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烏落山下的羊腸小道,濃雲遮蔽了上方的大片天空,頗有壓下烏落山之勢。林風忽起,陳戈諾不由皺起眉加快了步伐。
多日前她傳書老醫祁岈說三年之約的事,可眼看鴿子一隻只飛出去了而今日三年期又滿,飛出去的鴿子偏又一隻都不回來。這飛出去的鴿子要是一不巧就像用來打狗的肉包子一樣一去不復返回,更別提“活要見鴿死要見屍”了。
想到這陳戈諾肉痛地撫額,那羣鴿子可都是她看着長大的,它們的每一口飯都是她喂的,她自己一日三餐每餐一半的口糧都省給它們當零食了,把它們養那麼健康那麼肥容易嗎?要是真遭遇不測滿足了他人的口腹,這無疑是啃她陳戈諾的肉啊!
她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生氣,連帶着腳步又快了幾分。
“姑娘打哪來呀?”烏老三負手邁着八字步擋在陳戈諾面前。
陳戈諾嫌惡地看了眼眼前呲着口黃牙不修邊幅的男子,不由感慨山上山下兩片天。
在山腰義父用陣法圍出的那方天地多年,她所見的不過就義父、青木、祁岈、搖光還有幾個陳家的管事,統共算起來都不用把腳指頭加進來掰,可除卻剛上山時邋遢的好似小泥人的搖光不談,這些年過她眼的哪個不是光鮮靚麗的才俊,哪有像烏老三這樣說好聽叫隨性說難聽叫……不提了提了噁心。
她別過頭,避過烏老三繼續向前趕路。
烏老三見此步子一跨又豎到了陳戈諾眼前,心想:到底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這面子就是不會那麼輕易的給啊!我這麼貿然過去搭訕人家顯然是覺得我唐突了,但要是直接劫人嚇着了也不好。
唉,打劫這些年怎麼就沒遇見個興高采烈的貼上來的呢?
許是他的感慨打動了老天,所以一年後他如願見到從馬車裡興高采烈地蹦出來的冬姑。
廢話不多
烏老三見陳戈諾又要避開,大手一攔道:“書生都說相見既是緣,今天這麼怪的天氣我都能見到你這麼個大美人足已見得你我多麼的投緣!
而且你又身穿一身喜慶的紅衣,咱們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以天爲媒、以地爲證、以我這幫子兄弟爲賓朋,成就個好事,你就隨了我做個吃香喝辣的壓寨夫人吧!”
烏老三劈里啪啦一頓說幾乎不給陳戈諾喘氣的機會,直說得陳戈諾一愣又一愣,他大手又一揮,窩在樹叢後的漢子得令立馬竄出來把陳戈諾圍了個嚴實。
陳戈諾甚是不屑的冷哼一聲,她牙還沒長齊那會兒還見過比這更大、更威武的陣勢呢!到底是烏落十三劫——烏落山下打劫的雜牌軍,就是不比他們。
她冷眼環視四周,掩在緋色長袖下的右手食指一提牽動腕上的巧奪天工,機關啓動,原本纏繞在巧奪天工上的軟鞭“唰”地如迅速攻擊的銀蛇般從陳戈諾袖口襲出。她足尖輕點隨着軟鞭的出袖的方向一個自轉,自雪色束腰向下渲染的紅裙漾開一輪妖異之姿,簪上絲絲銀墜隨鞭逆風劃破一林所謂的安寧。
烏老三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陳戈諾會有這麼一招,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都來不及叫喊身子便失了重心往後倒去,而剩下那夥傢伙亦是躲閃不及紛紛倒地。
“啪啪啪”
“好俊的功夫!”楚慕珥拍着掌悠哉地坐在馬背上緩緩行來,似三月春花燦爛的笑依舊掛在她臉上。她轉過頭對身邊毫無表情的玄衣男子,“西昃,你覺得是我的玄衣還看還是她得緋色儒裙好看?”
楚慕珥撒嬌指了指一身紅衣嬌滴滴的陳戈諾。
陳戈諾汗顏。
她不喜女裝,可陳家專負責采衣的赤管事爲她採辦的都是此類儒裙。
莫西昃掃視一眼被陳戈諾擊倒的一夥人,目光定在她手裡的鞭子,“銀鏈。若是沒記錯它的前任主子是滄逸公子的夫人吧。”
陳戈諾挑眼戒備地打量着馬上的莫西昃,應道:“不知道。”
玄衣、赤雲紋飾的衣袖、玄玉冠,莫非是鬼教教主莫西昃?那他身邊的女子呢?玄色勁裝、玄色夕顏花紋的赤色束腰,額上是玄玉墜……鬼教中排得上輩分的沒有女子,可看情形她應該也是鬼教的。
楚慕珥見陳戈諾打量着自己乾脆大大方方的躍下馬“啪”的打開玄玉扇悠哉地晃盪過去。
陳戈諾見扇,心下一驚。此女與莫西昃關係絕對不一般,不然他不會將貼身之物贈與他人!
殊不知這扇不過是楚慕珥花大價錢請人仿製的,說白了就是一高仿的山寨貨,但自從楚慕珥用了這扇之後就沒見過莫西昃的那款正版,以至許多人懷疑是楚慕珥搶了他的玄玉扇,鬼教各衆對這個楚慕珥皆是多了幾分忌憚。
“你無需理他。什麼陳連清陳青連的,就他覺着自己是個鬼教主認識的人物多。”楚慕珥搖着扇踹開擋在腳前的嘍羅,蹭了過去。
“在下慕三,灼梏人士;他嘛……呃……夫君,對!就是我夫君!不過現在還是鬼教老大。”楚慕珥直接無視莫西昃寒冰似的眼神,不只強行給他加上夫君的身份還把他介紹的像只是在鬼教打個工領個工資似的。
陳戈諾聽這介紹鳳眼一擡,正視着楚慕珥,心裡猜測:難道她和我同是天涯淪落人?
“你真的只是灼梏人士?”陳戈諾問。
楚慕珥歪着腦袋看了看莫西昃,見莫西昃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委屈地點着手指開口:“西昃……我終於明白你爲何老是生我氣了……”
倏地,她臉上揚起更爲燦爛的笑,眼裡的光彩更是明亮,“我不是灼梏人士,奴家隨相公是燎更城鬼教人士!”
莫西昃的臉徹底成了鍋底而陳戈諾對自己的猜測更深了幾分。
“我還有急事先行一步。”不過即使會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又怎樣,既然在這有了新的開始沒必要再追着那些無關痛癢的過往……真的無關痛癢了。
“唉唉唉!不急不急,你瞧這天都快下雨了不入一起去找地方避避。”楚慕珥攔小雞似地攔着陳戈諾,“而且看你去的方向正好同路,等出了山再分開也不急嘛!他一個打劫的都知道相見即是緣呢!”
陳戈諾不理會楚慕珥的胡攪蠻纏足尖輕點準備離開卻聽莫西昃道:“慕三,不可誤事。”
楚慕珥皺起鼻子跺腳:“催!催!催!那個祁岈又不是快死了晚了見不了!”
老醫祁岈?
陳戈諾挑眉,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