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到達万俟俊府中的那個晚上,漠北與天星國的邊境,也逐漸開始不平靜。
一直守在焱城那個地下兵器廠的寧辰早一步接到清塵的密信,讓他配合焱城守將石無痕夜襲漠北軍營,務必要讓万俟允損失慘重。
根據清塵的計策,寧辰帶着司空木和其他摘星樓衆人,趁着夜色,潛伏進漠北軍營,在漠北軍營中四處放火,引起漠北士兵的慌亂,再趁着万俟允還未來得及調動兵馬時火燒糧草,讓漠北士兵斷了糧草。
万俟允帶着衆多漠北士兵千里迢迢揮軍南下,糧草本就是重中之重,更何況漠北水土貧瘠,糧草本來就不充足,如果沒了糧食,那麼万俟允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根本活不下去,只能退回漠北。
焱城守將石無痕抓住漠北軍營出現混亂的機會,帶兵圍攻万俟允的主營,將万俟允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來得及整兵反擊,就聽到士兵來報,說是返回漠北的後路被切斷,而率兵切斷後路的,正是一直暗中駐紮在焱城卻從未露面的天樞和他帶領的三萬軍隊。
不過是一夜之間,万俟允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慘敗,敵軍來襲不但沒有收到半點風聲,反而連最基本的準備都沒有,讓敵軍有機可乘,被燒了糧草,折損了兵馬,還被切斷了後路。
万俟允原本帶出來的二十萬漠北士兵死的死傷的傷,又經過這一夜,這些人只剩下了一半,而這剩下的一半人馬中,還有部分傷兵。
漠北的士兵想來以剽悍著稱,比起中原士兵,漠北士兵更加魁梧高大,正因爲如此,所以漠北士兵的戰鬥力比中原兵馬要高不少。而在雙方人數懸殊,漠北人馬戰鬥力又強的情況下,漠北還遭受此等慘敗,簡直就是漠北歷史上的奇恥大辱。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更加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推動,万俟允戰敗損失慘重的消息在漠北不脛而走,不過短短數日功夫,整個漠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的汗王打了敗仗,不只是敗仗,甚至差點全軍覆沒。
一時間,那些守在家中的漠北子民人心惶惶,不知道天星國會不會趁機攻打過來,若真是如此,那麼他們的家園可就保不住了。
“皇弟在前線打了敗仗,更是敗於你們天星國之手,若是讓人知道天星國的軍師如今就在我府中,我這通敵叛國的罪名,怎麼也跑不了了。”万俟俊看着清塵,如此說着。
彼時,清塵正坐在万俟俊爲她安排的小院子裡看書。已經是九月的天氣,漠北靠北,已經有點開始冷了,清塵身子單薄,懷瑾特意拿了一件厚披風讓蓋在清塵的身上,免得她受涼。
“三皇子不必擔心,我在這府中足不出戶,又有什麼人會發現呢?”清塵笑着,然後說道,“倒是三皇子,你可以去做一些事情了。”
清塵放下手中的書,並未起身,而是擡頭看着万俟俊,眸中有片刻精光閃過,跟在她身邊的懷瑾和握瑜便知道,這個樣子的清塵,又要開始算計人了。
“願聞其詳。”万俟俊十分恭敬地問着。
清塵脣齒微動,聲音不大,剛好足夠万俟俊聽見。隨着清塵的話越說越多,万俟俊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雀躍,原本一開始憂心忡忡的臉也被志得意滿所取代,那樣子看起來,似乎下一刻他就會登基成爲漠北的汗王。
“事情正在我們的計劃中,三皇子也不必操之過急,汗王的位置遲早是你的,只要你按照我的步驟一步步來。”清塵說道。
“沐公子的話,本王自然是相信的,不過沐公子,事成之後,漠北想與天星成爲友好之邦,互不侵犯。”万俟俊點點頭,說着。
“這是自然,我可以承諾三皇子,一旦三皇子登基,天星國不會主動進犯漠北。”清塵很快同意。
她知道万俟俊打的什麼算盤,漠北經歷此劫之後一定元氣大傷,沒有再戰的能力,而天星國卻有樓惜玉和她在,依舊勢如破竹,如果不趁着現在向天星國求和,日後交戰,漠北一定討不了好處。
得到了清塵的承諾,万俟俊這才滿意離開,按照清塵交給他的方法,去處理漠北的事情。
其實清塵的計策也算不上多高明,不過是讓万俟俊去散播謠言,說万俟允之所以打了敗仗,乃是因爲聽信了那個神秘軍師的讒言,在事情還未準備妥當的時候便貿然出兵,遭遇天星凝月的聯軍不退反進,這才碰了壁,造成了這樣的結局。
表面上看,這番說辭似乎是在爲万俟允開脫,說万俟允做出這樣的選擇並非本意,而是被奸人矇蔽,可是這也從側面體現了万俟允識人不清,沒有頭腦和主見,不會自己審時度勢。
