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皇帝果然回絕了太后關於給皓哲貝勒恢復婚約的事情,一時間太后和元格格都憤怒不已。紛紛給皇上施加壓力。而我則因爲才重了鶴頂紅的劇毒,只好每日在漪紅閣裡養病。
“皇上對小主真好,奴婢就說麼,皇上一定會守着您,必然不會聽從太后的安排。果然叫奴婢說中了。”幻月一面笑着一面給我梳頭。
莫影進來道:“小主,齊太醫來給您診脈了。”
這幾日齊清遠都來照顧我的身體,每每不是皇帝在就是毓嬪葉貴人在,所以我總不得空與他說話,這會子正好沒有人在,便對莫影道:“請大人到偏殿坐着,我一會就去。”
等我梳妝完畢,幻月扶着我往偏殿去了,我叫他們都退下,偏殿裡只有我和齊清遠,他跪下給我診脈,“小主身子虛弱,躺了這些日子了,氣血難免虛弱,要精心補養身子。不可動氣,不可憂思,不可傷神呢。”
“有齊大人在,我又怎麼會有佯呢?這裡沒有別人,大人不妨直言相告,那一日大人拖太監給我送來的可是鶴頂紅嗎?”我一直疑心他的要,縱然他是華佗在世,也沒聽說過誰吃了鶴頂紅還能存活的。
他笑了笑,然後挽起袖口,淡淡的道:“臣就知道瞞不過小主,那日臣拖太監交給小主的確實不是鶴頂紅。臣與您是故交,又是冬古大人舉薦進宮照料小主身子的。臣怎能給小主開毒藥呢?但是那日小主懇求臣,一時臣怕小主傷心欲絕,自己想別的法子尋死,反而不好,二來又想着不如先穩住小主,所以便答應下來。”
我笑着道:“老奸巨猾的。”然後又看着他問道:“那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是兌了迷魂散的雄黃。臣料定小主會就這美酒服下藥。而雄黃入酒對身子有好處,能辟邪。迷魂散便是爲了叫小主失去意識,在外表上看和真的鶴頂紅一般無二,而小主服用之後也會因爲雄黃的作用腹內灼熱。這時候迷魂散又叫您失去了意識,從外表上看和真死了是一樣的。一來小主不會有危險,二來也能觸動皇上。這不是一舉多得?”他笑着說着,然後收起手枕。
“齊清遠啊齊清遠,你不去做軍師都可惜了。”搖頭嘆息,“不過,”我站起身,款款走到他的身前,盈盈拜倒“請受宛兒一拜。”
“小主這可使不得,您是主子,怎能給微臣施禮呢?”他趕緊慌慌張張的跪倒。
我見他這個樣子越發好笑,就溫柔的扶起他“當日,若不是你聰明懂得用雄黃代替鶴頂紅,此刻的我怕是一命歸西了。哪還有這樣和你站着說話的份呢?再者我和皇上能夠重歸舊好,大人也是功不可沒。縱然皇帝幡然醒悟,瞭解自己的初心,但是我已然魂歸了,那時候皇上豈不是更加痛不欲生?爲了這幾宗事,大人也要受我一拜。”
我盈盈拜倒,最終站起身又對他道:“今番您的恩情,宛兒沒齒不忘。”
他笑道:“臣說過,必然誓死保護小主一生的康健和周全。這些只不過是臣分內的事情,小主何苦要謝過微臣呢?席雅當
日對微臣曾這樣說過,小主對於我們一家形同再造之恩,叫微臣處處替小主辦事,來報答一二。”
“席雅是個好女人,你要善待她。其實原本不是我要救你,是她苦苦哀求,在金陵的府邸長跪不起,實在感動了我,這才答應了。有妻如此,是你齊清遠的福氣。”這一刻我與他似乎都輕鬆了,我不再有怨恨,因爲他的存在不再會提醒我往日受到的傷害了,那被愛情所傷的傷口已經被愛重新修復了。
而這個修復了我傷痛的愛,正來自於軒轅天佑,大金的皇帝。
且說太后這邊,自從皇帝公然告知後宮,回絕了太后的意思,整日裡太后便往來乾清宮和慈寧宮之間,遊說皇帝。皇帝的心意堅決,太后見再沒有法子了,元格格又開始哭鬧,尋死覓活了,皇帝仍舊不爲動容。
輔政親王常常來後宮走動,少不得爲了皓哲去向太后求情,一時間大家都是騎虎難下。這一日,恰好是柔貴妃的生辰,她藉着碧波亭擺了幾桌子宴席,請了太后和諸位妃嬪過來一同吃酒祝賀。
而我也在其中,因爲立春了,天氣越發的暖和了,外面總有些枝芽開始冒頭了,再者毓嬪和葉貴人也勸我出去和大家坐坐,生怕我悶出心事了,一個想不開又尋了短見。
柔貴妃請了樂師戲班子並說書的,碧波亭裡掛着各式宮燈,身後的欄杆紅柱都用大紅色的綢緞纏繞着,宮人已經擺好了八仙桌,太后並太妃太嬪皇后柔貴妃伉妃等人一桌,其餘的按照尊卑分桌落座。柔貴妃叫人把戲摺子拿來,太后看了看“這些都是尋常的,也沒有新鮮的,今日原是你的生辰,不如就叫人唱一出《八仙祝壽》吧。”
