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西里斯·布萊克離開,羅恩纔打算去做自己的事。
轉身的瞬間他聽見接待處女士的喃喃自語:“真不知道馬爾福先生和他談了什麼……”
“溫蒂,你說什麼?”羅恩追問道。
溫蒂·克里瓦特是個拉文克勞,她姐姐佩內洛·克里瓦特是珀西的女朋友,所以羅恩待她很客氣。
溫蒂想了想,如實回答:“剛纔你沒回來,盧修斯·馬爾福先生曾來找過布萊克先生。兩人離開了半個多小時,布萊克先生回來的時候臉色看上去很糟糕。”
羅恩警惕於盧修斯·馬爾福的舉動,年長的斯萊特林從來不幹毫無意義的事,極有可能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被動防禦的姿態太過於消極,沒人會面對岳父接二連三的刁難而毫無怨氣,更無奈的是他那始終作壁上觀不偏不倚的丈夫。德拉科在家庭內部抗戰初期就擺明了態度:歡迎從角鬥場出來的那一方。
——如果自己節節敗退,任由老馬爾福的奸計得逞,那個見風使舵的小混蛋恐怕就要拋棄自己了。
羅恩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主動出擊,讓那個岳父大人見梅林去吧!
爲了防止消息走漏,他沒有經過德拉科的同意就直接邀請自己的兄妹和友人來馬爾福莊園做客。
如他事先所料想的那樣,羅恩看到了大部分人驚恐的表情,除了惟恐天下不亂的雙胞胎給了他一個擁抱以外,其他人包括哈利在內都贈送了一枚白眼。其實赫敏倒是很樂意繼續純血莊園的考察之旅,只是羅恩不敢再邀請她了,以避免重複婚禮當日她抓着一隻家養小精靈灌輸自由獨立思想的悲劇。
羅恩思索了許久,爲了表明兄弟間相親相愛對彼此事業本着獨立自主互相幫助的原則——一心撲在鑽營裡的政治家絕對不是韋斯萊子孫們就業的主流——他還是敲響了珀西辦公室的門。
“嘿,後天我打算在家裡舉辦——”
羅恩剛說一半,就被珀西皺眉打斷:“辦公時間,私事勿擾。”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羅恩泰然自若地繼續道:“——茶會,你來麼?”
珀西更不悅了:“作爲一個傲羅,你毫無紀律可言……”
“下午兩點馬爾福莊園別遲到。”羅恩快速說完扭頭走人,不管威森加摩法庭成員因爲自己無禮之極的行爲而皺起了整張臉。
對付嚴肅死板的人,只有靠這種無賴招數了。
羅恩心情不錯地走入莊園,正好撞見盧修斯·馬爾福。
對方的精神似乎也很好,看到他那個紅腦袋沒有像吹散灰塵一樣擡下巴噴氣,也沒有像看到蟲子那般掉頭,反而頗有興致地打招呼。
“儘管我竭力忍耐,但不得不說……”盧修斯已經做了個起勢,接下來就是如同狂風暴雨般殘酷能夠追溯到紅頭髮祖先的人身攻擊了。
“那您還是繼續忍着吧。”羅恩打斷了對方準備攻擊的蓄力階段,此等行爲無疑是魯莽而野蠻的,看老馬爾福快要將蛇杖捏出裂痕來的右手就知道。
“哦,那麼快就想練習決鬥麼?”羅恩一點去摸魔杖的意思都沒有。
斯萊特林是一種將兇殘的爭鬥搏擊裝飾美化成藝術品的生物,這種不分場合不分對象追求華麗優雅的習性值得人敬佩。
就像此時,明明恨到想將自己撕成碎片放到嘴裡嚼碎了再一點點吞下去,盧修斯·馬爾福仍然既有自制力地控制住了對自己進行醜陋直接暴力行爲的衝動。
他以中年人獨有的尊嚴用蛇杖敲了敲地面,好像這樣做能將憤怒轉移到地下深處。
盧修斯直接用行爲反駁了羅恩的話語,他挺着胸膛,擡着下巴,以散步那種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向韋斯萊。
錯身而過的時候,羅恩集中注意力,特別留意了一下他的呼吸速率。
平緩規律,有條不紊,正如馬爾福一家——除了自己——向來標榜的那樣。
盧修斯在背對着紅頭髮的時候就沉下了臉,他用前半生習慣了英國紳士互相爭辯嘲諷的節奏,詞句生於急智,每一次交鋒都是頭腦、氣質、性格等綜合素質的較量,並且在對對手的尊重下輪換着一張一張地出牌。不是一看就敬而遠之的你死我活的粗暴打鬥,而是那種遠看着像親□□人不斷拉近又推離的探戈,近看又似學者各抒己見的討論。
而那個粗鄙的紅頭髮,完全打破了潛規則,不僅極不禮貌地打斷長輩說話,搶了自己出牌的回合,還砸爛了談判桌,將堪稱藝術的交鋒變成了野獸間比拼咆哮的行爲。
——文明人聽見犬吠會叫回去比誰‘汪’叫得悅耳麼?
