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露落居的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卻是宮中禁軍統領的章靖親自帶人來逸王府拿人的 時候。
“皇上有旨,沈鶴忝居丞相之位,卻貪贓枉法,欺上瞞下,包庇族人,欺壓民衆,勾結官商,結黨營私,侮辱聖上,大逆不道……此種種罪名,本應誅三族以儆效尤,然朕念其爲官多年,也算有所建樹,故判沈鶴秋後處斬,三族之內嫡系親眷盡數發配邊疆,欽此——”
章靖的手中拿着明黃色的卷軸,當着蕭逸和沐清塵以及逸王府其他人的面將聖旨上的內容念出來,話音剛落的瞬間,便見沈碧寧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章統領弄錯了吧?沈碧寧是本王的側妃,三族之內,是不是也包括本王?”蕭逸的目光從沈碧寧的身上掃過,最終落在章靖手中的聖旨上。
“末將沒弄錯,皇上說了,王爺看了這個就會明白了。”章靖笑着,從身後之人手中拿過來另一道聖旨,遞給蕭逸。
蕭逸將聖旨打開一看,竟然是蕭凌硃砂御筆,勒令蕭逸休了沈碧寧,將沈碧寧逐出家門,否則以同罪論處。
“王爺,沈家獲罪於天,沈側妃本就不該留在府中,以免連累我們,還是讓章統領把她帶走吧。”沐清塵也看到了聖旨上的內容,便開口說着。
蕭逸轉頭看了沐清塵一會兒,卻見沐清塵神色平靜,心中便知清塵應當是另有打算,於是點點頭,開口:“臣弟接旨,多謝皇兄恩典。”
“來人,帶走——”章靖見蕭逸不再反對,便一揮手,身後立即有人衝出來,將沈碧寧綁了,從逸王府帶了出去。
沈碧寧在踏出王府門口的那一剎那,忽然間轉過身,朝着沐清塵看去,眼中帶着疑問,卻見沐清塵投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這才心下稍定,然後跟着那些禁軍離開。
隨着沈碧寧的離開,沈家的事情也徹底落下了帷幕,只有沈家嫡女沈碧環還依舊獨坐高臺,成爲那人人豔羨的皇貴妃娘娘。
風雲消散,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下來,有關太后和沈家的事情,也早已成了凝月國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除此之外,並沒有隻字片語的解釋。
沐清塵回到露落居,坐在案几前,看着桌上抄好的佛經,嘴角邊露出莫測的笑意,心中微定: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在葉家枉死的族人面前,告訴他們,他們的冤屈,有沈家一起陪葬。
“王妃足不出戶,卻能將沈家覆滅於頃刻之間,是在讓本王佩服。”蕭逸看着清塵,如此說着。
“此事若沒有王爺的推波助瀾,未必有這麼順利,半斤八兩,王爺又何必取笑我呢?”清塵笑着說道。
蕭逸走到清塵的身邊,順着清塵的視線看着桌上的經文,竟然是佛家超度唸的《往生經》,每一個字清塵似乎都寫的十分用心,工工整整,不敢有絲毫錯處。
“我雖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爲何,但是我說過,你若是想要那把龍椅,想要這個天下,我或可盡力一試。”蕭逸說着,從清塵的手中拿起那些經文,再次問道,“往生經,莫非王妃也有放不下的故人?”
“王爺不必套我的話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清塵再次聽到蕭逸的這句話,眼神逐漸變冷,而後開口,“若是沒有王爺,皇上未必這麼快就從沈家搜出那些證據,沈家得到如此下場,我感謝王爺,可是一碼歸一碼,這些事都是王爺自願的,我可沒逼着王爺幫忙。”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王妃可算是讓本王見識了這句話。”
“我以爲王爺早該知道的。”清塵說着,“若是王爺有心,不防想想怎麼救沈碧寧出來,她在王府多日,也幫着王爺瞞了不少事。”
“這難道不應該是王妃該考慮的事情麼?本王以爲,沈碧寧是王妃的盟友。”蕭逸似乎有些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從沈家獲罪的那一刻就不是了。”清塵說道,“夜殤在蕭凌面前暴露,蕭凌已經懷疑我了,在沒徹底打消蕭凌的懷疑之前,我還不能貿然出手。更何況,王爺手下能人異士不少,就不能幫個忙?”
