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這段日子只覺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高邑縣主被關在院子裡出不來,她一下便沒了依仗,從前對她還巴結着的如今已經避之不及。
雖說被關的人不是她,可她只要進出了那扇院門,必要被守門的婆子從裡到外的搜上一遍,務必要做到一根針都帶不進去,那份屈辱自不必說,久而久之望江都只願意呆在自己住的廂房裡,哪裡都不想去。
這兩天好似有些發燒了,望江也沒去請大夫,藉故稱病窩在被窩裡睡覺,也懶得去高邑縣主跟前找氣受。
侍候她的小丫環熬了湯水端來,也只敢先在門前過問一聲,得了望江的應,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了。
“這是什麼時辰了?”
望江披了碎藍花的棉衣夾襖撐坐在了牀頭,小丫環見狀趕忙擱下了熬好的湯水,拿了個軟墊子枕在望江身後,又扶着她好生坐正,這才小聲道:“回媽媽的話,眼下已是辰時過半了。”
“辰時過半?怪不得天都快黑了。”
透過窗紙往外看去,天色已經灰濛濛了,冬日的天黑得早,一到夜裡大家都擠進了被窩,此刻望江也捨不得這暖炕頭,恁是沒有動,就着小丫環端着的湯水勉強地喝了一半便推了開去,抱怨道:“這雞湯怎麼那麼油,喝得我難受死了!”
小丫環驚了一下,手上一抖那半碗湯水便倒在了牀鋪上,不由嚇得渾身打顫,趕忙認錯。
望江臉色一變,順手就拍在了小丫環的頭上,“怎麼那麼不小心,看把這溼得……”說着拉了被子往鼻間一嗅,又嫌惡地放了下來,橫了小丫環一眼,“去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再將這牀單被子給換了。”
“是。”
小丫環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見望江沒有要怎麼懲罰她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收拾了一下悄聲地退了出去。
好些日子沒有沐浴洗澡了,望江這身上也覺得乏,此刻泡在熱水裡尤其愜意,還吩咐着侍候的小丫環給她捏着肩膀,“對,左邊些,再上面點……嗯,舒服……”不由發出一聲滿足的低吟。
小丫環本就是個三等丫環,平日裡就她服侍着望江,她做事還算利落,就是有時候要犯些小錯,沒少被望江罰過,心裡對這位半主子還是有些怕的。
望江倒是舒服地半眯着眼享受着,小丫環卻半點不敢大意,只小心地揉捏着,間或用袖子抹抹額頭滲出的細汗。
淨房裡升騰起一陣暖暖的霧氣來,像是飄蕩着的煙雲讓人看不真切。
突然,不遠處的窗紙上浮現出點點幽藍色的火光,來回飄動着,就像暗夜裡晃盪着的鬼火。
小丫環不經意的目光一掃,看着那飄然閃過的影子,臉色一變,突然便驚叫了一聲,手下力道更是沒控制住地重重一捏,望江便吃痛地睜開了眼,不禁轉頭惡狠狠地罵了一聲,“你個蠢丫頭,要捏死我不成?!”
小丫環已是嚇得瑟瑟發抖,只伸着手往窗戶那指着,“媽媽,有鬼……”
“瞎說!哪來的鬼?”
望江皺了皺眉,目光也跟着轉了過去,窗戶那邊可什麼都沒有,又回頭一指點在小丫環額上,“死丫頭,想偷懶就明說,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不,媽媽我沒騙你,真的有!”
小丫環臉色煞白,只咬着脣死命地搖頭,又見着窗戶外連連飄過的黑影,“啊”得尖叫一聲,終於白眼一翻,嚇得暈死了過去。
“這丫頭!”
望江的氣不打不一處來,沒想到最近事事不順,要泡個澡還遇到這等子事情,不由站了起來拿了棉布巾子裹了身上,又小心翼翼地踏出浴涌,正想要取掛在隔扇上的衣服,眼角風卻似瞄見窗口那裡有什麼動靜。
鬼神之說是人都有幾分相信,更何況前些日子又經歷了天響悶雷之事,望江這心緒好幾天都沒緩過來,此刻被小丫環一說還是有些心悸的,不由大着膽子往窗口那邊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雖然腳步極致輕巧,可望江卻猶怕驚到了什麼一般,又咽了口唾沫,這纔敢睜眼望去,雙手卻是在胸前揪緊了。
一看,那黃黃的窗紙如常,還隱約可見角框上生出的些許黴點,確實與往常沒有什麼區別。
許是自己嚇自己吧?
