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布萊克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還醒着。
冷風在街道亂竄,樹枝拍打窗戶,遠處野狗叫囂,這些都是獨屬於晚上的聲音,他在街頭流浪亡命的時候已經聽出了繭子,無法再欣賞那種悲涼的樂章。
他已經累了,任誰站在一塊漂浮的板上飛四個小時都會累的,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在數次差點不慎摔下的驚險後哀求着休息,連怒火也在極度的疲憊中黯然熄滅了。
可西里斯仍然睡不着,眼睛以一種與懶洋洋掛在椅子上的身體截然不同的清醒和振奮睜着。
深邃的目光已經習慣纏繞着美貌性感又難以對付的伴兒休息,所以當具有鉑金色長髮的貴族沒有按時出現的時候,掙扎着干擾主人的睡眠。
西里斯幾欲哀嚎出聲,可成年人畢竟有自己的尊嚴,他在瞪着時間一點一點消逝卻除了詛咒那個遲到的馬爾福以外毫無其他辦法時,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和資格。
只能等。
西里斯在意識到自己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猛然回想起那個挺着胸脯昂着腦袋頭也不回離開家門的布萊克——他就從來都不會等人。
自由的奧義其實和乘飛天掃帚飛行一樣,無論眼角捉到的浮光掠影如何美妙,都不能停滯、回頭,既然已經上了高空,就不能再想着腳踏實地的安穩感覺了。毫無拘束的天空賦予了恣意的快感和刺激,同時也剝奪了留戀過去景色的權利。
一旦回頭,就是粉身碎骨。
所以,西里斯連最後的約會期限都沒到,就匆匆地出了門。
回憶着那片荒蕪的空地,慢慢走着,走到半路看到天空低沉下來,似乎要下雨,西里斯也沒幻影移形回去拿傘。
專心地投入到自己新作品的調試當中。
滑板雖然能夠在空中解放巫師的雙手,但終究離飛天掃帚這種延續傳承了千百年的經典產品差很大一段距離。最大速度只能勉強達到橫掃一星,是上一代纔會用的老款,這樣的速度,是不可能吸引年輕人的。而且,考慮到平衡問題,越高的地方空氣流動越大,即使加上保護咒語,滑板的高度只有控制在十米以下才能保證使用者的安全。此外,起飛時加速不足,落地還需要不少時間的緩衝。
儘管暴露出了諸多問題,西里斯還是玩得很盡興,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嘗試着模仿飛天掃帚的飛行動作,每次成功都大大歡呼一聲給自己喝彩。
習慣了單獨飛行的人就像簡單的小狗一樣,最擅長的,便是自娛自樂。
站在人羣中看他,會覺得可憐、難過,可遇到另一個同樣與寂寞共生的人,便只剩下佩服了。
即便如此,西里斯還是接受了自己領地被另一個人的氣息入侵、佔有的事實。
西里斯比誰都能深刻地體會到,馬爾福強大的影響並不僅僅在那個單獨的房間裡。
鉑金貴族會在沐浴後穿着睡袍在客廳或走廊裡走動,傳播上層社會腐蝕戰士心神的香水味道,雖說那種露背露得隱約透出臀間溝壑稍一動作肩膀上的兩片布條就會掉下來展現出更多白皙皮膚的風情引人入勝,可這是建立在自己新修了壁爐讓整個屋子溫暖如春的基礎上的。
偶爾,難伺候的斯萊特林還會起來吃夜宵,哪怕用前一天的材料都糊弄不過去,所以自己又咬咬牙向克利切那老不死交出了金庫的鑰匙,而家養小精靈讓人罵/娘地盡責,每天都會準備各種蔬菜瓜果以供貴族享用,問題是馬爾福不是每天都會有力氣吃東西,也不是每天都會到老宅來的。
比如今天,自己就沒看到那個驕傲得看不到其他人的金色腦袋。
西里斯一身大汗地回來,屋子裡散發出一種空蕩蕩的味道。
他飛快地將自己沖洗乾淨,圍了個浴巾走出來卻發現自己餓極了,就這麼走到廚房,抱着不吃也是浪費的念頭,他煎了牛排,再在盤子邊上擺上西蘭花和精緻的蘿蔔雕花,最後將所有果蔬切成小塊,拌上沙拉。
擺到餐桌上才反應過來自己背後沒有一個古董貴族用詠歎調唱着諷刺的歌兒。
西里斯草草將牛排切成大小不均的塊狀,窩到沙發裡,一口牛肉一口蔬果地歡快吃着,也不管既定的用餐禮儀和順序。
吃完一邊哼哼着自編的歌——家養小精靈之死,一邊把鍋碗洗乾淨,西里斯又開始想念在壁爐旁邊睡覺的無馬爾福日子了。
下一秒,一隻大黑狗就撲到柔軟的地毯上,用爪子撓了一會兒溫順的毛髮,又在壁爐旁邊打了幾個滾,大概是累了,沒動幾下就安靜下來,對着爐火發呆。
直到西里斯變回人形,他也沒有睡着。
在身體的疲憊和不斷的催眠下,西里斯終於欣喜地感到眼皮正在一點一點變沉。
就在他的眼睛完全合上之前,壁爐方向忽然傳來顫抖地面的聲響,布萊克更是連躲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某個沉重的物體砸到。
吸氣,鼻腔裡滿是刺激的酒味。
布萊克的頭靠近壁爐,所以當馬爾福倒下來時腦袋是在布萊克的大腿上着陸的。
西里斯的臉也只能對方的膝蓋,但他只要瞥見那雙鋥亮的皮鞋和筆直的褲腿就能鑑定對方的身份,於是他惱怒地叫道:“馬爾福?!你又想折磨誰?”
