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從憶的房間裡傳出來的。”北冥昊宸皺眉。難道是憶出什麼事了?
似乎所有人都想到這點,竟不約而同地趕向零微殘憶的房間。
北冥昊宸是第一個踏進房間的,正要問怎麼了,卻見楚兒愣愣地站在房中,驚愕地看着牀榻的方向。北冥昊宸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垂下的牀幔裡映出兩個坐起的人影,而地上竟亂放着兩件外衫,一白一青,一女裝,一男袍,是平日裡零微殘憶和無憂所穿的。
很顯然,此時牀上的兩人正是他們!這個認識,讓北冥昊宸震驚當場,臉色煞白得毫無血色。他感覺,他的腦子好像被抽空了,什麼都不剩,什麼都不知道了。
“怎麼……”靈蔓衝進來,了字還沒出口,也被房中情形驚住了。
楚銘等人一齊進屋,看到這些,無不驚愣。楚銘更是心痛劇烈,如刀割,如劍絞,痛得他都喘不過氣來了。
“皇上!”巫雲揚大驚,連忙扶住心痛得直冒冷汗、心神渙散的楚銘。
這不是真的,牀上的不是她!這一信念支撐着楚銘,使他不至於就此痛得昏過去。
可零微殘憶似乎偏要和他做對般,竟用手掀開了幔帳一角,露出了那張美麗的臉來。
“你們,”清澈無辜的眼在所有人的臉上掃了遍,“幹什麼?”大清早的,全跑我房裡來做什麼?
清澈的眼神,無辜的聲音,若非她此刻衣衫半褪,連只着的裡衣的領口都半敞着,露出來裡面凹凸有致的鎖骨,甚至是肚兜,大家也都幾乎以爲是他們想歪了。
“希兒!”無憂發現零微殘憶衣衫不整,連忙拉過她掀開帳幔的手,將一切的春色又隔在帳中。
而這一舉動無疑將這灘渾水攪得更渾了。楚銘的信念破碎,竟直直地倒在了巫雲揚的懷中。
“皇上!”巫雲揚與安南驚慌大叫。
“還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去!”君燁有些不屑,不過心中也不解。楚銘爲什麼會看到零微殘憶和無憂睡在一起而氣得昏過去?要被氣昏的,應該是北冥昊宸呀。想到這,又連忙看向北冥昊宸,卻見他似是石化了般雙目呆滯,一動不動地站着。
巫雲揚連忙和安南扶着楚銘出去,可走到門口時,又回過神來看向那早就站在一邊看好戲的楚兒,瞪了眼他那得逞奸笑着的臉,方纔離去。
“各位這是做什麼?”無憂冰冷的聲音從帳中傳出,“雖然希兒並非什麼金枝玉葉,可到底是女兒家,你們這樣堂而皇之闖入,是否太無禮了?”
矛頭直指君燁和北冥昊宸,君燁自知無趣,便退了出去。北冥昊宸遲遲未回神,巧瑜見了,便扶着失神的他跟了出去。
“呃,那個,”時珂收到楚兒的眼色,訕訕地笑了笑,“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出去了。”說完便拉着靈蔓和若有所思的洛臻走出房門,順帶還把門關上了。
“既然他們都走了,那我也走了。”隱約感覺到了無憂的怒目,楚兒也打着哈哈,轉身便走。
“站住!”無憂大怒,掀開帳幔,瞪着楚兒那雙佯裝成無辜的眼,咬牙切齒道,“怎麼,好戲演完了,就想走了嗎?”
“呃,什麼,什麼好戲?”楚兒裝糊塗道,收到無憂一記怒瞪,便作恍然大悟狀。“哦,我知道了,對不起嘛!巫雲揚要殺我,我就往這躲了,誰知道他們都跟過來了,而你們又正好睡在一起,他們要誤會,我又有什麼辦法。”
“楚兒,”零微殘憶平靜地整理了下衣領,淡淡地道,“你的演技越來越好了嘛,不過,凡是演戲都有破綻,何況還是在我們這當事人的面前。你就別裝了!”話音一凜,看向楚兒,“巫雲揚追殺你,是你搞的鬼吧。你們在外面弄出那麼大動靜,我們早就被吵醒了,本想看看怎麼回事,誰知竟全身動不了了,就像被點了穴一樣。在你闖進來的時候,卻又能動了,可我們放得好好的衣服竟突然自己飛起來並散落滿地。緊接着你又像見鬼了一樣大叫,引得所有人都闖了進來。楚兒,你說說看,這些奇怪的現象是怎麼回事。”見楚兒要張口,“你可別告訴我,我們真見鬼了。”
楚兒訕笑,“當然不可能是鬼,只不過是風而已。風吹起了衣服,造成了讓他們誤會的假象。至於你們動不了了,是我用了‘風定術’把你們定住了。”
“幹得不錯嘛,楚兒,看來你的‘御風之術’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了。”零微殘憶笑帶寒光地看着楚兒。
“表姐你太過獎了,這不過是雕蟲小技,雕蟲小技而已啦。”楚兒昂着張討好的笑臉道,“不值得一提!”
