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水榭
零微殘憶看着面對黑白棋子交錯佈滿的棋盤滿眼無奈,瞥了眼雖臉色有些蒼白卻悠閒自在的無憂,不禁翻了個白眼。
“你說你都這麼虛弱了,還拉我下什麼棋呀?”
“身體虛弱可不妨礙我下棋,”看了眼棋盤,無憂微微一笑,落下一子,“將軍,你又輸了。看吧,就是我身體虛弱,你也贏不了我。”
“是呀是呀,”零微殘憶無奈地收拾起了棋盤,“身體虛弱並不妨礙下棋用腦嘛。”
無憂笑了笑,突然想到什麼,便問:“你房裡的那朵藍色妖姬是哪來的?無涯石海嗎?”
零微殘憶一愣,不明白無憂爲什麼會突然說起這個,可還是點頭了。
“當初答應你讓你看到花海,誰知君燁那把火,只留下了那麼一朵。”無憂不禁抱歉一笑。
“沒關係,這也挺好,”零微殘憶無所謂道,“花海不如一枝獨秀嘛。”頓了下,“對了,謝謝你,無憂,這花種,你一定花了很多心血吧?”
當初一句戲言,卻換來了你三年的心血,真讓我慚愧。不過似乎,這些年來都是這樣,無論我要什麼,想做什麼,你都會犧牲一切去爲我辦到,哪怕僅僅是我的一句戲言。想着,眼中不由酸澀。
無憂看她這樣,心知她所想,便寬慰道:“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小事而已。”無論付出了什麼,如今都不過輕輕一笑。
突然察覺到了什麼,無憂不由輕笑。“對了,你不去看看北冥昊宸嗎?他消耗的內力可不比我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零微殘憶一驚,想到昨天北冥昊宸爲楚兒輸完內力後那蒼白如紙的臉,心中就是一陣揪疼。
“不過看他都能跑到這來看你了,我想應該也沒什麼大礙了吧。”
零微殘憶驚愣,擡頭看去,果見北冥昊宸正往這邊走來。“他怎麼來了?”他的身體還沒恢復呢,怎麼這一個兩個都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大清早的就都跑出來吹風了?
“我去看看楚兒,你們聊吧!”無憂笑着起身離開。
“哎,你……”零微殘憶正要叫住無憂,卻見北冥昊宸已經走到身邊了,根本來不及了,不禁暗罵無憂多事。
“怎麼?不想見我?”北冥昊宸有些委屈,“從昨天到今天,你都沒去看我。我還以爲是楚兒出事了,還是什麼事絆住了你,卻沒想到,你正和無憂在這下棋。”看着還沒收拾好的棋盤,北冥昊宸自嘲一笑。
“你別誤會,我哪有不想見你,只是不想打擾你休息纔沒去看你。”零微殘憶看了看北冥昊宸那還顯蒼白的臉龐,“你身體怎麼樣了?好些了嗎?要不要回去休息?”
北冥昊宸皺眉,“我纔來,你就要趕我走了嗎?”
“沒有,我……”零微殘憶連忙欲解釋,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北冥昊宸不想再說這個話題,瞥了眼棋盤,“憶,你執白還是執黑呀?”
“啊?”零微殘憶一愣,繼而明白北冥昊宸是在說下棋的事,“我執白,無憂執黑,是我輸了!”
北冥昊宸點了點頭,“看這殘局,也可知你輸得很慘,可謂是慘敗呀。”
零微殘憶面上一紅,羞惱道:“是呀,我下了一手臭棋,那又怎樣?關你什麼事?有本事,你去和無憂下。”他也就在這棋局上贏得了我,若是比別的,他就不行了。零微殘憶突然明白了無憂爲什麼總拉着他下棋了,敢情就是因爲他棋藝高超,而其他的卻都是她的手下敗將,故意用他的長處來比她的短處。
見零微殘憶惱羞成怒,北冥昊宸憋笑。“好哇,和無憂下棋,我求之不得呢,哪天你幫我約一下可好?”
“沒問……”零微殘憶下意識想答應,可想到什麼,還是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你們不應該是對手。”哪怕是在棋盤上。
北冥昊宸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是呀,我也希望我們不是敵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最好不要爲敵。看着棋盤,思緒飄飛。“憶,在你心中,無憂就好似這棋盤,任你胡爲,包容你的一切;星魄是茶,平時默然,可在你需要時卻會爲你獻上一抹甘甜。那,楚銘呢?你們之間,又是怎樣的?”