“哎呀,太后娘娘,臣妾的生辰不打緊的,且得太后樂了纔算是了。”這面多羅晴柔又笑着道。
“那邊叫樂師和歌女們唱一曲《西江月》,咱們也風雅一次。”太后說完回首對昭太嬪和莊太妃笑着。
果然醉香下去吩咐了樂師,只聽得絲竹管絃交響而奏,兩個絕美的小女子,站在碧波潭邊上,身着嫣紅的多轍羅裙,口裡緩緩的吟唱着,只等着唱到:“自古姻緣天定,不由人力謀求。有緣千里也相投,對面無緣不偶。仙境桃花林出水,宮中紅葉傳溝。三生簿上注風流,何用冰人開口。”
太后方纔開口道:“這一句的詞很好,你們也聽聽,‘自古姻緣天定,不由人力謀求’,往日只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如咱們這樣的皇室貴胄,婚事姻緣全在皇上長輩們定奪,哪裡有自己分說爭取的呢?即便是民間裡有那些小家子的,不顧着父母之命,自行結下姻緣的,多半也沒有好結果的,縱然離了爹孃老子,她們自己逃出去,管保就能和和美美嗎?可見婚姻大事不能全憑自己的一腔主意了。”太后話中有話。
“誰說不是呢?”莊太妃也笑着複議道:“當日姐姐入選,妹妹侍奉先皇,還不都是憑着先皇的意思?哪裡敢有自己的主意了呢?”
柔貴妃笑着道:“太后娘娘說的極是,即便是皇上大婚,那皇后的人選也要
太后娘娘並宗室裡的王爺們商議了才能訂下,皇上自己也做不得主了。”
太后又道:“這是自然了,自古以來無論民間還是皇室,無論貧賤之家還是咱們這樣的人家,都是一樣的行事。這裡不曾有半分差別的。”
說話間,《西江月》已經完畢了。太后又道:“這會子不如叫說書的娘子來近前給咱們說一段可好?”
莊太妃也笑道:“這樣極好,又能看,又能聽,那書中的故事最是有趣了,越發引人深思呢。”
正說話間,醉香已經引着說書娘子進來了,見着太后一衆人行禮後,一人擊鼓一人說唱。
шωш •тTk án •¢ Ο “姐姐,妹妹聽說過一個叫做《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的,聽着很有趣,不如咱們今日就點了這一個來叫她們說一說。”莊太妃提議着。
“那就這一個說來聽聽吧。”太后點頭,又命人斟酒,自己一面與莊太妃等人飲酒說話,一面聽着這兩個說書娘子說着這個《喬太守亂點鴛鴦譜》。
這一則故事說的是宋朝景祐年間,杭州城裡劉秉義和孫寡婦各有一雙兒女。自小劉家的兒子劉璞就和孫家的女兒珠宜定了親,劉秉義的女兒惠娘許給了裴九老的兒子裴政,孫寡婦的兒子孫玉郎另聘了徐雅的女兒文哥爲妻。結果不想陰差陽錯,將讓劉秉義的女兒惠娘與孫寡婦的兒子孫玉郎結成夫妻。一來四家對峙公堂之上,喬太守聽名原委之後,便巧點了鴛鴦譜。
衆人聽完都道有趣,太后一時也覺得在興頭,又道:“這邊是了,錯有錯的巧宗。這一則反倒提醒了哀家了。真真是個好事呢。”
衆人都不解,太后笑而不語。只覺得她心裡已然有些什麼,只待後面分說了。
柔貴妃的生辰大家除了吃酒說話,或是聽曲看戲,再就是聽書。一直到了戌時之末大家才各自散去。太后吩咐明日衆人早起都到慈寧宮去請安。
回到漪紅閣裡越發疲累了,這些時日沒有出去走動,今日足足在太后跟前坐了一天,到了這會子覺得周身無力。也顧不得梳洗,便胡亂的卸了釵環睡下了。
第二日,慈寧宮裡除了一衆妃嬪外,還有皇帝和輔政親王並太妃太嬪,這倒比往日正式了些。每每只有到了大節日慈寧宮纔會有這樣齊全,因爲太后往日裡總是愛清淨少人的。
皇帝先開口道:“太后一早叫芬吉姑姑在養心殿等着朕,叫朕才下早朝便過來慈寧宮。想必是有要事要對大家說的。”
太后點頭,“正是。”
皇后又笑着“太后且看看,還差誰不差?若是少了誰,臣妾叫芯芮此刻就去傳?”
太后環視着四下,看到了最末的我,又看了看輔政親王,“皓哲貝勒呢?一併叫他來纔好。”
這面輔政親王道:“才下朝,臣叫犬子回去了,想必還沒有走遠。”
太后聽了笑着道“很好,芬吉啊,着人把貝勒爺找來。此事事關他的,他豈有不在場的道理呢?”
芬吉下去尋人,這面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原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