望江自嘲一笑,卻是緩緩撫了撫胸口微微定了定神,正待轉頭卻瞧見窗口閃過幾朵幽藍色的火焰,她雙目立時便瞪圓了,不由驚駭地捂住了脣,又有些不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牙齒打着顫喃喃道:“不,這不可能!”
緊接着,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晃到了窗紙上,暗淡的燈火映照出那一雙尖利的指甲,猶如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幽然響起,就像來自九幽之底,“我死的好冤啊,望江,你還我的命來!”說罷那指甲就好似要刺破窗紙一般,緊接着幾團幽藍色的鬼火覆上了窗紙,火苗倏地一躥,立時便將整個窗框給點燃了。
隔着那燃燒着藍色火焰的窗框,望江隱約瞧見了一身白衣的女子正飄蕩在不遠處,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她微微偏頭看了望江一眼,那幽深的黑眸中是掩飾不住的恨意與悲切,而那眉眼,那五官,明明就是她當年的杜伯姝啊!
望江驚駭至極,想要轉身就跑,卻覺得雙腳有千斤重般,看着那個仿若杜伯姝的鬼影不斷接近,她終於失態地尖叫了一聲,頭一偏也暈死了過去。
淨房走水,等到火光亮了一半才被人發現,也幸好望江與小丫環都昏倒在地,沒有嗆進什麼煙塵,這才被救了回來。
只是望江被救醒之後卻是變了個人一般,只縮在牀角不住地打着顫,嘴裡喃喃地念着,“是她,是她來索命了,是她……”
蕭夫人也請了大夫來看過,大夫卻是束手無策。
不過望江這狀態眼下是不再適合侍候在高邑縣主跟前,蕭夫人只得讓兩個婆子將她給看住,到時候宗人府來審案子時可少不了望江,畢竟她曾是高邑縣主的得力幫手,只怕好多見不得人的陰私都是她經的手,這樣的人可千萬不能讓她出了事。
蕭夫人這也是得了蕭懷素的提醒才這樣做的。
畢竟高邑縣主恐怕就要倒臺了,多賣蕭懷素一個人情將來也只有她的好處,蕭夫人很是明白這一點。
西院。
蕭懷素讓代兒將那一身扮了鬼影的扮裝收拾打包交到了寧湛手中,還俏皮道:“怎麼樣,那一日我扮得還像吧?”
蕭懷素的模樣有兩三分像蕭逸海,七分像杜伯姝,再找出杜伯姝從前的畫像好生裝扮一番,配合着那夜裡暗暗綽綽的影子,不就是杜伯姝再現了麼?
也是望江心頭有鬼,她才能逮着這個機會好好嚇她一嚇。
隻眼下雖然將望江給嚇住了,卻不能立馬將她送到高邑縣主跟前,蕭懷素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在宗人府的人審案的當天再將這事給串在一起,相信一定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寧湛笑了笑,“我還是覺得那鬼火不錯,什麼時候再給我弄些那藥粉,嚇人倒是一嚇一個準!”
“那可不好弄!”
蕭懷素癟了癟嘴,“若不是真的需要我也不用這般費盡心思。”
磷粉在這個時代畢竟還沒有,她也是做了好些化學試驗纔得到了一點點,可也把她弄得夠嗆,不然哪能有那麼逼真的藍色鬼火呢?
“逗你玩呢,看你那麼辛苦做出來,我怎麼忍心?”
寧湛笑着繞了一縷蕭懷素垂在身側的髮絲,湊到鼻間一嗅還有股淡淡的桂花香氣,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這才輕聲道:“這次只怕我要再留上一段時日了,等着這事了結了再走。”一頓之後,脣角翹起一抹神秘的笑意,“爲了怕大明公主趕過來爲她女兒撐腰,我還特地求了秦王,請他走上一遭,務必要爲咱們主持公道!”
“當真?”
蕭懷素眼睛一亮,歡喜地看向寧湛。
她雖然設計了高邑縣主,也掌握了確實的證據,但就怕大明公主仗着身份胡攪蠻纏地抹渾過關,若是有秦王在,就不怕她們徇私枉法了。
“自然是真的。”
寧湛笑意深深地看向蕭懷素,“你那麼盡心盡力,總要將這事儘量做到圓滿,不然也對不起我那未來岳母在天之靈不是?”