盧修斯暗恨。
更可惡的是,韋斯萊明明知道這一點,清楚自己不可能以格蘭芬多的方式和他對抗,他仍然用這種粗鄙到令自己不屑於迴應的方式噁心自己。
說到這裡要指出一點,盧修斯鄙視韋斯萊的家事人品性格,卻看重他的能力。
將敵人詆譭地一文不值就意味着自己只配以這種一文不值人作爲對手。
所以說,斯萊特林貴族尊重敵人,在鄙夷格蘭芬多的信仰和行爲模式的同時,從不會看輕他們的實力。
言語上的失利不能矇蔽盧修斯的理智,羅恩·韋斯萊明顯已經意識了自己暗地裡做的手腳,直接的挑釁既是報復也是警告。
他與紅頭髮之間有個無言的約定,彼此不會對各自的生活方式進行干涉:姓馬爾福的,仍然像蝴蝶一樣翩躚於各個交際酒會之間;腦袋長紅毛的,依舊爲了那不可能實現的正義和公平掙扎在泥淖中。
韋斯萊默認了每年重要節日小蠍子都在馬爾福莊園過,然而,盧修斯無法本着相同的寬容和尊敬接受一個麻瓜登堂入室的事實。在他看來,容許泥巴種參加小龍的婚禮已經是底線了。
趕走那個麻瓜,盧修斯並不後悔,他現在還不知道紅頭髮家族要來莊園做客的消息,卻已經有了大戰在即的預感。
不過,只要韋斯萊找不到自己歧視、驅趕麻瓜的證據,他就無法真正對自己產生威脅。
盧修斯的謹慎不是毫無緣由的,黑魔王的陰影並未完全散去,公衆對他的食死徒身份仍有懷疑,要是西里斯·布萊克作爲人證指證他對麻瓜威逼利誘,自己手中的籌碼就不夠用了。
互捏把柄這種潛在的約定並不保險,更何況是用來約束格蘭芬多的?
盧修斯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布萊克老宅一趟。
當空氣中出現家養小精靈出現的聲響時,西里斯正在擺放遺書的位置,下一步就是拿魔杖指着自己唸咒了。
“什麼事?! ”布萊克的聲音幾近咆哮。
克利切毫無歉意,他的語速因爲緊張而變得很快:“尊貴的客人來了。”
“不要告訴我又是馬爾福……”西里斯□□着從牀上起來。
——事情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西里斯的焦躁完完全全落在盧修斯的眼裡,光芒萬丈的馬爾福假裝沒看到,慢悠悠地評論了一番紅茶如何如何。
布萊克就和韋斯萊截然不同,在背叛家庭前他受到的是不下於馬爾福家族苛刻古老的禮儀教養,那種浸透在骨子裡風度和血統讓他不會隨意插嘴,這就導致了西里斯越來越陰鬱的表情。
盧修斯就像是終於找到了同等程度對手的騎士一樣,語氣近乎和善地詢問西里斯這一天過得怎樣。
精於察言觀色的毒蛇在看見快到布萊克爆發臨界點的時候停下來,抓着他的把柄要求道:“證明它。”
“我沒有說謊! ”極度的憤怒讓西里斯無法正常地思考,他一聽到馬爾福的要求就跳了起來,那種最隱晦最骯髒的秘密被人放到光下的難堪和恥辱加劇了思維的混亂。
盧修斯不知道布萊克的異常是因爲什麼,他也無意去深究,對於趁你病要你命的斯萊特林而言,布萊克憤怒與脆弱交織的表情會讓成功果實更加甜美。
“讓我相信我握着的真正能讓你閉嘴的東西,而不是格蘭芬多富有創造力的謊言。”
“……不可能! ”西里斯失控地叫道。
馬爾福完全在享受對手被逼無路瀕臨崩潰的眼神,而奇異的是,一開始被人捏住把柄的是他自己。
盧修斯感慨命運的變化無窮,帶着嘲諷和威脅的笑意離開。
臨走還不忘親切地提醒:“如果你改變主意,請務必第一時間讓我知道。”
“滾!! ”
——這纔是紳士間的交流,要是韋斯萊那牲畜,恐怕一看到自己登門就開始狂吠了。
盧修斯的心情重新愉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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