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看着聶心語,沒有再說什麼。
她知道聶心語心中的想法,無非是對她如此肯定的論斷有所懷疑,甚至不明白,爲何她的膽子這麼大,竟然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打兵權的主意。
“我憑什麼相信你?”聶心語沉默半晌,然後開口,“我手中的兵力,是如今整個南疆除了母皇之外最多的,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要從我手中騙走兵符,然後擁護六皇妹起兵造反?”
“大殿下,如今這樣的形勢,六殿下還用得着謀反?”清塵嗤笑,“放眼整個南疆,除了六皇女,還有人有資格繼承皇位嗎?放着如今的大好局面不用,卻偏偏去起兵造反,我是瘋了還是傻了,會替六殿下選擇這麼一條路?”
聶心語再次沉默,似乎在思索着清塵話裡的真假,良久之後,她說道:“那麼三皇女聶心柔呢?即便其他人沒有與六皇妹一爭的資格,難道她也沒有嗎?”
“現在或許有,可五月初五祭典之後,就沒有了。”清塵說道,“殿下若是不信,就等着看吧。只是,此事的前提是需要大殿下您的配合,若是殿下怕我心懷不軌,不肯將兵符託付,那麼還請殿下配合我的安排。”
清塵的話音落下,整個廳中陷入沉寂,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聶心語斟酌着清塵話裡的信息,很快便明白,清塵要利用五月初五的登高祭典做些什麼,或者說……有人想做些什麼,而清塵想阻止些什麼。
“也罷,你說吧,需要我怎麼配合?”聶心語終究是不放心將手中的兵權隨便託付與人,便如此開口。
她甚至想過,若清塵的話都一一應驗,事情真的發生,而清塵也利用她手中的兵力成功解決問題,那麼她時候給清塵道歉,也未嘗不可,但是在事情沒有發生前,她不能也不敢如此草率地將兵權隨便交託。
清塵鬆了口氣,衝着聶心語笑笑,便將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其實她今日來,用的便是一出以退爲進的計策。
她需要聶心語手中的兵力幫忙,卻不直接開口,因爲她知道聶心語在沒有徹底放下疑心之前,就一定會是一個變數,她能來找聶心語,那麼聶心柔同樣也可以。
所以,她一開口,便是找聶心語借兵符,聶心語爲了謹慎起見,一定不會將兵符交給她,爲了女皇的安全,聶心語也一定會答應配合她的部署,所以……其實讓聶心語親自帶兵部署,纔是她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她看似沒有得到兵權,退了一步,卻沒有想到,聶心語正是按照她的謀算,一步步進行着。
聶心語聽着清塵的安排,眼神中閃過一抹亮光,待清塵話音落下,才又開口:“姑娘此計,甚爲精妙,若非姑娘是女子之身,我恐怕會以爲,姑娘是某個征戰沙場的將軍了。”
“大殿下謬讚了,聽殿下的意思,應該是同意了我的安排,是嗎?”清塵再次確認。
“姑娘都說的如此清楚了,難道我還有不同意的道理嗎?”聶心語說道,“請姑娘放心,姑娘的部署,我一步也不會錯。”
“既如此,便多謝殿下了。”清塵拱手,“只是,我能找到殿下幫忙,其他人肯定也可以,到時候,還請殿下記着今日的承諾。”
“姑娘是指我那三皇妹嗎?姑娘請放心,我不止是南疆的皇女,還是南疆的將軍,心中所繫,乃是南疆的穩固和平安。”聶心語淡笑開口。
聽了聶心語的話,清塵這纔算是徹底地放下心來。她敢正大光明來找聶心語,正是因爲看透了聶心語的爲人,正直忠勇,心中耿介,自有原則,不爲權勢和其他外力所左右。
只有這樣的性格,纔會將南疆的安穩放在心上,知道如今四國混亂,女皇若是有事,皇女奪嫡,肯定會讓南疆陷入一個十分被動尷尬的局面,所以她一定會同意自己的安排,並且不會跟聶心柔同流合污。
“殿下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孤城山外圍,便全權交給殿下了。”清塵說道。
“姑娘客氣了。”聶心語點頭。
見聶心語同意,清塵便不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反而是提起另一件事:“好了,這第一件事說完了,我還有第二件事,想請教大殿下……”
“不知姑娘還有何事?”聶心語疑惑。
“五年前,南疆西部的一個小州西越叛亂,大殿下奉旨平叛,率領五萬鐵騎直奔西越,先鋒部隊一萬人因爲急功近利,誤中西越埋伏,先鋒大將失蹤。殿下在平定叛亂之後,曾親自帶人出去尋找那個先鋒大將,可有此事?”清塵深吸一口氣,問道。
