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微殘憶很想對北冥昊宸投以一笑,希望他不要爲她的墜崖而自責,可她的笑還沒有展開,就見北冥昊宸已縱身躍下崖邊,如同一隻碩大的白雁般向她展臂墜來。
這,零微殘憶的瞳孔驚大,裡面全是難以相信的震驚。他跳下來了?這,這怎麼會?是幻覺嗎?
“憶!”“冰希兒!”崖上再次傳來兩個嘶啞的叫喊聲。
零微殘憶已無心去在意那又是誰在叫她,她只想知道,她頭頂這個向她落來的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覺。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因爲北冥昊宸已經伸手將他攬在了懷中,那被抱着的感覺和溫熱的體溫無疑是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看着眼前這張離她不過五指寬的絕美面龐,零微殘憶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他竟真的跳下了懸崖,是爲了我嗎?心底滿是感動,可瞥到周身的雲煙與那漸來漸遠的崖上,明白接下來等着他們的是什麼後,心中的感動頓時化作了怒火,“笨蛋,你跳下來做什麼?你不知道這樣是會死人的嗎?”
北冥昊宸驚愣,他沒想到零微殘憶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罵他。看着零微殘憶染上怒意的俏臉,北冥昊宸正言道∶“我知道,但是我承諾過你,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零微殘憶這纔想起了之前北冥昊宸說的這句話。
“你以爲你跳下來了,我就不會死了嗎?”零微殘憶反問道,“這樣不過是白白賠上了你的命而已。”
“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堅定的話讓零微殘憶的心深深顫動,滿眼震驚和難以置信地看着北冥昊宸那雙清雅的眸,只見那裡面滿是真誠,沒有絲毫玩笑。
“答應了你,卻無法做到,我就唯有用我的性命來償還了。”看了眼零微殘憶驚愣的樣子,北冥昊宸掃視那幽深的崖谷,似是打定了什麼主意,只見他抱緊零微殘憶的腰際,奮力將她與自己在半空中旋轉半周,使零微殘憶在上,而他在下。
“你做什麼?”零微殘憶大驚,“這樣掉下去的話,你就真成了我的墊背了,快放開我!”說着便上下掙扎了起來,企圖掙開北冥昊宸的懷抱,可北冥昊宸卻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似是要將她與他融爲一體。
“惟有這樣,纔可以使你受到的傷害減輕些。”北冥昊宸眉頭緊鎖,無比認真地道,“如果我們掉到崖底後,還沒斷氣,讓人發現了,你還可能有一絲生機,不至於無力迴天。”頓了下,“至於我,我有‘混元真氣’護體,是沒有那麼容易死的。”
零微殘憶無力地搖着頭。你到底是聰明到了極點,還是傻到了極致呀?你這樣做無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來換我那點微薄的生機。“混元真氣”又如何?它雖厲害,可也不能保證你從這麼高的懸崖摔下去不會死。就算萬幸不死,你的五臟經脈俱傷,哪怕是甘露在這,她拼力相救,也難保你不會留下什麼不好的後遺症。
看着北冥昊宸的那雙好看的眉眼,零微殘憶的眼角經不住流下了兩行熱淚。
“你真是個傻子!”以你的聰明,早已經料到了這一切後果,可你還是這麼做了,除了傻,我還真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你了。
北冥昊宸不禁笑了,“我這一生做了很多傻事,不止一個人說我傻,這次更是爲了一個認識不過數日的女子而置自己於生死之際,聽起來,我確實是個傻子,但是,”看到零微殘憶臉上的淚痕,不禁微笑着伸手輕輕拭去。“如果這個人是你,我倒覺得很值的。”
心中大震,零微殘憶睜着呆愣的雙眼看着北冥昊宸,半顫抖着輕聲問:“你願爲了我,去死?”
這個問題讓北冥昊宸有些愣。我真願爲了她而死嗎?忽而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那水月江山,想到那萬千子民,想到先皇遺命,想到北冥昊羽與沈希白,北冥昊宸這才發現,他這縱身一躍,就等於將那一切都捨棄不顧了。這樣做,值的嗎?
耳邊頓時響起了那一陣陣天籟般的曲子,令人心靜的《清夜悠悠》,令人驚悚戰慄的《十面埋伏》,北冥昊宸不覺一笑,直視上零微殘憶那幽海般的雙眸。“是!”
輕飄飄的一個字卻似是千斤重石般壓在了零微殘憶的心上,她只覺她那顆被厚厚的冰繭包裹的心像是被一把火點燃了,使冰繭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縫,一陣煙雲吹來,似有什麼東西便從這道裂縫溜進了她的心。
再看向北冥昊宸,零微殘憶只覺滿心歡喜,眉眼間盡是笑意。“你還真是個傻子,不過,你願意爲我而死,我也願意陪同你一起去死,”頓了下,“這才叫做,生死與共的知交,對不對?”
知交?這兩個字讓北冥昊宸莫名地皺眉,想說什麼,卻覺一陣暈眩,雙眼一閉,便失去了意識。零微殘憶見了,心下有些慌,可她還來不及做什麼,便也昏倒在了北冥昊宸身上,隨他一同穿過煙雲,墜向崖底。
而這時,零微殘憶頭上束髮的紫色髮帶卻渙散出了一道奪目的紫光,光芒散開,化作了一道光界將她與北冥昊宸包裹其中。很奇異的是,因着這道紫光的庇護,他們下墜的速度減緩了許多,並以一種很平緩的姿態飄向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