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霏,貓兒餓了,帶她出去喂些魚吃。”祁雯的目光挪向角落,朝那貓兒勾勾手指。貓兒歪頭,圓滾滾的眼瞳看了祁雯會兒便顛顛兒的跑過來,叫聲隨着腳步微顫。
貓兒跑到了祁雯腳邊繞着她的腳蹭了圈,毛茸茸的貓尾柔韌的勾着圓。
祁霏默默地看着貓兒,又有些不放心的瞥向陳戈諾,陳戈諾止了咳回視祁霏,道:“姑姑覺得我聽話嗎?”
祁雯向前走了幾步,“要看你的表現了。祁霏,你說呢?”
“我去給貓兒喂吃的。”說着,祁霏就抱起貓兒出去,臨到門口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陳戈諾。陳戈諾朝她點點頭,讓她安心。
祁霏一走屋裡就只剩下陳戈諾與祁雯。祁雯這個人陳戈諾不瞭解,受過情傷的女人性格大抵都會大變一番,以前從外人那兒聽來的什麼的溫柔賢惠、知書達理興許已經不適合她了。
祁雯坐到陳戈諾對面,陳戈諾便味道一股子濃濃的藥味,辨不出是什麼藥,很雜。
“你有什麼要問的一併問了吧。”祁雯十分大方。
“姑姑不怕我壞你們的事?”陳戈諾問。
“不怕。”
這個地方是他們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地方,祁雯敢把陳戈諾帶到這裡就不會擔心不該進來的進來更遑論出去。
陳戈諾聽她這麼說倒也放心了。外頭應該都傳開了,但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的話反倒安寧。
她問道:“吳晗易可還活着?”
祁雯稍稍的奇怪,她以爲陳戈諾先問的會是關於韓昔霧的。
“地牢裡關着呢,還有沒有嚥氣就不知道了。”她翻手指間轉出一根銀針,一手捏着銀針挑着另一隻手的指甲,長長的指甲畫出一朵朵白色的花。
“那你們抓吳晗易爲的是什麼?”地宮已經找到只是因爲沒有巧奪天工而無法打開地宮的門而沒有進去,而現在抓了吳晗易卻任他在地牢不聞不問。
“一報還一報。”祁雯換了個指甲,陳戈諾看向那個畫好的指甲,是一片開的極旺盛的相離花。
“什麼意思?君家有什麼牽連?”君家寨百餘口人之死在聽雨閣的記錄檔的說法是君寂楓的弟弟知道滄逸公子將地宮圖交由哥哥保管便生了貪念,妄想獨佔地宮圖卻被君寂楓識破,最後引來了外人,君寂楓自知不敵將兒子託於吳晗易,第二日君家寨付之一炬不留一個活口。死者中大部分是被利器破頸剩下的就是被濃煙所嗆死。
“君家哪裡配得上君子的這個‘君’字了,不過是些個貪得無厭的小人罷了,一點蠅頭小利便背信棄義,讓他們過了四十多年的好日子留個君開陽下來實在太便宜他們了。”指甲上的白色花紋看起來隱隱約約像是隻鳳凰。
陳戈諾心中推算,君家滅於九年前,加上祁雯所說的四十多年大概是五十年前。五十年,這恩怨積壓的真是久。
五十年前,鬼教初出江湖大亂,得與失之間似乎真的只有君家佔了便宜。
“難道凌雲宗的消失是君家乾的?”陳戈諾想着便說出了口,“難道祁家是凌雲宗之後?那戮木又是什麼關係?”
“難怪陳連清會收你爲徒,小丫頭倒是不笨。”鳳凰最終還是未成,祁雯冷着臉凝神用針鋒將指甲劃斷,嘴上卻是真正在誇陳戈諾。她彈開那段指甲,道:
“烏落鳳起,自古只有歷經劫難的才能長久。像君家這樣成敗不過五十載曇花一現更是談不上,要說也只是凌雲宗心頭的一根刺。
凌雲宗宗主共有七位嫡傳弟子,君家那個佔了二徒弟的位置,算不得最好但也是個人才,可惜心術不正,爲了宗主的位子出賣師兄弟,不然凌雲宗也不會就這麼沒了。”
祁雯說着,就像自己親歷了那一場風波。陳戈諾有些懷疑,畢竟有些事經歷口口相傳便會失了原味。
“趕盡卻殺不絕,所以他纔會窩在君家寨,頂着江湖一衆所贈的高帽子也不敢做的太明顯,他要查凌雲宗剩餘的子弟,那我們便給他一羣專幹這個的人。”
“所以說聽雨閣的存在爲的就是滅君家!”陳戈諾恍然大悟的同時更是大吃一驚,滅君家爲初衷,那它現在的存在爲的又是什麼?準確地說它的存在是凌雲宗的一個延續,如果它代表的是中立的凌雲宗的話,那麼拭心門那就是黑暗面的凌雲宗。
“開始的確如此。不過因爲戮木家的搖擺不定使得聽雨閣到了陳家的手裡,其實也就是到了楚家。原本只是一般的江湖恩怨就扯進了朝廷。”祁雯像是執着於那隻鳳凰,捏着銀針在邊上的指甲內側繼續畫着,語氣也漸漸偏向聊天般的輕鬆。
的確,戮木醫世向來不會參與這些生殺,他們想退出也實屬正常,可惜他們但是不該心軟收留那個姓祁的孩子。老醫那會兒該有三歲了吧,才三歲的孩子知道不多定是有人在旁不斷重複這些恩怨。他們倒是都埋進黃土樂的安生了卻讓這些活着的抖的焦頭爛額。
“戮木只是不願參與又何必趕盡殺絕,讓它落得與凌雲宗一樣的下場,你們就不怕戮木也會報仇麼?”陳戈諾問。
祁雯停下手。二十年了……
“誰說戮木消失了?你爹喊得師叔是何人?孩子,有時候你真是不聰明。”
陳戈諾一愣。
師叔?師叔!對啊,蕭淵程喊老醫爲師叔!
“爲……爲什麼?”
“看來滄逸有些事沒有告訴你,他是我們的小師弟啊。”祁雯眼中閃着得意,指上的銀針綻着銀光飛快的在指甲上舞着,“江湖個衆皆知蕭淵程與陳連清爲師兄弟,師承鳳起崖下不爲人道的隱士卻不知這位隱士出自戮木,曾經更是鬼教的護法,而她姓戮木。”
天哪!
陳戈諾覺得自己凌亂了,醫世戮木是鬼教護法,是義父的師父,是老醫的師姐……她不會也是穿的吧?!
“你沒有記錯?”陳戈諾希望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或許她們下的藥有問題,緋夫人沒事這麼心平氣和的和她談這麼久肯定有問題吧。
“知道爲何你娘會說韓昔霧亦是拭心門之人麼?答案就在於她不過你今日已經問了這麼多……”她的手不知爲何倏地一抖,銀針刺入指尖,“呵,鵷鶵就是鵷鶵再怎麼像也做不得鳳凰!”她冷笑一聲拔出銀針彈開,銀針齊根埋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