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高的大石漸漸褪去青苔露出光滑的玄色平面,此時的月色正佳。
鳩振不急不緩的從懷裡掏出一面銅鏡,精雕細琢的鏡背鑲着七顆大小不一的寶石,排列的方式恰是北斗七星。
“把鏡子放在溪前一足處……”鳩振捏着下巴,看看自己的腳又看看鏡子,問,“二弟,你準備了滄逸公子的鞋了麼?”
鳩飛頓了頓,瞟了眼大哥,繼續麻利的颳去青苔,一邊回答:“沒有,不過有他義女的,就在你包裡。”
“什麼!你一直讓我揹着一女人的鞋!”
“滄逸公子的女兒是一般的女人嗎?快點!”
然後,陳戈諾就看見鳩振從包裡掏出一隻青碧色的繡花鞋,她嘴角抽搐不知道該怎麼想,該爲找到偷鞋賊而高興地仰天大笑?
鳩振用鞋認認真真的量了個“一足”的距離,然後放好鏡子,月光折射到了大石上,月光折射到的地方被颳了個乾淨。鳩飛擡頭看看,估摸着時辰,“大哥,你那距離量準了嗎?”
“準準的,不會有錯。該不會就是滄逸公子他自己的腳的一足,或者剛佈陣那會兒他閨女的一足?”
“緋夫人只說是一足,又沒說是誰的足。指不定是她自己的!”一足、一足,不給個準數誰知道一足究竟有多長!“今天先試試,不行再讓她拿。”
鳩振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
什麼叫只能這樣!偷我一隻鞋也就罷了。還想偷第二隻,還不是一雙上的,你以爲陳家是開鞋鋪的!
陳戈諾恨恨的扣下塊樹皮,枝幹上四道指印入木三分。
後面關長風一頭霧水,因爲離得遠聽不清,下意識的擡頭看向前頭樹上的陳戈諾,一股寒意自尾椎蔓延向上。
“楚家有鞋鋪,十家。”
十家又怎麼了?
陳戈諾瞥眼越到身邊在她耳邊輕語的楚慕觴。
“看!”鳩飛指着小溪對面的亂石驚呼。一塊斜橫着的大石塊轟的倒下,激起的石屑四散,這時,四周的樹木漸漸開始移動。突然一塊東西急速的襲向銅鏡反射到的地方,將所有注意放在移動的樹叢的鳩家兄弟倆只聽到“噌”的一聲,樹停止了移動,但一個由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入口在月光下隱約可見。
“怎麼回事?”鳩飛眼看着入口落出了個端倪卻都停下了。
陳戈諾冷冷一笑,我人在這兒還能讓你進去?
“石頭上多了樣東西。”鳩振眼尖,一下子就看見刺在石頭上剛纔陳戈諾彈過來的樹皮,“何方高人,請出來,躲在暗處算什麼英雄?”
“英雄?小女子不過一介孤魂野鬼哪談得上英雄。”陳戈諾深吸一口氣,扯下裹在巧奪天工上的錦緞,睨了眼楚慕觴,“你好好站在這兒,不許揭我底,否則,有你好看!”
楚慕觴看她一眼,眼裡漾開笑意,湊到她耳邊道:“不及你好看。”說着,拿過她手裡的錦緞爲她覆在面上。
……錦緞下,紅暈安靜的綻放。
陳戈諾的那句話,用了內力,聲音雖不怎麼響,但鳩家兄弟聽得真切卻又辨不出準確方向,。鳩飛環視四周,不放過周圍風吹草動,終於見到不遠處的枝葉間有抹身影或隱或現的,身姿婀娜、動作輕盈,隱約還有銀光閃現。
鳩振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人,鳩家從來沒敢得罪又恨之入骨的女人——韓昔霧。
“你究竟是什麼人,裝神弄鬼做什麼?”
