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看陳戈諾往每道菜裡撒了不少粉末,捏着抹布的手緊了緊,陪笑道:“這幾日做菜的師傅有些個病了,舌頭不靈光,小的這就給客官換吧。”
他說着就走上前伸手要撤走那幾道菜,陳戈諾把手一攔,說:“不必、不必,我都撒了鹽,你給我重新上還不是浪費我鹽麼,一會兒在你們店裡住下你給挑個好點的房間就得了。”
“好嘞!”小二忙點頭回應,收回手轉身朝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剛纔嫌着孩子哭得煩心的漢子這會兒夾了筷子和陳戈諾桌上一樣有的拌黃瓜,沒怎麼嚼直接吐了,罵罵咧咧的道:“這菜可真是淡的沒法吃,那邊那個白臉書生,對就是你,把你的鹽瓶扔過來借我撒把。”
陳戈諾側身看了眼他油光鋥亮的盤子孤零零躺着幾片綠油油的拌黃瓜,都吃的沒什麼還亂吼,生怕她看不出這些貓膩嗎?
小二倒是個機敏的人,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賠笑:“客官,看您說的這菜都沒剩什麼了……”
“就是吃完了你也得給個交代,大爺我吃了半天不加鹽的拌黃瓜你以爲心裡舒爽嗎?”那漢子說着就站起身一把拎起小二。
陳戈諾打心裡佩服起那個漢子,這樣都能接下去,把破綻愣是圓了。
“小的這就給你去換碗……”
“換?”他晃了晃手裡的人,“要是剛纔你說要換我可真就換了,現在我偏就要那小白臉鹽瓶裡的鹽了。”
說完就把小二往地上一扔,說也奇怪,陳戈諾看周圍幾個人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抄傢伙,愣是被被摔在地上的小二一個眼神壓下去。
她把視線挪向地上的小二,小二一臉的爲難的懇求,嘴脣微動但到底還是沒說出口來麻煩陳戈諾。陳戈諾淺淺一笑,放下剛舉起的筷子離了桌,拿着瓷瓶走過去,“在下言若,祖上雖是做生意的但我本人不賣,兄臺可不要在小白臉小白臉的稱呼在下了。”
聽陳戈諾這麼打趣,那漢子倒是哈哈笑了,“不賣可真是虧了。我也是做買賣的,這燎更最大的人口買賣,你喊我邱十三得了。”
陳戈諾又笑了,敢把人口買賣過嘴邊的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該不會是那個青樓來的?
“兄臺說笑了,先撒鹽吧。”說着,她挑開瓶塞子就要撒,卻被他一把搶過去。
“撒什麼,看你這瓶子就這麼大能裝多少鹽,直接到了就得了。”
她眼睜睜看着他把瓶子給到了個底朝天,眼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下。其實吧那瓶子裡不是什麼鹽而是些能解**的晶體狀藥物,她絲毫不介意拿過來撒就是知道這東西的確有點鹹味,可是被他這麼傾倒進去怕是他這幾天別想睡了,而且——陳戈諾看看積在碗底化不開的藥,這麼厚的藥會很苦的。
“有什麼捨不得,瓶子還你就是了,不就是那麼點鹽麼一會在去他廚房灌點就得了,回去吃你的菜去吧。”漢子塞回她瓶子就開始趕人,陳戈諾暗暗搖搖頭,坐回位子放心的開吃。餘光瞥了眼那漢子,剛吞了口黃瓜眉眼就皺到了一起,但可能是礙於剛纔豪爽的傾倒所以強忍着把黃瓜都吞了下去,完事了終於忍不住狂灌了壺水。
“你家的鹽真夠味。”看見陳戈諾偷偷撇過來,他豎起大拇指攢了聲。
陳戈諾愣了下忙收回視線埋頭開始吃起來,本是想抱拳說聲承讓來着,算了,天都快黑了,可不能讓這些心懷鬼胎的傢伙等急了。
吃完飯由小二帶着上樓,經過掌櫃的那邊就見到埋頭整理賬本的掌櫃偷偷擡眼看了眼她,抖着手在賬本上比劃了下,再細看賬本——拿倒了的。
“客官?”小二見她往掌櫃那兒多看了好幾眼,便開口問。
“哦,這邊生意不錯嘛。”
“一般般,都是大家捧場。”小二道。
陳戈諾點點頭繼續上樓。
小二準備的客房是靠窗的上房,打開窗就是大街這城北邊的大多是客棧,白天趕路的歇歇腳累了一天也就沒心思晚上出去於是沒個夜市吵鬧的缺點,再加上收拾的挺乾淨的,說起來這真是不錯的房間。
整理了下包袱,把貼身攜帶的藥物收在袖中,把纏在巧奪天工的銀鏈收到腰間,一切弄好後,陳戈諾看看屏風後到來的熱水,想想還是算了吧,洗澡的時候也就罷了,要是洗完了再來一番打鬥難免出汗,這澡就白洗了。
吹滅了蠟燭,青煙嫋嫋向上,她翻上牀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蓋好被子就等那些不識好歹的傢伙。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門那邊就傳來響動,是白天那個戴孝的。
“睡死了?”
“我哥的**從沒出過差錯。”
“那你哥還不是被廢了。”女子嘲諷道。
“那你那相公還不是死了。”男的不甘示弱。
“閉嘴!先進去辦正事。”是個小孩子,執着匕首踮着腳尖要把門閂劃開,聽後面兩人忙着拌嘴呵斥道。
“還是我來吧。”小二拿過匕首,熟練地打開門月光從打開的窗子裡灑進來打在桌上的茶盞上,未喝完茶盞裡印着彎彎的一輪月。
帶頭進來的店小二看那半杯水,心想:想來是要起作用讓她有了睏意,可惜藥下的少了些,不然就能讓她直接倒在飯桌上,不過多了就怕她嚐出來。
“是藥起效了?”女子壓低聲音問。
“那是自然,”店小二顯然對自己的猜測十分自信,以平常的音量回應,“賭相公,這下你可以放心爲你相公報仇了。”
被稱爲賭相公的女子正是那日的杜耿的娘子——燕娘,杜耿雖然把她給賭給了別人但她也把杜耿給賭給了一念樓做小倌,但燕娘從未收到過杜耿的休書,就也沒斷過相公、娘子的稱呼,幾天前她還準備了好酒等杜耿回家慶賀搶的寶藏圖,沒想到卻等來了個噩耗,於是強拉着金盆洗手已久的哥哥來報仇,裝作母子想潛入陳家,沒想到遇上抱着同樣目的的陸赴之弟——陸遣,說是最新消息看到陳戈諾要來燎更城,雖然不大相信但在這兒守個半天也不礙事,沒想到,她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