“一碼歸一碼,這回可是王妃求着讓我幫忙的。”蕭逸將沐清塵之前的話又原封不動地還回來。
王府中少了個人,對蕭逸來說似乎並沒有特別大的影響,反而讓他對沐清塵的興趣越來越濃厚,看着眼前目光含嗔的女子,蕭逸顯得心情格外愉悅。
“是,這次是我請王爺幫忙的,不知道王爺肯不肯呢?”清塵問道。
“肯,王妃開口了,本王哪有不答應之理?不過,王妃須得答應本王一個條件。”蕭逸說着。
“好,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不涉及我不能說的事情,你的條件,我答應。”清塵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
就如同蕭逸之前說的一樣,蕭凌是個有野心的帝王,如今他肯縱容這一切事情發生,不過是因爲這些事情還在他的控制範圍內,一旦出現他難以掌控的變故,他就會想方設法將那個變故牢牢掌握在手中。
如今蕭凌對她起疑,在沒有確定她身份之前,蕭凌對她肯定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鬆懈,所以夜殤如今也不方便過來,她和宮裡甚至是摘星樓的聯繫減少,辦事也會受到不少阻礙,所以將沈碧寧從那一衆被髮配的人中救出來,必須要是一個有能力而且不會引起蕭凌懷疑的人。
這個人,就是蕭逸。因爲他手下能人衆多,再加上他有悲天憫人之心,對於無辜的沈碧寧,自然是不希望她受到這份委屈,更何況,沈二夫人還在積雲寺等着沈碧寧團聚。那麼爲了能讓蕭逸答應,她只能同意蕭逸的條件。
“好,王妃果然爽快。”蕭逸大笑着開口,“本王穿過王妃親手做的鞋子,可是還不曾吃過王妃親手做的飯菜,不如……王妃親自下廚,爲本王做一桌飯菜如何?”
清塵聞言,一愣,目光緊緊地盯着坐在她對面的蕭凌,那好整以暇的模樣,似乎她不答應,就不去救沈碧寧一樣。
她心中知道蕭逸似乎是放縱慣了,永遠都是該正經的時候沒個正經,該嚴肅的時候卻談笑風生,這樣的蕭逸,當初在凝月宮廷的藏經閣裡,她就見識過了。
“好啊,不過我做的飯菜很難吃,王爺若是不嫌棄,我現在就去做。”清塵嘆了口氣,起身,朝着廚房走去。
其實清塵是慶幸的,她慶幸蕭逸提出的條件只是親自下廚做飯而已,若是換做別的條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爲難了。
“王妃,您——”門口的錦顏和握瑜看到沐清塵出來,立即行禮。
“本宮去廚房。”清塵想起蕭逸提條件時那玩世不恭的樣子,一陣無語地說着。
錦顏和握瑜面面相覷,不知道沐清塵這又是要來哪出。畢竟握瑜認識的葉傾城和錦顏所知的沐清塵,她們都是不會做飯的。
蕭逸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一把摺扇,悠哉悠哉地跟在清塵的身後,嘴角邊帶着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清塵的忽然到來讓一直待在廚房的懷瑾也大吃一驚,瞭解了清塵的來歷之後,懷瑾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將露落居的廚房讓給了清塵。
沐清塵回想着往日做過的事情,身爲葉家唯一的女兒,琴棋書畫文治武功樣樣出類拔萃,可就是在世人眼中這樣風華絕代的葉傾城,她不會做飯,唯一做過的能吃的東西,就是熬粥,還有從前江湖歷練的時候,漫山遍野烤的飛禽走獸。
她如今的身份是天星國的玉鉤公主,若是此時從空中射下鳥雀來烤了吃,顯然不現實,說不定在暗處那些眼睛看來,也被當成一個可疑之處報告給蕭凌,所以思來想去,還是熬粥最實際。
清塵沒讓任何人插手,只在生火的時候讓懷瑾幫了點小忙,而後便自己一個人,動作有些生澀地刷鍋、淘米然後放水熬粥,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即便那一張白淨的臉上沾滿了灰塵,卻也沒有絲毫在意。
蕭逸就那樣隨意地廚房的門口,看着這樣的清塵,心中微動。
此刻的沐清塵,卸去了滿身的防備和算計,渾身上下散發着柔和,眼神中沒有冰冷,只有清澈,臉上沒有冷冽的謀劃,而是恬淡的笑容,看起來就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帶着原本就該有的天真,在做一件讓自己開心的事。
蕭逸從來不覺得自己身中劇毒有什麼遺憾,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心中會住進一個除了葉傾城以外的女子,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生出了絲絲求生的衝動,倘若身邊陪着的人是眼前之人,那麼這樣短短的餘生,他嫌不夠。
似乎是感覺到了蕭逸的視線,清塵不經意間回頭,衝着蕭逸燦然一笑,不帶任何修飾的笑容,真誠而甜美,讓蕭逸忽然間心中一窒,神色莫名。
“好了,等熬足了時辰,就可以吃了。”清塵忙活完畢,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刻意忽略蕭逸眼中的異樣,心中一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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