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入獄候審!爲什麼、憑什麼?”着着身藍緞華服的少年揪着縮在椅子上的向縣令叱問,膀大腰圓的向縣令愣是被那少年提了起來。
“三……三……三條人命,外加……”
“三條人命怎麼了!她一個纖纖弱女子,十指連陽春水都不沾還會沾人名?半條都不會!給我放人,放人!”
“蕭少爺,我的爺唉!這是衙門的規矩,不能說放就放啊!”
聽向縣令憋紅了臉,愣是半天沒憋出個放人,蕭鈞琮怒得舉起拳頭就要揮下去。
“依規矩也不能說抓就抓人吧,向縣令。”楚慕觴風塵僕僕的從大牢趕到衙門就看見一羣本該在裡頭的衙役都在外頭把耳朵貼在緊閉的大門上聽戲,無奈之下只能動手請他們讓條道出來。
“你怎麼纔來,我姐都被抓去吃公家飯了!”蕭鈞琮甩開向縣令暫且放他一馬。
“不急,我剛給諾兒送了早膳她吃的還是楚家飯。”梨花酥,諾兒我又知道一樣你喜歡的東西。
楚慕觴絲毫沒有想蕭鈞琮那麼緊張反倒爲了剛纔的發現而心情上佳,他理了理衣衫坐到向縣令身邊到了盞茶。
邊上蕭鈞琮甚是介意楚慕觴的那個“楚家飯”,但礙於不是對手扯過向縣令的衣領準備拿他出氣,向縣令見蕭鈞琮魔爪伸來剛放鬆下來的身子又團了起來,嘴裡還喊着楚莊主救命!
楚慕觴喝了口茶潤了嗓子纔開口搭救,“鈞琮,怎麼不見你去看看你姐姐?”
蕭鈞琮立馬像霜打的白菜蔫了下來,他又不是沒去過,剛到門口就被諷刺了出來。
真實的,昨天他想來想去不甘心,偷了明衍的馬就繞道趕在他們兩人之前到了客棧,當時還覺得這會讓姐姐大大的感動一番,未曾想到入夜也不見姐姐回來,急的他在客棧裡亂竄,店小二看不下去,讓他上街上找興許姐姐在逛夜市,他二話不說牽了馬哪鬧就去哪,跑急了姐姐沒找到倒把一個姓顧的仵作給撞翻了,只得駕馬把那仵作送到和坊,沒成想這倒反而見到姐姐了。
可人家陳戈諾就是嫌棄這蕭大少爺,原本還在和路應評理的見蕭鈞琮來了立馬改口道:“好吧,我入獄。”
趕來的向縣令樂呵了,美人來了自家牢房和進了他家門還有啥區別,不中飽一下私囊豈不浪費?
只可惜當時的向縣令沒擦亮眼睛看清事實真相,本以爲這陳戈諾只不過是個與蕭鈞琮有些個瓜葛的江湖女子,蕭大少爺再怎麼糾纏也擰不過蕭家莊裡的蕭老爺、蕭夫人還有蕭老夫人,他這麼中飽私囊說不準到時蕭家的那三尊大佛還會來誇誇他這隻小鬼呢!哪料到這大少爺嘴裡的“姐姐”真是姐姐,這下好了,把人家蕭大小姐關了……
嘆生活如此淒涼!
蕭鈞琮就這麼被楚慕觴噎了回去,只能再放向縣令一馬,蔫蔫的坐到一邊不做理睬。
楚慕觴見蕭鈞琮鬧不下去也不逗他,放下茶盞道:“鈞琮,你去接你姐姐吧。”
“什麼?”這是幻聽把!
“你姐愛乾淨,牢房是決然呆不住的。”楚慕觴算是賣個人情給這未來小舅子。
蕭鈞琮卻想問怎麼接,又想問爲什麼他剛纔沒順帶着接出來,猶豫再三不知該問哪個或者一起問?
向縣令倒是清醒着,弱弱的提醒道:“不能放啊,按規矩……”
“聖祖皇帝開臨淄時便定好的規矩、燎更城與灼梏城的沒什麼兩樣,楚謀自然知道,何況楚謀又沒說放人,只是接過來、換個地方罷了。規矩是死但人是活的,向縣令,不對嗎?”楚慕觴說的是雲清風淡,可明明柔似桃花的雙眸卻讓向縣令從初夏驟然墜入深冬臘月,“哦,對了,還不能接,沒有向縣令的文書這牢門沒法開。”楚慕觴低眸看向向縣令腰間的小印,“麻煩向縣令了。”
“不……不……不麻煩。”向縣令抖着手取下交與楚慕觴,楚慕觴挑眼示意蕭鈞琮接過,蕭鈞琮奪過小印皺眉問:“就印,文書呢?”
“不……不用文書,印……印就行了。”
“要是不行我按你腦門上!”蕭鈞琮威脅完一溜煙跑了出去,向縣令頓覺恍如解決了便秘般一身輕鬆,大大的吐了口氣癱軟在椅子裡,剛想叫人進來伺候突然想到楚莊主還在,剛下去的又堵了上來,他團這張臉抖抖索索擠回了椅子,小心翼翼的問:“楚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楚慕觴端盞淺啜,爲做迴應,嚇得向縣令冷汗涔涔而下,難不成那蕭大小姐與這楚莊主還有JQ?不要啊!