蕭懷素感動地點了點頭,“六哥,還是你最明白我。”
宗人府的人來得很快,這次親到蘭陵的是左宗正晉王爺,晉王爺是當今皇上的庶弟,在宗室裡也素有威望,與晉王爺一道來的還有大明公主與秦王殿下,一行人還沒出正月便已經抵達了蘭陵。
一時之間整個蘭陵都沸騰了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如此多分量級宗室成員聚在蘭陵,當然也不乏那些聞風而來的宗室子弟想要親自看看這審案的過程,如此累加之下人數便更是無法估量。
晉王爺辦事也是乾脆,到了蘭陵之後不過才休息了一日,便提審了此案。
就連大明公主想要提前見見自己的女兒都沒有被允許,一切都等到堂上再說。
蘭陵府的知縣衙門成了公堂,除了涉案的當事人員及親屬外,也只允許宗室子弟及部分官員旁聽,百姓卻是沒有機會看到的。
蕭懷素是跟在蕭逸海身邊的,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那這位大明公主。
還記得多年前在皇后的壽宴上見過一次,大明公主仍然如從前一般並無二致,長得圓臉富態,五十開外的年紀就算再怎麼保養得宜那眼角都有了幾條細紋,她穿着一身繡着富貴牡丹紋路的華麗裙袍,身形臃腫,眼神睥睨,連目光都不屑往蕭家人身上轉,只看向晉王爺道:“王弟,這也該開始了吧,我怎麼還沒見到高邑?”說着冷冷地掃了蕭逸海一眼。
她就知道蕭家人都是忘恩負義的,從前高邑是怎麼對他們,如今他們又是怎麼反咬上一口,還敢明目張膽地將高邑給拘在院子裡,真是借了他的狗膽!
晉王爺坐於堂前,大明公主與秦王分居左右首,聽了大明公主這話,晉王爺不由對着秦王點了點頭,秦王又吩咐了一番,這才見着寧湛與一幫護衛護送着高邑縣主入了堂內。
被關了一個月,高邑縣主明顯地憔悴消瘦了許多,只是那眼神卻是亦加沉鬱兇狠,見着蕭逸海坐在堂前便恨不得一把撲過去。
“高邑,不得放肆!”
晉王爺高喝了一聲,他四十開外的年紀,一雙黑眸睿智和沉穩,脣上蓄着黑色長鬚,頗有幾分威嚴。
高邑縣主縮了縮脖子,只將淚水在眸中轉了轉,一臉委屈地看向大明公主,“母親,女兒好苦啊!”
見着高邑縣主那般模樣,大明公主更是心疼地像什麼一樣,只安撫道:“我的兒啊,你別慌,母親與你舅舅都來了,今兒個定會爲你主持公道的!”說着目光轉向了晉王爺,一副你必須護着自家人的眼神。
晉王爺眼皮跳了跳,又掃了一眼端坐如鐘的秦王,這可是如今最得皇上青睞的皇子啊!
秦王爲什麼會來蘭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還不是因爲他的愛將寧湛的未婚妻是蕭家三房嫡長女,而這位嫡長女可是高邑縣主的死對頭。
這案子誰審誰頭痛,晉王爺也是無奈之下才接了下來。
秦王笑了笑,“姑母也別急,王叔自然是公正廉明的,誰犯了錯事,誰該受到懲罰,有侄兒與姑母在一旁看着呢,絕對不會弄錯!”
大明公主輕哼了一聲撇過了頭去,她向來看不起這沒有母族支持的秦王,如今知道他與自己不是一路的心裡便更加不痛快了。
晉王爺依照着流程將事情過了一遍,證人該陳述的陳述,當然難保有人因爲種種原因講述的有所偏差,但大致的事情也能夠理清楚,這事本來也不復雜,不過卻也着實令人頭痛。
“這麼說,蕭老夫人如今中風在牀已是事實?”
晉王爺的目光轉向了蕭逸海那方,他趕忙站起來拱手回道:“自然是的,老母如今不能自理,那模樣着實……”說着眼眶泛紅,都不忍再說下去,一旁的蕭夫人跟着接話道:“這事情是那麼多人都見着的,抵賴不了,我也沒想到縣主竟然能夠狠下心來……”說罷拿絹帕沾了沾眼角。
如今的情勢很明白了,證據和事實都確鑿,又有秦王支持他們,蕭夫人很快便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何況這些年她受高邑縣主的氣也受夠了。
這些宗室族親自以爲高人一等,那看人都是斜眼看,鼻孔裡出氣,她已經忍很久了。
“那我爲什麼會這麼做,蕭逸海你怎麼不說?”高邑縣主一臉忿忿,將聲調都提高了八度,赤紅的眸中有着掩飾不住的恨意,“若是你那外室不趕着那天來鬧場,我至於這般麼?眼下連孩子都生了,枉我辛苦爲你持家,你怎麼對得起我?!”
蕭逸海尷尬地輕咳了兩聲,這才轉向晉王爺,無奈道:“王爺,有外室我也是被逼無奈,縣主不准我納妾,無奈膝下至今無一男丁,香火不繼,那是愧對先祖,所以才……還請王爺明鑑!”
