,只留下幻月侍候,他端起茶盞,喃喃地道:“貴人的琴聲還是這樣動人,微臣福薄,許久未能聽到這樣好的琴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