“你們在幹什麼?沒事來開我家大門做什麼?”陳戈諾隱到一棵樹後拔下銀簪,然後足尖輕點越到另一棵樹,揪了根布條把髮尾紮起來,“做主人的不能來迎接嗎?”
“韓昔霧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你究竟是誰?”鳩振說的篤定。
“誰死了?你們來這做什……麼不說就拉你們來陪我?”換了棵樹,沒看清枝與葉,一不小心踩了個空,好險,幸虧銀鏈已經攥在手裡,手腕靈活一轉,銀鏈直直勾住對面的樹幹,旋身踢到身側樹幹借力躍到另一棵樹上,“嘶——”
斷甲的手指刮到樹杈,疼立刻鑽入心扉。
“你……”鳩飛看她奇怪的動作,心下一動,撿了塊石子扔過去,陳戈諾剛巧鬆了銀鏈,身形微微一晃,堪堪躲過那枚石子,而在鳩飛眼裡卻是石子穿過了她的身體落到了地上,銀鏈悅耳的“叮鈴”聲裡一記石子落地的悶響讓他劍眉一抖,而後緊緊地蹙起。他原本猜測是滄逸公子義女回來正好撞見,可短短几年就把輕功發揮到這般爐火純青、他不信有這樣的人的存在。畢竟,就算滄逸在世也難做到。
沒發現剛纔的石子的陳戈諾穩穩地落到枝上,擡眼就見剛纔站的地方多了個人,是楚慕觴。
陳戈諾聳聳鼻子,安全着陸,你藏好。
“我記得你們不是開鏢局的麼,走鏢都走到我家門口了?”她倏地躍近,鳩飛就看見月光裡一道緋色一閃而過,突然他想通了,繃勁的神經得到些許放鬆。
“緋夫人,您這是不放心我們兄弟嗎?還親自來。”收了緊攥在手的大刀,他揮揮手招來還在溪邊的鳩振,“剛纔差點把您當成了那個魔女呢。”
“我是魔女啊。”陳戈諾順水推舟,學着緋夫人的調調,背過身將銀鏈團起抱在袖中抱着,就像是抱着只小貓。
“緋夫人,您真是討厭,怎麼用這個來逗我們兄弟倆呢?”鳩飛半遮着嘴,捏着嗓子,活像個被恩客調戲的青樓女子。
陳戈諾倒抽一口涼氣,剛想躍到樹梢上,背對月光不容易被看穿,被他這麼一噁心,無力的瞥眼楚慕觴,懷疑他的的第五個夫人更是個奇葩以致無力承受、無福消受?
“哎呦!”鳩飛捂着腦袋痛呼一聲,“討厭,您又打我。”不噁心死你,纔怪!
陳戈諾僵立在枝上,略略平復了下波瀾起伏的內心和胃,終於不溫不火地道:“有時間尋你的花久,這烏落山的事倒不見你們急。”
“不是您說不急慢慢來的麼。”鳩振憤憤不平。
“哦。”陳戈諾動了動手,輕撫懷裡銀鏈,勾脣淺笑,聽雨閣的記錄都沒有涉及鳩振怕貓這麼件有趣的事,以後聽雨閣整改時得記得這點。
鳩振見她撫“貓”,一陣膽顫,嚥了口唾沫,縮縮腦袋乖乖閉嘴。
鳩飛看自家大哥這般既是無奈又是愧疚,怕貓還不都是他害的,怪不得大哥啊。
“您這把進去的入口弄沒了我們想急也急不了,不是嗎?”鳩飛放開嗓子,正緊了。
“那不是道麼,進去吧。想引來別人麼。”
“您不是說要讓江湖一衆來攪了滄逸和那魔女的安寧日子嗎?”
“嗑”
指尖扣在銀鏈。
緋夫人,好毒辣的心!只要我陳戈諾在一日,就絕不允許你來打攪義父、義母!
糾結,到底是我網卡還是網站抽呢……看見就是傳上來了,沒看見,有空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