後者掙扎地爬起來,在此過程中用膝蓋狠狠地撞了一下布萊克直挺帥氣的鼻子。
等醉酒的馬爾福能夠面對面地看着布萊克說話,脾氣暴躁的格蘭芬多已經在問候鉑金家的曾祖母的曾祖母了……
“你……不能在這裡……快走……”
向來有一層冷靜屏障的灰眼此時只剩下坦誠的迷惘,那種面對真實情緒的不可置信一覽無餘。
西里斯捂着還在流血的鼻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錯過怎樣珍貴的東西,他壓根就沒理會貴族的瘋言瘋語,咒罵了幾聲醉鬼,直接扯了原本圍在腰上的浴巾捂住鼻子,唸咒止血之後起身去拿藥。
意識不清的貴族用力瞪大眼睛,似乎想要看透結實大腿和矯健身材下色全是空的哲學本質,喃喃自語:“又在誘惑我,一個馬爾福是不會鬆懈……呃,動搖的……所以你不能出現我面前——聽到沒有?瘋狗,你去哪?”
如果不是鼻子上的劇痛讓人越來越清醒,西里斯會以爲自己正處於一個荒謬的夢境。
他死鎖着眉頭,低頭瞪視那個被自己推到地上以後,半坐着又是抓又是抱地纏住自己右腿的貴族,幾欲咆哮:“你又有什麼陰謀?! ”
“不許亂走,不能讓家人看到……”
西里斯誤會了他的話:“我的親戚都在梅林那!你想見的話我不介意送你去! ”說完用力甩了甩腿,想要往前走。
直覺地側頭,一個惡咒擦着臉飛過去,西里斯嚇得一動也不動,他扭頭看到黑紅色光落地那裡正冒着死亡的黑氣,背上爬上一層冷汗。
這還是兩人建交以來第一次魔力衝突。
“……”
“我命令你,回來! ”
鉑金貴族威脅地眯了眼睛,這終於讓他看起來有點馬爾福家主動口不動手的囂張氣質了,西里斯此刻激動地想要哭泣。
“我伺·候·你回房間。”幾乎每個音節都出現了爆破音,堪稱英語語言發展史的奇蹟。
“不,會被發現的。”盧修斯認真地搖頭,他自認爲穩健地拉着布萊克,並將他往熊熊燃燒着的壁爐裡推。
西里斯隱約意識到鉑金醉鬼把老宅當成了馬爾福莊園,他也知道爲了避免遭遇中世紀女巫的傳統命運,自己只能用酒鬼此時的智商來和對方交流。
“我知道一種方法,不會被人發現。”
“什麼辦法?”
聽到盧修斯略顯遲鈍的聲音,布萊克起了捉弄之心,不懷好意道:“在地上滾三圈,然後學狗叫。”
“真的?”
布萊克忍住笑意,用力點頭:“保證管用。”
“那你不用走了,一起來。”
面對那隻努力擡高試圖離自己更近的掌心向上的手,西里斯忽然覺得他給自己挖了個坑。
這是一個期待被給予的手勢,再親近的朋友,也不見得會放下心防,用這種謙和到近乎卑微的姿勢,獻上什麼,渴求什麼。
如果你遇到了,就請一定牢牢地抓住那隻手。
西里斯被這種一旦錯過就會悔恨終生的直覺驅使着,跳進了那個陷阱裡,他抱着醉醺醺的貴族,以一個彷彿再也分不開的深情擁抱完成了在地上打滾這種讓人啼笑皆非的動作。
兩顆蠢笨的心還在默數着:一……二……三!
L的心裡家庭纔是第一位的,所以當他醉後聽到有種辦法可以不破壞家庭,纔會如此坦誠地表露自己的真實感情
大狗一開始十分抗拒束縛自由的感情,可最後還是被斯萊特林那個最真誠的無聲表白觸動了,心甘情願地跳了下來
既怕落入俗套,又怕歪曲了人物性格,爲了這麼糾結的一對,我容易麼……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