等了片刻,楚慕觴才放下空盞擡眼看他,脣邊含笑一副很好說話的摸樣,“吩咐倒沒什麼,只是等鈞琮將內子接來後就要麻煩向縣令了。”
內……內……內子!我的母親大人啊!我怎麼忘了去年傳的沸沸揚揚的楚蕭聯姻不就是蕭家的大女兒嫁給楚慕觴嘛!這下連楚家也得罪了,生活怎的如此悽慘!
“不、不、不麻煩,爲楚夫人服務是小的的福分。”向縣令哭喪着臉說着他再在行不過的話,伸手爲楚慕觴添着茶水。
楚慕觴對他那張快皺在一起的大臉不加理會,“那就有勞向縣令在後院準備空廂房,一個時辰後將邱大爺、簪嬸以及簪丫頭的記錄都送到書房,午後將與他們三人有關的人都傳來問詢。”說完便起身離去。
一個時辰後,路應捧着戶籍冊及縣誌到縣衙後院的書房恰遇上梳洗完畢來書房的陳戈諾,換上楚慕觴從客棧取來的乾淨衣服,陳戈諾頓時覺得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
“楚夫人。”路應恭敬地打招呼。
楚夫人?既然是蕭鈞琮接她出來他們不應該是稱她蕭小姐或者蕭姑娘嗎?那個楚慕觴又說了幹什麼?
“我只是楚莊主的朋友,陸班頭可以喚我蕭姑娘。”
“是,蕭姑娘。”路應嘴上雖是這麼叫着但心裡明白,人家蕭夫人是在生楚莊主不及時接她的氣,當着她的面自然聽她的,等楚莊主在當然就要稱她夫人,“蕭姑娘,虎三讓小的代他問您簪丫頭什麼時候能醒?”
陳戈諾搖頭,路應一臉惋惜的放下東西告退。當時陳戈諾探了簪丫頭的脈,脈象虛浮無力,這不是什麼好兆頭,症狀倒是像那烏老五,不過這些要等藥管事處理了那些送過去的毒針纔好下定論。
看着路應那副順了毛的貓般乖巧的模樣,她猜這路應該是被蕭鈞琮折磨過了。她那弟弟如今十五歲,放現代肯定還是個孩子,受着《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但在這古代,差不多是該定親事了,可性子絕對還是個小屁孩,沒事就纏着她,他怎麼不嫌煩的?
“在想什麼?諾兒。”楚慕觴提了個食盒走了過來。
“沒什麼。只是覺商公子在想什麼?”陳戈諾問道食盒裡飄出淡淡的梨花酥的味道欣然接過食盒進了書房。
“怎麼了?”提着食盒不是挺開心的嗎?
“從入燎更那日至此刻,楚莊主你喚了我不下百次的諾兒。”打開食盒,真是梨花酥!陳戈諾的話語似是夾雜着怨氣但她的嘴角卻難得的像個小孩般翹起歡快的弧度。楚慕觴甚至可以堅定的說,他的諾兒眼睛在冒光!
“不叫諾兒那叫什麼?”
“不許搶我酥!”
他佯裝要取梨花酥,陳戈諾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下來,生生的在他手上留下一塊紅痕。
“諾兒這是我買的。”
陳戈諾搶過食盒看了楚慕觴一眼,逃到一邊不答話,就像護食的小貓叼走屬於自己的魚一樣。楚慕觴嚴重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他要的就是她的理所應當,對他所給的不管是梨花酥還是關心還有情的理所應當!
“不許叫我諾兒,在燎更,不,從現在起我只是蕭澀梨。”陳戈諾抱着食盒又看了楚慕觴一眼。
“是,澀兒。”我的諾兒啊!
“哼,辦正事了,不和你扯了。”陳戈諾放下食盒心裡不是個滋味,取過案上一冊戶籍簿抱過食盒坐到一邊。
冊子就三本關於他們三人的記錄也就一兩句罷了,翻來翻去幾眼就沒了,陳戈諾不由頭疼起來,放下冊子看向楚慕觴,“看出什麼了麼?”
“平頭小老百姓沒什麼太多記錄,你的呢?”楚慕觴手裡的是邱大爺的記得十分模糊,還有些修改的地方沒修飾乾淨。
陳戈諾垂頭思索着把重點撈出來,“洪簪,也就是簪嬸,生年未記,安康三年入和坊;花簪,也就是簪丫頭,光匯二年生人,原籍酒集坊,雙親安康三年死於火災同年入和坊,會平元年開始擺花簪攤。”
“邱大爺、邱安,安康三年入和坊,安康二年酒集坊火災中毀了半張臉。看來這二人都不是萍縣本地人。”
“依臨淄的條法,各城百姓不得隨意移居他地,各縣百姓戶籍不可隨意變更,但也有通融的餘地……”陳戈諾取了塊梨花酥示意楚慕觴接下去。
“當地有一定地位的保人作保,那保人是?”楚慕觴挑眉,端茶淺啜。
“看來向縣令是藏私了。”她狠狠的一口吞下手裡剩下的梨花酥,挑了眼楚慕觴。
楚慕觴放下茶盞點了滴茶水彈向合着的窗子。
“哎呦,誰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