沒想到北冥昊宸竟會問到楚銘,零微殘憶細想了一下,有些明白了。發生了這麼多,楚銘爲她受情蠱之苦的事也不再是秘密了,他也該問了。
“你很在意這個?”零微殘憶試探地問。
北冥昊宸點了點頭,直白地道:“是,我在意,我怕你會被他傷害,被他欺騙,你還是離他遠些吧。”他和星魄、無憂可大大的不同。
那句在意,讓零微殘憶喜不自勝,可後面的話卻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話你該去和楚銘說吧。”見北冥昊宸凝眉不解,便收笑解釋,“其實你的擔心是多餘的,自從他遇見我起,就一直是我欺騙他,傷害他。先前爲了他身上能解楚兒所中血咒的藥引,我不惜引誘他動情,還騙他我也喜歡他,把他騙得團團轉。在得手後更是設計抹去他腦中一切關於我的記憶。離山再見,他雖不記得我了,卻日夜忍受情蠱之痛,依舊對我情根深種,不能自拔。你說,他是不是被我害得體無完膚?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
北冥昊宸聽了這話,臉色更加難看了,擔憂之色愈盛。“你這樣對待他,視他如棋子,隨你利用,依他的性子,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看北冥昊宸這麼緊張,零微殘憶頓覺好笑,“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他要對付的又不是你。”
“我倒寧願他對付的是我!”
零微殘憶一震,不敢去看北冥昊宸那眼中的深情,緩緩移開視線,並壓制下心底的異動,嘴角微揚,“他要的對手,可不從來都是你嗎?”
四兩撥千斤地又將這個敏感話題繞開了,對此北冥昊宸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深深地看着零微殘憶,“楚銘是你隨時可棄的棋子,那我呢?在你心中又是什麼?”不給零微殘憶回答的機會,又急忙地自己作出了回答。“不管你現在怎麼想,我只盼,在最後陪你下棋的人,是我!”
零微殘憶瞳孔微縮,臉上雖無多餘的表情,可袖中的雙拳已經緊握。陪我到最後嗎?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心底漾淌出一種又喜又悲的感覺,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爲什麼要和我說這句話?我已經在一直繞開感情問題不談了,難道你沒發覺嗎?還是故意逼我面對?
良久,零微殘憶輕呼出了口氣,用平淡的語調道:“謝謝你的好意,願意陪我到最後。只可惜,我並不愛下棋。”怕北冥昊宸再說下去,便連忙起身離開。
“憶!”見他要走,北冥昊宸連忙叫住,“憶,你忘了嗎?你我還有五年之約。”所以,你不能就此撇下我。
五年之約?零微殘憶一愣,他還記着這個?轉過身來,卻衝眉梢微喜的北冥昊宸不屑一笑。
“忘了的是你,在我中毒昏迷時,你不是說過,只要我醒來,五年之約就作廢,我要你離開,你就離開嗎?”
北冥昊宸震驚當場,臉色煞白,難以置信地看着零微殘憶。“你……”你竟要這麼絕嗎?一定要這樣狠心,連一條生路也不給我了?
忍着心底的痛苦和酸澀,零微殘憶撇過頭去,冷冷地道:“有道是,君無戲言!你的口諭已出,就沒有迴旋的餘地。所以,還是忘了這件事吧。”最好,把我也忘了。“你來離山不是來談情說愛的,半個月已經過了,我想你還是把心思都放到寶藏上去吧。”
“寶藏?”北冥昊宸失神地苦笑了起來,“這就要下逐客令了?”寶藏一出,他又有什麼理由留在離山?面上驟然變冷,“你就當真這麼急不可耐嗎?”
零微殘憶張了張口,想說不是,可還是狠下心轉身離開。就這樣吧,反正他也是要離開的,就此將情愫三緘其口,深藏於心吧。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雪陽卻有小小的變故。丞相顧譽清和大將軍南宮宏來報,即將回京,綾袖和鶯谷無法,只好飛鴿傳信給北冥昊宸,催他儘快迴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