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得有些出格了,”納西莎委婉地嘲笑丈夫當時被關進傲羅司的狼狽,“即使在國外,我也能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這裡很熱鬧,對了,今天的報紙呢?”
後面半句是對隱藏在空氣裡的家養小精靈說的。
很顯然,秘密沒有暴露,否則西茜就不會這麼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盧修斯心中稍定,但又擔心妻子的心態,之前西茜出去度假本來就是受到純血未來的困擾,因而放鬆心情去的。
出於尊重一個馬爾福的驕傲,盧修斯沒有直接詢問,而是順勢不客氣地對瘋狗的魯莽行爲進行嘲諷。
“那你就該看到蠢狗打算插手商業的笑話了。”
納西莎一邊翻閱報紙,一邊搖頭失笑:“怪不得平民越來越愚蠢,因爲他們看了這些笑話。”
根據多年相處的經驗,盧修斯敏銳地覺察出納西莎對布萊克仍然存在微妙的好感。
剛纔他稱布萊克爲笑話,而西茜卻嘲笑報紙上的所有消息,以減弱自己特別針對瘋狗的譏諷。
就像一個蠢貨單獨站着很扎眼,但把他放到一羣蠢貨當中就不那麼容易引來攻擊了。
盧修斯帶着疑惑,謹慎的個性使他沒有立刻發問,而是揀了西茜不在時莊園裡另外一些有趣的話題:“以後出門要小心些,聽說專招廢物的傲羅司至今都沒有抓獲連續殺人案的兇手。”
“親愛的,”風韻猶存的貴婦人快活地眨眨眼睛,“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那麼高興。”
“是麼?”雖然表面反問,盧修斯心裡其實很明白,被害的不是泥巴種就是混血,鼓吹純血理論的馬爾福家族無疑是嫌疑最大的調查對象。
沒想到納西莎指的是另一方面:“從羅恩搬到莊園起,我就沒見你完全放鬆過。”
儘管平時總是帶着面具,笑容也在冷笑和假笑之中不斷變換,但最親近的家人,還是能從一些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中看出斯萊特林的真實情緒。
盧修斯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妻子的判斷。
“我無法用小龍的幸福來說服你,因爲我太瞭解你了,你根本不認爲小龍和羅恩在一起會幸福。”哪怕自己作爲一位母親和旁觀者已經決定相信小龍的選擇。
納西莎忍住了後面那句話,她也尊重伴侶的想法,觀察了一下丈夫冷淡、沒什麼變化的表情,轉而提到了另一個話題:“這次旅行裡,我偶然間聽到了一個古老的說法,‘國有錚臣不亡其國,家有錚子不敗其家’。我曾經痛恨過西里斯·布萊克的背叛,將家族的沒落歸咎於他的逃避責任上,可是,時過境遷,慢慢冷靜下來之後,我會忍不住問自己……”
納西莎頓了頓,深深吸氣像是從內心汲取勇氣後才說道:“如果西里斯順從地跟隨了黑魔王,布萊克還會不會像今天這樣頹敗?”
“西茜! ”盧修斯的聲音陡然變尖利,灰色的眼睛射出嚴肅的警告視線。
然而美麗的馬爾福莊園女主人並沒有退卻,她的聲音緩慢而堅定:“純血到底什麼?莊園,財產,還是姓氏?不,說到底,不過是人活着而已,只要能給家族留下純粹的可以傳承的血脈,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西里斯·布萊克也許給家族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巨大損失,可真正將布萊克推入末路的,是跟隨黑魔王的決定!我們自欺欺人地嘲笑他爲敗家子,捫心自問,布萊克家究竟是誰敗光的?! ”
盧修斯竭力按捺纔沒有立刻打斷妻子的話,他已經失去了慶祝聖誕的心情了。
什麼叫‘家有錚子不敗其家’?錚子是指愛上格蘭芬多的小龍還是紅頭髮本身?