“目的!”無憂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別說沒有!”死盯着楚兒,心中早已經是氣翻了。
若非這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緣至親,他早就一掌斃了楚兒。該死,竟弄出這出,把希兒的清譽敗壞的一點都不剩。想到剛纔衆人的驚愣和北冥昊宸的呆滯,他就覺無語。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零微殘憶的清譽會讓他毀了。昨夜真是不該聽希兒的,與她同牀而眠,心中懊悔不已。
“當然有目的!”楚兒一改裝糊塗的態度,微笑着坐到桌邊,想倒杯茶喝,卻發現壺中是空的,有點失望。“不過鈺你放心,今天這一出,不是爲你而演的。”算計了你一回,怎麼會再連續來一回,我還沒那麼無良。 шшш •ⓣⓣⓚⓐⓝ •C〇
“是爲我,對嗎?”想到北冥昊宸剛纔的樣子,零微殘憶頓時明白了。“你猜到昨夜我會邀無憂同睡,於是勾結星魄和時珂來演這出,只爲讓北冥昊宸親眼看到,他心愛之人與他人同牀共枕的場面。”不由一笑,“他一直堅信,我喜歡的是他,對無憂不過親情。如今讓他親眼見到,他必會相信他一直都錯了,從而對我死心,甚至他可能還覺得,我不知廉恥,是人盡可夫的隨便女子,從而心生厭惡,後悔喜歡過我。”
“希兒!”看到零微殘憶雖面色平靜,可眼中盡是傷痛,無憂很是心疼,不禁伸出手臂攬她入懷,給她安慰。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在那沒心沒肺地笑着,又是一陣怒火。“看你乾的好事,你就這麼對待你的表姐嗎?”
“我也不想表姐難過呀,”楚兒連忙解釋,“可是長痛不如短痛,表姐並不想和北冥昊宸在一起,想讓北冥昊宸死心。可那傢伙偏偏是個癡情皇帝,無論表姐怎麼說,他都不死心,甚至還猜到了表姐的心思。如果再不快刀斬亂麻,就晚了,我只是爲了幫表姐而已。幹嘛兇我?”不禁心生委屈,撇過臉去不理無憂。
“你……”無憂氣結無語。
“算了,楚兒說的沒錯,他是在幫我。”零微殘憶慘然一笑,“我想,這下他該死心,不再糾纏了吧。”
想到北冥昊宸那呆滯的眼睛,就覺心痛。他一定很難受很怨我吧,也好,就這樣吧,從此再無情緣瓜葛,甚至連朋友也不必做了。可腦中頓時又浮現了她與北冥昊宸在一起的那些畫面,他的笑容,他的細心,他的擔憂,一切,都結束了吧。疲憊地閉上雙眼,心止不住地絞痛。昊宸,你真的相信,我是個人盡可夫的放蕩女子嗎?真的會,從此對我斷情、厭惡我嗎?
看她這般,無憂的心更痛,伸手在零微殘憶胸前一點,讓她就這樣沉沉地睡去。輕扶昏睡着的零微殘憶躺好,爲她理了理衣衫和垂髮,又將錦被蓋好。無憂深情地凝視了她的睡顏一會兒,便翻身下牀。
拾起外衣披上,一邊繫好衣帶,一邊低聲衝楚兒道:“爲什麼要這樣?你分明知道,希兒愛他,她並不是真的想拒絕他。你這樣的幫忙,只會讓他們兩個都痛苦。”
“不這樣,表姐怎麼看得清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楚兒斂起笑容,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老練。“你剛纔說錯了,我這麼做,是讓三個人痛苦,你漏了你自己。”似乎,你總是忘記這世上還有你自己這個人。
“我並不痛苦!”無憂嘴硬地否認。
楚兒下意識翻了個白眼,“我這麼做,既能讓表姐看清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也能看看,北冥昊宸到底有多愛表姐。他是否真的會因此而厭惡表姐,不再愛她。”
“你以爲北冥昊宸很蠢嗎??”無憂不以爲然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走到桌邊坐下。“他剛纔只是一時被驚到了,等他反應過來就會發現,一切不過是誤會,我和希兒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
“那也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個容易被眼睛矇蔽、情感大過理智的人。”楚兒不怕自己的算盤會打錯,“不過鈺,其實我更希望,能夠放下的是你。”
無憂一僵,臉色也變得蒼白,楚兒看到他藏在袖中的收緊握起來,暗自一嘆。
“鈺,你和表姐是不可能的,我並不是以世俗人的眼光來看你的感情。如果表姐也愛你,那我自然也樂得見你們相親相愛,可是鈺,表姐她並不愛你。在她心中,你再重要,也只能是親人,可以讓她依靠,讓她撒嬌,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可以永遠不背棄她;她也能爲你做盡一切而不抱一聲怨,能爲你死而不皺一下眉。她什麼都可以,唯獨無法像你愛她一樣去愛你,她不可能對你產生這種感情。”
無憂沉默,低垂着眼瞼,不知道在想什麼。楚兒輕緩地拉出他衣袖裡緊握成拳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果見那掌心處已經有五個被指甲劃破的小傷口。上面鮮紅的血痕是那樣明顯,楚兒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指去撫拭傷口。突然,無憂握住了楚兒放在他掌心處的手。
對視着他那雙與零微殘憶幾乎一樣的眼,無憂低沉着聲音,無限感傷,“楚兒,你還小,不明白感情這回事。不論應不應該,可不可以,一旦愛了,一旦心裡有了個人,就都很難忘卻、放下。”
楚兒欲說什麼,卻讓無憂點住了全身大穴,既不能動,也不能言語。看到楚兒的怒瞪,無憂淡笑。
“這兩天你已經出格了,大人的事,小孩子還是少管,乖乖地回密室待着。”想到什麼,“你放心,我不會再讓星魄那根木頭守着你,讓你只覺無趣,更不會讓時珂再接近水榭,來打擾你。”
說到這個,無憂就氣。虧他還說時珂和星魄是對零微殘憶最忠心的,現在卻都成了楚兒的幫手。不過這也怪不了他們,誰讓楚兒人小鬼大,一肚子主意,又有種與生俱來令人順從的特殊氣質。
話畢,無憂便抱起楚兒往房中密室走去。短時間內,他不會再讓這個小鬼出來晃盪,或是與他之外的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