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林木,叢草遍生。
刀光乍現,劍氣如虹,無數參樹被刀劍之鋒伐倒;風煙瀰漫,殺意凜然,隱約可見兩刀黑影上下飛躍,或跳於林梢刀劍相指,或落足草地兵器纏繞。招式一剛一柔,一陰一陽,相生相剋,難分勝負,更有赤焰雲水相助,林間霎時異光四起,風雲突變。
許久後,風煙漸散,殺意淡下,唯見兩道黑影對立而視,手中兵器異光消失,歸於平靜。然,靜拂着的風裡,卻帶着些血腥,淡淡的,瀰漫空中。
黑衣男子透過黑紗凝視着五丈外與他對面而立的星魄,目光漸漸從星魄那雙寂水般的眸下移,輕掠過帶血的嘴角,移至那左臂處血肉外翻的傷口處。鮮血順着星魄垂放的手臂一滴滴落草間,漸染成花。
黑衣男子微笑,將長刀放回鞘中,對上星魄的雙眼,得意而有些挑釁地道:“你輸了!”
星魄盯着黑衣男子,沒有答話。他確實輸了,早在赤城外的那一戰,他便輸了。這個男人,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哪怕是憶的“鴻蒙紫氣”,也難以取勝吧。
靜立許久,星魄收湛影劍於鞘中,無視手臂的傷與嘴角的血,以一貫毫無感情的語氣道:“你一路追殺他們,目的何在?”如果,你真的是琉球那邊派來對付憶和楚兒的,那麼,殺人應該不是你們最大的目的吧。
“這個你管不着,”黑衣男子淡淡地道,“也管不了。”瞥了眼星魄的傷口,“我勸你還是不要與我爲敵,壞我大事了,否則,我就讓你去見見真正的‘死神’是什麼樣的。”
面對威脅,星魄無動於衷,仍舊道:“想殺她,那就先殺了我!”
“你以爲我不敢殺你嗎?”黑衣男子皺眉,冰冷道。見星魄始終面無表情、不爲之動容,又有些無奈。“冰希兒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如此待她,竟願以死相護?”
星魄沉默不語。零微殘憶的好,黑衣男子不懂。他如此待她,並不是爲了什麼,只因他心裡有她。“那讓你殺她的人,又給了你什麼好處?”帶着淡淡的嘲諷。
黑衣男子沒有答話,只是看着星魄,許久後,微微一笑。“真不知冰希兒是用了什麼法子讓你如此忠心,不過閻冥,哦不,應該是星魄纔對。你以爲你攔下了我,冰希兒就安全了嗎?”我派去的那些人,他們就已經難以應付了吧。
湖邊廝殺起,刀光劍影,打鬥聲不絕。
零微殘憶看着周邊這羣來勢洶洶的黑衣殺手,眉頭緊鎖。這羣殺手怎麼又突然出現了?還沒有罷手嗎?看向身邊那正緊握着她的手與殺手們廝打的北冥昊宸,他的眉心也一直緊皺着,但手中摺扇卻招招暗藏殺機,數招內必斃一命,臉上冰冷嚴肅的神情讓零微殘憶微怔。
原來,生性溫和的他,也有如無憂那般冰冷的一面。低眉暗笑,你才認識他多久?你只知他溫和善良,怎知他沒有無情嗜殺的時候?又怎知,他於衆人面前時的樣子和他於你面前的樣子是一致的?看着北冥昊宸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零微殘憶淡淡地笑了。無論如何,他都是在意她的吧,在這危急時刻能不忘將她的手緊握掌心,保護她脫險,這就夠了。
“憶!”北冥昊宸與殺手廝殺也不忘回頭看向零微殘憶,“他們人多,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我掩護你先離開?”等你平安了,我再來對付這些殺手。
想到這一路的追殺,北冥昊宸的眼中便露出一片冰冷。看來他也該殺殺幕後之人的銳氣了,他不會再留情,只是不希望她看到他殘忍嗜殺的一面。
零微殘憶皺眉。他又想推開我了嗎?
“不,我不走!”堅定不移的語氣讓人無可奈何。知道北冥昊宸又要勸她,“我說過了,我們是朋友,是至交,都經歷過那麼多了,你還要推開我?你願隨我墜崖,我爲什麼不可以與你並肩作戰,一起面對這些呢?”
北冥昊宸沉默不語,只顧殺退周身的殺手。
看了看四周黑壓壓的一片,零微殘憶又道:“他們人雖多,可你的‘混元真氣’足以應付,把他們一網打盡絕不是問題。”他到底在顧忌什麼?發現北冥昊宸分明可以一招擊斃殺手卻用了數招,零微殘憶滿是不解。“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爹沒教你嗎?現在可不是仁慈的時候,你應該把他們全殺了,這樣我們纔是安全的。”
這輕描淡寫的話讓北冥昊宸手下一頓,但僅是一瞬,而後摺扇的殺意加重,一招斃命。看向零微殘憶,半玩笑着道:“你可真是冷血無情呀,看來我是看走眼了,還以爲你是隻善良的山羊呢。”
“那是你沒眼力勁!”零微殘憶白了他一眼,“怎麼?後悔喜歡上我這個披着羊皮的狼了?”分明是玩笑,可心底卻莫名的有些擔心。
“披着羊皮的狼?”北冥昊宸忍俊不禁,“我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這麼形容自己的。”不過,這個形容還真有那麼點貼切。本以爲她是柔弱的羊,誰知竟有顆狼心,不懼一切,只是,若她真的是個善良單純的柔弱女子,他又會對她動心嗎?想到當年的巧瑜,北冥昊宸輕搖了搖頭。
“我纔不後悔呢,這樣的你,只會讓我更喜歡你,更在乎你!”也,更心疼你。
不理會零微殘憶的驚愣,北冥昊宸將內力凝聚摺扇間,藍光忽現,揮向周身的殺手,遇者皆倒,不再留情分毫。零微殘憶說得對,他不該把她推開,而應與她並肩面對一切。嗜殺殘忍又如何?既然愛她,就更應該讓她認清自己。
摺扇間的藍光飛射而出,穿梭於殺手間。“流星雨落”,唯美而血腥,一批批殺手氣絕而倒,血流成河。殺意還沒有散去,卻又有成羣的殺手涌來,似是不除去北冥昊宸與零微殘憶就誓不罷休。然而,他們此舉,在北冥昊宸看來,卻無疑是送死,故意讓他手上的血腥染得更多更紅。
“咻!”“咻!”“咻!”
三支箭羽破風而來,直直地射向三個殺手,由後背穿透前胸,在他們還沒感覺到痛苦和意識到自己中箭的時候,便斷絕了他們的心脈,紛紛僵直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