自己的妻子將布萊克家族的破敗和韋斯萊臭鼬聯繫起來作類比,分明是在暗示自己當初成爲食死徒的決定是錯誤的。
盧修斯冷下臉反駁:“一個家族的興衰不能說明問題,你的判斷毫無依據,如果繼承人一開始就站在斯萊特林這邊,獻上全部的忠誠並承擔應盡的責任,戰爭的勝負還難預料。”
“可是沒有如果,”納西莎用真誠而溫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生氣中的丈夫,“現實是靠毀滅統治魔法世界的道路走不通。”
“看來你還是需要出門散心。”
盧修斯用不理解的陌生視線注視自己的妻子,他不明白是什麼導致一個馬爾福產生了如此悲觀的念頭。
對於威脅巫師血統存在的骯髒麻瓜,理所當然地應該予以毀滅,如果連這一點都退讓,純血就不再是純血了。
說完,他憤怒但仍不失優雅地起身,離開了忽然間顯得自己格格不入的莊園。
納西莎沒有挽留,她和丈夫已經養成了在意見不合時避免鋒芒以免婚姻出現裂痕的習慣,直到一方妥協,否則默契地避開與爭吵相關的話題。
就目前爲止,她並沒有改變自己想法的打算。作爲算是近距離目睹了黑白巫師鬥爭的旁觀者來說,納西莎比任何斯萊特林都要清醒果決——看看她食死徒姐姐的下場就知道了,她仍然是一個信仰純血的馬爾福,只不過十分理智地看到了自己丈夫的心病並極具遠見地下了劑猛藥。
排斥韋斯萊的種種舉止,除了對紅頭髮天生的厭惡和對小龍的保護以外,還隱藏了對戰爭失敗結局的否認和迴避。
別人不知道,她這個妻子還看不出來嗎?
一個家主應該是沒有任何弱點的。
盧修斯幾乎是帶着詛咒的遷怒心情幻影移形到了布萊克老宅。
女性,從生理上就決定了她們的軟弱,這與任何歧視或偏見無關。
胡亂地給妻子找了個理由,盧修斯在克利切這個給他開門的時候將爲今天的場合精心挑選的昂貴外套扔了過去。
走了幾步,才發現布萊克老宅裡格外得陰冷。
“壁爐。”皺眉,不耐煩地命令。
“不許!老不死的敢靠近試試?! ”
瘋狗像是守護饑荒時期的最後一根肉骨頭,他跳起來,原本披在肩膀上的毯子掉了,怒瞪嘴裡不停嘟囔髒話的小精靈,然後才一臉驚愕地打量渾身都籠罩着寒意的鉑金貴族,解釋道:“我擔心哈利過來逮我,特地用咒語封掉了壁爐,還有,我明明囑咐過克利切那老東西不許放人進來的。”
西里斯招呼馬爾福和自己一樣坐到地毯上,以便靠近一盞油燈取暖。
“這天氣保暖咒可不管用,坐過來一點,”分出自己的一半毯子,西里斯這纔想起來問道,“你怎麼來了?難道紅頭髮燒了你的寶貝莊園?”
雖然不是完全符合語義,但和其中自己被驅逐的含義差不了多少。
剛剛和妻子進行過一段不愉快的對話,盧修斯這時見着爭執的起因,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我找不到比這更有聖誕氛圍的地方了。”
馬爾福的反諷並沒有讓西里斯生氣,黑髮格蘭芬多覺得有些好笑,在這個團圓的節日,他居然不能接受自己教子和朋友的拜訪,反而是宿敵的斯萊特林能讓自己輕鬆一些,可以免去各種關心和同情。
在自己難過的時候看到別人暢快的笑容是不可能順心的。
盧修斯一挑眉,正打算用堪比某位魔藥大師的毒液給瘋狗洗洗腦殼,就見布萊克給自己塞過來一個酒瓶。
盧修斯掃了一眼,不是自己所知道的牌子,就在他以爲是麻瓜出品嫌棄地要扔掉的時候,聽到布萊克的聲音。
“瓶子是麻瓜的,可裡面裝的,的的確確是對角巷的酒。前幾天我無聊去麻瓜超市買來試了試,味道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家裡沒有用來裝酒的容器了,就留着這個瓶子,湊合着用。”
老宅空蕩蕩的,牆壁和地板都透着冷硬的氣息。要是沒有自己挑選的地毯,沒有了壁爐這個冬天根本就過不下去,盧修斯真的覺得有些冷,將信將疑地抿了口酒取暖。
從胃部涌上一股熱流,然後暖洋洋的感覺開始往四肢擴散蔓延。
“怎麼樣,很懷念這個味道吧?在學校時我就經常和尖頭叉子他們溜出來偷喝,那時候,天氣也這樣冷……”
布萊克盯着小小的火焰,視線迷濛起來,他在接過唯一的那個酒瓶時注意到了貴族發白的手指,在馬爾福能夠躲閃之前握住,硬帶着他靠向火焰,烘得凍得發紫的指甲恢復了健康透明的粉色才鬆開。
“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還矜持什麼?設個鬧鈴,誤不了你的事。”布萊克眼睛亮得嚇人,坦然得絲毫不以自己的孤單爲意。
盧修斯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手裡捧着的溫度,固執地忍受視野裡不舒服的光暈,似乎旁邊坐着比火焰還要刺目的存在,一轉頭就會灼傷自己的眼睛。
渾身泛開的暖意和眼前的暈眩,大概只是因爲酒精吧……
作者有話要說:仙劍五沒有讓我拖欠字數,求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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