當初蕭凌在冰城戰敗的消息,已經讓大多數漠北人都對他頗有微詞,拿着漠北士兵當馬前卒,成爲他奪回凝月皇權的利器,可是這樣做,分明就是陷漠北於不義,如今万俟允又是因爲蕭凌的讒言而戰敗,在漠北人心裡,這番新仇舊恨,怎麼也得安插到蕭凌的身上。
“公子,万俟允戰敗,肯定不會繼續在邊境逗留,一定馬上班師回朝,到時候,公子怎麼抽身離開?”懷瑾終究是思慮周全,待万俟俊走後,便開口問道。
“對呀,蕭凌知道公子在漠北,也知道公子的身份,他一定能猜到這一切都是公子所爲,兩方交戰,公子一定會受到牽連。”握瑜也說道。
“你們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清塵笑着說道,“好了,你們替我做件事。”
一聽清塵這樣吩咐,懷瑾和握瑜立即嚴正以待,站在清塵的身邊,面色嚴肅,就怕自己辦事不力,影響了清塵後來的計劃。
清塵在懷瑾和握瑜耳邊低語幾句,卻見兩人瞭然地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有些事情,她必須要自己準備充足纔好,這裡畢竟是漠北,也是万俟俊的地盤,雖然她和万俟俊現在是合作關係,但不得不小心爲上。
見四周的衆人都離開,清塵便再次靠在外面的軟椅上,身上蓋着懷瑾拿過來的披風,將手中的書覆蓋在自己的臉上,遮擋了自己的容顏。
“在想什麼呢?”忽然間,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隨之而來臉上一涼,遮擋在臉上的書便被拿開,來人的臉就那樣在清塵的眼前放大。
清塵看見來人,眼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欣喜,從軟椅上起身,說道:“你不去跟着蕭凌,跑來這裡做什麼?也不怕被人發現身份。”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更何況,蕭凌若是知道你在這裡,定然會來這裡找你,又何用我費盡心思去找他?”蕭逸如此說着。
還未等清塵開口說什麼,卻見蕭逸十分自然地將清塵從軟椅上抱起來,隨即自己旋身落座,而後將清塵放在自己的腿上,雙手環抱着她,讓她窩在自己的懷裡。
清塵自是羞澀至極,好在臉上的銀色面具遮擋了她的表情,讓蕭逸看不清她此刻臉上泛起的朵朵紅雲。
幸而此時的院子裡只有清塵與蕭逸兩個人在,若是還有別人,定然對這一幕目瞪口呆,因爲看起來就是一個身形嬌小的男子坐在另一個男子的腿上,窩在另一個男子的懷裡,兩人緊緊相擁,看起來親暱之極。
“你來這裡是爲了等蕭凌?”清塵沒錯過蕭逸話裡的意思,於是開口問着。
“蕭凌還沒那麼大的面子讓我出現,我來這裡是爲了見你。”蕭逸說道,“更何況,師兄走了,你身邊的明日和夜殤也都有任務在身,不能分心保護你,我自然要待在你的身邊纔可放心。”
不是多麼動聽動人的情話,只是爲了她的安全考慮而已,怕她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有危險,所以他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來了,待在她的身邊。
“我沒事的,你忘了,以我的武功,當世之下還少有敵手。”清塵試圖讓蕭逸放心。
“可是面對陰險狡詐的蕭凌,你偏偏就不是對手。”蕭逸說道。
他知道清塵的用意,讓他不要擔心她,可是他拋下了國家和戰局,跟着她千里迢迢來到漠北,若還不能護她周全,那他來這一趟,又有何意義?
清塵知道蕭逸的固執,便沒再說什麼,因爲她無法同一個在未知結果的情況下還堅持了那麼久的男人抗爭什麼,當初的蕭逸明明知道葉傾城心中只有蕭凌一人,卻還是一心愛着她,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不捨得她出一點事情。
算起來,當天星和凝月兩國結盟對抗漠北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動過武功,所有的事情,不是交給了明日與夜殤,便是蕭逸出手幫她解決了。
“其實,我有時候並不想讓漠北的事情結束,不想讓万俟允班師回朝,因爲万俟允一旦回來了,就說明天星和凝月面臨的共同威脅已經不再,那麼兩國的聯盟自然破裂,到時候,我們可能又要站在敵對的立場上……”清塵不顧自己此刻的男兒裝扮,靠在蕭逸的懷中,低低的說着。
懷瑾和握瑜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雖然畫面很詭異,但是兩人的心裡,卻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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