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時節灼梏城的雨不似方入春時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到第二天天就放了晴。陳戈諾問祁霏討了些書打發時光,推窗見窗外一方天地被雨水沖刷的乾淨清透,心下一喜,伸了個懶腰放了書便往外頭走。
她出了院子反着昨天走的方向去,廊道旁照樣立着面無表情的侍衛,她站定無奈的搖搖頭,心想這又不是皇宮內院,放這麼多的侍衛站着既浪費又引人注意。但她轉念一想,這裡大概是皇帝行宮,一般人不會來這裡又能引得了誰注意。
擡腳繼續避着陽光慢悠悠往前走,這裡的規格定然是比城主府大,但到底是怎麼個打法陳戈諾不知道,就不知道有沒有遺漏的地方供她鑽空子。
倏地,不經意間目光一掃那邊屋檐上的一抹白色大大咧咧的撞進她的眼。
陳戈諾頗覺奇怪,走到柱子邊就這柱子的影子擋着太陽往那邊看去,只見屋檐上站了個穿白衣的人,奇怪的心情立馬轉變到驚訝。她記得拭心門的人都着緋衣,那個白衣的是誰?
她轉眼往邊上再看了看發現幾乎每個屋檐上都有個穿白衣的,難道只有緋夫人的近侍才穿緋衣?
應該是另一批侍衛吧。陳戈諾心想。
再細看,那些人彎着腰竟然是在摘薄斛草。看來不光起到了侍衛的作用的。
她不由得擔心起澀寧蘭,昨天她說要去救人,大概就是因爲下雨屋上沒有人的緣故纔有行動,但是看着天氣她又怎麼在明天帶着銀簪安然無恙的回來呢?
想着,她的眉頭越蹙越緊,澀寧蘭既然有自信答應她那就是有自信能做到,早想到就問出去的辦法了。
算了,走不了捷徑留在這裡做接應也行。她有些懊喪的踢了腳廊柱便躲着日頭往前走。
其實陳戈諾多想了,澀寧蘭所答應的只有把銀簪還給她而已。
這次比昨天多轉了個廊道才被攔下來,陳戈諾坐在廊上晃悠着一雙腿,腦袋歪歪的抵在柱子上,心情低落。同樣心情低落的還有楚慕珥。
已經三天了,鬼教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她離開定霄莊住到這聽雨閣對面整整三天!難道她在莫西昃心裡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麼?
楚慕珥撫摸着手裡的烏金扇子不由得又落下兩行淚。
朱小推門進來,見到主子又在爲此傷心便悄聲退了步正要把門闔上,卻聽裡頭主子道:“把這把扇子融了把。”
楚慕珥伸手不看手裡的扇子,面上的決絕卻未達心底。
朱小握着扇子卻抽不出楚慕珥的手,嘆了口氣,道:“二小姐,奴婢知道您捨不得,現在說讓您在隨心便是害了您,放開吧。”
“朱小……”楚慕珥咬着牙憋了會兒但心底的委屈在朱小說出那句放開時再也收不住的奔瀉而出,她拉過朱小埋在朱小懷裡哽咽着。
朱小記憶力自家二小姐只哭過兩次,一次是老爺、夫人走時還有一次是大少爺走的那會兒,平時的二小姐哪有這麼委屈過,再不順就是罵上一罵就能解決的。她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幫的了她。
楚慕珥哭停了袖子一抹臉乾乾脆脆的把扇子放到朱小手裡,“融了,我楚慕珥哪是容得他輕賤的!”
說完,輕撫還未被撐起的小腹冷笑一聲大步邁出雅間,命道:“雨大備轎會定霄莊。”
守在下面或者是在外面的江湖一衆皆是朝她看過去。前幾天滄逸公子的女兒、楚慕觴的夫人被拭心門在大街上劫走了,這會兒每天都來聽雨閣喝茶的楚慕珥要回定霄莊了。他們紛紛猜測是拭心門有消息了,但又怕是楚慕珥耍詭計,個個都把眼睛擦得雪亮盯着楚慕珥。
楚慕珥猜得到下面那些人的心思,扶着欄杆,嗤笑一聲道:“爲了寶藏就是爲了寶藏,何必打着亂七八糟的旗號,韓昔霧盜的朝廷的寶藏圖、殺的是得罪她的人,滄逸護的是自己媳婦、守得是師門安寧,你們又算什麼?呵,活膩了的自可以去跳鳳起崖何必做跳樑小醜。”
“你這娘們……”
“我這娘們可不是你喊得起的!”縱身躍下隨手抽了邊上女人頭上的釵子便是直接刺進那人的喉嚨,那人的話沒說完“咯咯”兩聲瞪着眼被楚慕珥推在地上,脖間的血溢在身側。
楚慕珥捏出塊帕子把手上的血擦盡,冷眼看着四周拔刀而起的人們,“覺得死一個不夠嗎?”
掌櫃的見勢不好忙跑出來,大聲道:“今日聽雨閣閉門謝客!”
雨大準備好了轎子推開人羣進來,請示道:“二小姐準備好了。”
“嗯,走吧。”楚慕珥往前慢悠悠的走,雨大和朱小從樓上跑下來跟在後頭,四周的人竟不敢妄動又都往後退了步。
這是聽雨閣,這裡是灼梏城,沒有人敢動她分毫。
回到定霄莊,時楚慕珥的轎子裡多了一個人,真是葉珺慎。
楚慕珥急急地找到楚慕觴把人和銀簪交到他手裡便再難忍小腹的墜痛,她後悔着在聽雨閣的行爲讓朱小找來家醫,她要保住這個孩子!
楚慕觴一邊讓家醫照看葉珺慎一邊又派人到集萃齋把搖光找來,吩咐好了回到書齋將銀簪打開,卻是空空如也。
“諾兒是什麼意思?”
書齋一面書架緩緩移開走出一個人,他接過銀簪細細打量,“東西倒是真的,怎麼會到你手裡的。”
“慕珥回來時路上有人將它以及葉鈞上一同扔到她轎子裡的。”
那人想了想,回答道:“靜觀其變。”
楚慕觴還想再問,他卻一擺手退回去,書架剛闔上一個緋色衣着的小女娃躍窗而入。
“迫不得已才把人和簪子扔進你姐姐的轎子的,諾諾很好,她讓你好好保護葉珺慎,簪子只是憑證,確定了真僞便還我我還帶回去給她。”澀寧蘭急急地說完便伸手討。
楚慕觴認得她,道:“你的身份不容許我信你。”
“信不信由你,我若是晚回去片刻你的諾兒便有性命之憂。”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好好驗驗真僞。”說着,楚慕觴繞開澀寧蘭道桌邊攤開了一張紙,澀寧蘭遠遠地看着不明白這簪子怎麼這麼驗,諾諾不是說這是楚慕觴一看就認得的,怎麼還真的去驗了。
沒一會兒楚慕觴便把簪子遞到了澀寧蘭手裡,他問:“諾兒沒有別的事麼?”
“沒有,她很安全,只要你們不輕舉妄動,明天便能回來。”
明天?楚慕觴不明白,但澀寧蘭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