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二年四月底,凝月先帝忌日剛過,郎城便傳來消息,說是天星國飛雁關守將於涵,在飛雁關內捉拿了幾個奸細,審問之下,才發現這幾個人乃是凝月國派來混入飛雁關打探敵情的。
飛雁關守將於涵以此爲由,派手下副將領兵十萬,在郎城門前叫陣,要求郎城守將趙雲出來給個說法。
誰都知道,這不過是飛雁關守將於涵找的一個藉口,目的就是爲了能名正言順地攻打郎城,奸細到底存不存在,誰也不清楚。
於是,在這個原本天朗氣清,花開爛漫的日子裡,凝月國和天星國,開始了休戰兩年之後的第一戰。
不管是凝月國的趙雲,還是天星國的於涵,兩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採取穩紮穩打的戰略,攻勢層層展開,一時間,戰火燎原。
才安定不久的天下,因爲郎城和飛雁關的戰爭,又開始動盪起來,即便相隔千里的地方,似乎也能嗅到從邊關傳來的硝煙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久久揮之不去。
廝殺的叫喊和兵器碰撞的聲音在空地上響起,郎城和飛雁關的百姓也都陷入惴惴不安中,就怕有一天,城破了,然後他們就必須在敵國的統治下生活。
邊關的戰報同時傳到沐清珏和蕭逸的手中,可這兩個人,卻是兩種極爲不同的態度。
沐清珏接到戰報,便立即召集朝臣在御書房議事,左右丞相以及六部尚書盡數到齊,商量着之後的作戰計劃,該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敗凝月。
御書房議事過後,沐清珏將左相單獨留了下來,給了他一個特別的任務。按照沐清塵所言,南疆國師玉無緣極其喜歡金子,而那一百零八顆足金做成的佛珠想必能得玉無緣的歡心,於是沐清珏派左相暗中到訪南疆,尋找玉無緣,獻上佛珠,以此結盟。
而反觀蕭逸,當趙旭將手中的戰報呈上去之時,他只是拿過來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放在一邊,再沒了下文。
這一舉動讓凝月國的朝臣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帝王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從邊關傳來異動的第一天起,他就只是吩咐郎城守將趙雲去找異姓侯,請異姓侯協助調兵配合,其他的,便什麼也沒說。
“啓稟皇上,天星國找藉口來犯,微臣覺得,應該再……”
“好了,天星國的事情,朕已經全權交給異姓侯了,他是南郡的領主,和天星國相鄰,對那裡的情況十分熟悉,又是征戰沙場的老將,朕相信他一定能夠處理。”蕭逸淡淡的揮了揮手,打斷了底下兵部尚書的話。
在幾個月前的那場宮變中,有許多大臣都因爲先帝遺詔一事向蕭逸投誠,而這個兵部尚書楊岐山也是其中之一,他之所以這麼做,卻是因爲擔心宮中女兒的性命。
朝堂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蕭逸的話,雖然覺得蕭逸說的不無道理,可是在衆人的心中,總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然而礙於帝王的威嚴,衆人也只是互相對視幾眼,不敢再明說了。
天星國暗潮洶涌,凝月國波瀾不驚,南疆的內亂依舊如火如荼,漠北剛剛度過了一個嚴寒的冬季,部落還未徹底恢復,也是一片沉寂。
而就在戰火剛剛點燃的時刻,在三國的交接地帶,那一抹清冷的黑色身影已經到達了焱城,銀色的面具在北方的空氣中泛着耀眼的光,嬌弱的身子和白皙的下頜,看起來分明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可是一開口,卻又似男子的嗓音,讓人捉摸不透。
見過摘星樓衆人後的第二日一早,清塵和天權就從李莊鎮啓程出發,馬不停蹄地趕往焱城。
途中,清塵飛鴿傳出到天星國京都,讓明月調查一下蘇寶華九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好端端的突然間放棄京兆尹的職位,來到焱城當太守。
當清塵和天權到達焱城的時候,是第三日的下午,城門還有一刻鐘便要關閉,所以兩人抓緊時間進了城,找了家客棧住下了。
夜殤、明日和寧辰分三路,一路早已到達焱城,打聽消息,一路跟在清塵的身後暗中保護,一路隨時支援,所以清塵她們到的時候,夜殤已經在焱城徘徊有一天之久。
“公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客棧中,沐清塵的房間裡,天權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着。