“確有此事。”聶心語點頭,“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隨便一打聽便知道,只是過去五年了,現在也沒有多少人提起了。”
“殿下在尋找先鋒大將的過程中,曾經誤入一個山洞,那山洞佈滿了奇門遁甲的機關,殿下身邊的親兵有不察之人,誤中副車,紛紛喪命。這個山洞,也引起了殿下的極大興趣。可有此事?”清塵再次問道。
聶心語聽着清塵的話,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對清塵的能力和手段,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那次平叛的過程,跟隨她出徵的將士們都知道,親自帶兵尋找先鋒大將的事情,軍中知情者也有不少,可是尋找那位大將的過程,卻沒有多少人知道。知道的,除了她自己,便只有當時她身邊帶着的親兵。
可是那些親兵在那個山洞裡,便已經誤闖了機關,紛紛喪命,剩下的一兩個倖存者,也因爲傷勢太重,在離開山洞的不久之後,也魂歸西界。
也就是說,關於那個山洞中的場景,如今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可是眼前這個沐姑娘,卻好像親眼見到一般,什麼都清楚。
“姑娘是怎麼知道的?”聶心語終究是沒忍住,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殿下不用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殿下只用回答我,我方纔說說的,是不是真的?”清塵搖搖頭,說着。
“是真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聶心語忽然間搞不懂清塵到底想做什麼了,她甚至覺得,若是再談下去,清塵可能還會說出讓她更震驚的事情來。
見聶心語這個表情,清塵心中便明白了幾分,此事八成是真的了。心中對燕歸樓的辦事能力又讚賞了一下,然後纔再次開口:
“因爲殿下對那個山洞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所以即便殿下班師回朝,也會定期派心腹之人去那個山洞,想要弄明白那個山洞的玄機。不久之後,殿下的人果然不負所望,破了山洞中的奇門遁甲,從山洞中找到一樣東西。可有此事?”
“不用拐彎抹角了,你到底想做什麼?”聶心語沒有功夫再來猜測清塵心中的意思,便直接問着。
她雖然是女子,可也是個武將,學不來那些揣度心思拐彎抹角的事情,她不明白清塵想做什麼,便只能直接開口問。
“既然殿下問起,那我也就不防直言了,我想要殿下從山洞中找到的那個東西。”清塵也不再賣關子,如此說道。
“你知道那是什麼?”聶心語心中驚疑不定,看着清塵,眼中充滿疑惑。
“自然知道。”清塵說道,“若是不知道,今日也不會跟大殿下提起此事。看來,這五年來,殿下還沒有參透那樣東西其中的奧妙。”
“東西給你可以,但是我要知道,那東西是做什麼的。”聶心語也不含糊,說出自己的要求。
“成交。”清塵笑着點頭。
沒有人知道清塵和大皇女之間談了些什麼,只看見大皇女領着清塵從大廳出來,然後去了書房,兩人又密談許久,清塵這才從大皇女府離開,而在清塵離開之後,大皇女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久久不散。
清塵帶着夜殤出了大皇女府,回到馬車上,夜殤揚起馬鞭,驅車離開大皇女府,回到了六王府。
“怎麼樣?懷瑾那裡有什麼消息沒有?”清塵回到院子裡,便問夜殤。
“有。”夜殤點點頭,然後說道,“在姑娘去大皇女府之前,三皇女的人剛從那裡離開。”
“哼,果然如此。”清塵冷笑,“看來,這大皇女也是演戲的一把好手,明知道聶心柔想做什麼,卻偏偏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
“那麼姑娘,大皇女那邊能夠相信嗎?我們是否要另外準備?”夜殤問道。
“當然要,不受控制的人和事,我從來不會完全相信。”清塵說着,“聶心語雖然正直不阿,可是她畢竟也是個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私心,尤其是從我這裡得知了這樣東西的用途之後,難保她不會生出別的心思,我們要做到萬無一失,當然是自己的人可靠。”
“那姑娘想怎麼做?”
“你親自出去一趟,找燕歸樓,安排部署……”清塵放低了聲音,在夜殤的耳邊低語着什麼。
夜殤的臉上露出瞭然的表情,待清塵吩咐完畢之後,便一刻也不耽擱,出了六王府,朝着燕歸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