有外室確實算不得體面,但也不能因爲這種事情就將丈夫與婆婆打了,且如今婆婆還癱倒在牀上,足見高邑縣主有多麼囂張。
不過考慮到高邑縣主是宗室子弟,她母親大明公主又是出了名的難纏,晉王爺亦發哀嘆自己不應該接了這案子,又看了看左右上首的倆人,心中一番計較,這才道:“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蕭逸海,你與高邑也是那麼多年的夫妻了,且膝下也有女兒,不若就好生和解,今後安然地過日子。”
“不行!”
還沒待蕭逸海回話,大明公主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怎麼能那麼容易就饒了他?!那個什麼外室應該抓來抽她二十鞭子,野種也給我扔了,有多遠扔多遠,蕭逸海再給高邑磕頭賠罪,不然這事我饒不了他!”
大明公主一通發威下來,場中即時安靜了,衆人都拿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她,這位公主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高邑縣主衝撞了自己的婆婆,如今還要婆家人下跪賠禮道歉,那唯一的子嗣還要給扔了,是人都不會答應。
“公主這是欺人太盛!”
蕭逸海咬了咬牙,臉色都氣得發青了,“小婿雖然有錯在先,可這也是爲了蕭家的子嗣,若是高邑能夠寬容一些,這事也能順利地過了,可她卻是縱僕行兇,不禁衝撞了老夫人,連我也給打了,這等悍婦,這等……”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沉聲道:“這等悍婦我蕭家消受不起,若是公主非要如此,我便與縣主和離就是!”
“什麼?你要與我和離?”
高邑縣主顫了顫,不可置信地看向蕭逸海,眸中的神色漸漸變得灰敗。
她從來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這也不是她希望的結果,她以爲蕭逸海能夠容下她所有的放肆與囂張,她以爲這事過了他們還能在一起,頂多以後鬆着緊着,不把這男人給管嚴實了,他要子嗣,她也能找良家子來給他,至多生了兒子再處置了就是。
可她要的完全不是眼前的這般。
“你說和離就和離?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
大明公主冷笑一聲,“蕭逸海,你不記得如今的官職是如何來得麼?還有你大哥蕭侯爺的?”說着轉向了蕭夫人,“如今你們各自成了事就忘記了從前咱們的恩情,蕭家人果真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蕭夫人目光躲閃,慶幸着今日蕭懷暢沒有一道跟着來,也避免這樣的尷尬和羞辱,幾個孩子裡面也就蕭懷素有這種膽量了,始終淡然地站在那裡,似乎別人說什麼對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蕭逸海臉色青白變幻,被周遭或譏笑或猜疑的目光掃過,他只覺得周身都在發痛發癢,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噬咬着他,而這種羞辱是他做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不禁對着大明公主怒目而視,“既然公主這般說,大不了這官我不做了!”
蕭夫人暗惱蕭逸海說話不經思考,卻也不得不跟着圓了一句,“三弟這是在說胡話呢,朝廷認命的官職哪能說不做就不做的?!”說着強笑了幾聲,心裡卻又有些暗自慶幸着,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早搭上了林大人這根線,又將蕭懷柔給嫁了過去,不然如今蕭逸濤的官職指不定都要懸了。
董嫣是陪着大明公主一塊來的,此刻聽了蕭逸海這話卻有種放鬆了般的感覺,和離了也好,她情願高邑縣主這一輩子都不嫁人,就算維持着這份名節也是好的,總比被人指摘她的母親是不要臉的淫婦來得好。
大明公主與蕭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了起來,有些閒不住的宗室子弟也來湊上幾句,整個公堂裡立時便熱鬧了起來。
晉王爺頭痛地撫額,只拿眼神示意秦王,“侄兒,你看如今該怎麼辦?”
秦王卻是牽了牽脣角,氣定神閒地抿了口茶水,又瞄了一眼已經跨進堂中與蕭逸海開始對罵起來的大明公主,笑道:“姑母難得精神這般好,讓她發散發散也好!”
“發散發散?”
晉王爺哭笑不得,卻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情願去斷那些無頭公案,也比這種家長裡短吵鬧不休的閒扯來得好。
本來也是,自家人的事自家人關起門來就行,何必鬧到公堂上呢?
就這一點來,蕭家人也有些不懂事了。
蕭懷素在一旁看足了戲,又見高邑縣主一副不可置信失魂落魄的樣子,脣角微揚,對着不遠處的寧湛點了點頭。
寧湛回了她一個眼神,轉頭便對身旁的護衛說了些什麼,便見那護衛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好戲正在開場,而這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