“怎麼,急着給你家主子傳信?你放心吧,該怎麼做,我心中自然有數,到時間給你家主子通風報信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清塵淡淡的笑着,壓根不打算向天權解釋如今到底要做什麼。
天權看着沐清塵,雖然疑惑,但是也按捺住心中的那種焦躁,不管沐清珏有沒有在催促他,他知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最重要的是,在焱城這個看似簡單卻危機四伏的地方,不能讓沐清塵暴露身份。
“主子說了,一切僅憑公子吩咐,公子怎麼說,屬下就怎麼做。”天權拱手說着,一派恭敬的模樣。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如今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着一些人給我們送來消息,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分頭做兩件事。”清塵說着,隨後低語在天權耳邊說了什麼,卻見天權點點頭,眼神中露出瞭然的神色。
飯菜是讓客棧的小二送到房間吃的,吃了晚飯之後,清塵便讓天權回房去休息,自己也閉目養神一會兒,因爲有很多事情,白日裡不方便出現,總要夜間纔好行動。
或許連日來的奔波讓清塵真的有些疲累,也或許是知道明日和其他摘星樓的兄弟們就在附近保護着十分安全,清塵這一覺睡的十分沉,夜幕已經降臨,直到街上傳來打更的聲音,清塵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當她清醒的時候,她聽到旁邊房間的窗戶傳來吱呀地一聲,便知道,是天權從窗戶出門去了。她讓天權趁着夜色去打探一下焱城周圍的情況,看看有什麼可疑之處,而她自己,也該去找夜殤會和了。
想到這裡,清塵從牀上一躍而起,順手拿起枕邊的面具戴在臉上,這才推開了窗戶,朝着外面吹響了一聲口哨。
不過眨眼功夫,黑衣男子就從窗口一躍而入,出現在清塵的面前,拱手而立:
“公子有何吩咐?”
“夜殤他們現在在哪?”清塵問着。
從李莊鎮到焱城,途中一日的功夫,爲了不讓天權發現夜殤等摘星樓兄弟的存在,所以與夜殤和寧辰聯繫的並不是清塵自己,而是一直暗中跟着清塵的明日。
“夜堂主也住在這家客棧,在樓下那一層。”明日見清塵問起,便直接說着。
“叫他來見我,我有事情要問他。”清塵說着,便轉身走到屋子裡,然後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等着夜殤到來。
沒過多久,夜殤就出現在清塵的房裡,明日一如既往地守在外面,爲兩人把風。
“公子,屬下正想向公子稟告一些事情。”夜殤走到清塵的面前,如此說着。
“看來你是有所發現,說說吧,都發現了什麼?”清塵嘴角邊泛起一抹笑意,對夜殤也露出一抹讚賞。
她一直都知道夜殤的輕功出衆,偵查能力也是一絕,如今有了九珠連環的輔助,內力提升也是一日千里,做事的效率也就更高。
“公子說的果然沒錯,這個蘇寶華,真的有貓膩。”夜殤俯下身,在清塵耳邊說着,“屬下來這裡一日,便打聽到一樁很奇怪的事情,焱城太守蘇寶華,每個月十五,都會去一趟姜言山,獨自一人,連一個隨從都不帶。”
“姜言山?那不是天樞帶領三萬精兵暗中駐紮的地方?”清塵有些詫異。
“是,不過天樞將軍的三萬軍隊駐紮在姜言山南面的樑徐林,而蘇寶華去的地方,是北面一個叫做瞎子溝的地方。”夜殤開口說着。
“瞎子溝?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焱城有這樣一個地方?”清塵皺起眉頭,有些詫異。
“這瞎子溝並不是一直一來就有的,而是蘇寶華到任之後,偶然興起,翻過姜言山,去北面遊玩,說是賞風景,在那裡無意間救了一個瞎子,而那個地方地勢低窪,形同溝狀,所以被當地人叫做瞎子溝。”夜殤說着。
“有沒有查到蘇寶華去那裡做什麼?”清塵問道。
“這倒沒有,不過蘇寶華到任之後,也只是明面上去了那瞎子溝一次,自從將那個瞎子救回來以後,就再也沒有明着去過。這些事情,屬下是混進太守府,找蘇寶華的師爺打聽的。”夜殤說道。
“短短一日的功夫,能查出這麼多事情,很不錯了。”清塵滿意地點點頭,開口說道,“每個月十五,必去一次,看來這個瞎子溝,必定有古怪。”
“屬下也這麼認爲,所以屬下已經決定,去瞎子溝探一探,再向公子彙報。”夜殤點點頭,說着。
“不用着急,連日奔波,還是先休息吧,如果不能一次拿住蘇寶華的把柄,那麼再想要制服他,就很困難。我們等天權將四周的地形和情況都查清楚,那個時候,明月的消息,也差不多該送到我手中了。”清塵說着,眼神中閃過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