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見這母女兩人齊刷刷看向自己,笑着點頭道:“是的,一味藥引,以我和老師的估算,若是有這味藥引,對伯母如今的身體情況來說應當能夠稍有效果。”
“果真如此?”戴宜蘭雙眼都亮了起來,站起來神色激動地看向白葉,等待着她的回答,“何太醫真的這般說?”
白葉緩緩點頭,而一旁戴夫人這才緩緩開口道:“只是不知道,這位藥引究竟是什麼,是否極爲難得?”
“藥引倒是不難得,只是——”白葉說到這裡,略微看了一眼戴宜蘭,戴宜蘭一愣,“與我有關?”她一時間想起那些偷偷看的畫本,“難不成是要我的心頭血,或者旁的什麼地方?”
白葉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是哪裡來的說法,怎麼會有人用這樣的東西來當藥引呢?”她說着搖頭失笑,見狀戴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明白白葉的意思是戴宜蘭在場不好說。
“我倒是有些口渴了,宜蘭你去廚房看看熬的銀耳湯可好了,我略微吃些看看。”
戴宜蘭不疑有他,笑着道:“那女兒去去就回!”目送她離開,戴夫人這纔回頭看向了白葉,道:“白姑娘如今可否說那藥引究竟是什麼了?”
“母乳。”白葉緩緩道,“或者我說得再明白些,尋一個身家清白的奶孃,讓她喝之前藥方上的藥,等藥融入了乳汁,再由伯母喝那乳汁就足夠了。伯母腸胃不好,虛弱如同剛出生的嬰兒,甚至難以克化一般飲食。所以,才用了這般法子,許是可以一試。”
戴夫人聽着發愣,半響才道:“你是說,尋一個奶孃,讓奶孃喝了那湯藥,然後我喝奶孃的乳汁?”她不由聲音都高了些許,錯愕地看着白葉,“這法子……這法子可行?”
真是聞所未聞啊。
白葉倒是不因爲她的懷疑而氣惱,反而笑着道:“自來各家府中給未出生的嬰兒選奶孃都是小心謹慎,連着入口的吃食都要再三仔細,爲着就是怕吃的東西不乾淨帶入了乳汁。反過來想,若是讓奶孃喝藥,這乳汁之中自然是帶着藥性的。且母乳甚爲滋養,對伯母的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而藥性經由奶孃消化,融於了奶水之中,藥性也減弱,更加溫和一些。”白葉說着看過去,“伯母未嘗不可一試。”
這方子絕對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想出來的,戴夫人自然知道白葉盡心,對她更是高看了一眼,緩緩道:“我這病軀倒是讓白姑娘費心了,回頭我就讓人去尋了可靠的奶孃過來。”
白葉匆匆而來,不等戴宜蘭回來就又起身告辭,戴夫人恐她還有旁的事情,自然是沒有阻攔,讓身邊嬤嬤親自送了她出門,回頭就寫了一封信讓戴宜蘭親自送回了孃家,請託幫忙尋一位家世乾淨,爲人可靠的奶孃送來。
以莫家在京城的本事,縱然戴夫人出身偏支尋一個奶孃卻也不是什麼麻煩事情,當天晚上一位奶孃就趁着夜色被送入了戴府,而熬好的藥喝下去之後,算着時辰擠出了奶水送去。
戴宜蘭照顧着戴夫人喝了奶水,又等了兩刻多鐘見她沒有反胃吐
出來,這才真正歡喜起來。
“看來這法子是真的有用!”她興奮地在屋子裡面走動了兩圈,這纔回頭看向戴夫人,“母親,一個奶孃可夠,不然讓舅舅再尋一個奶孃送來?”
“如今一個儘夠了。”戴夫人笑着拉她坐在牀邊,低聲道:“這才頭一日罷了,你且安靜些,免得多生出了什麼事端。如今這府中,可不比從前了……”
聽得她這般說,戴宜蘭一愣,繼而才心虛地道:“母親……母親知道了?”
戴夫人笑着搖頭,“這麼些年來,我早就看透了。你要你和你哥哥好,就足夠了。”她說着嘆息了一聲,摟着女兒半響未曾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才道:“白姑娘爲了我的身子定然是苦思過的,很是用心。你與她實際上只算萍水相逢,她卻願意這般盡心,日後定然要對她如同姐妹一般親近纔是。她出身不顯,如今雖然拜在何太醫名下,然而京城之中什麼權貴人物沒有,若是遇上有人刁難,你且要維護她纔對得起她這份情誼。”
“母親說的是,過兩日我就備了厚禮親自去薛府道謝,也免得她被薛府的人看低了。”戴宜蘭認真道,見戴夫人露出疲憊之色這才離去。
京中平靜,轉眼就是幾日過去。白葉如同往常一般隔日去一趟端王府,竟然真的就無人猜疑過端王並不再府中養病。而這一日她正準備出門就見着一個眼熟的侍女被新綠帶着匆匆進來。
“王爺派奴婢過來一趟,說今日有事不在府中,還請姑娘延遲一日明日再去端王府幫他調養身體。”侍女開門見山,行禮之後就說明了來意。
白葉微微一愣,原本想問端王回來了?轉而一想,端王之前的安排怕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曾經離京,話到嘴邊一轉就道:“倒是辛苦冬晴姐姐你跑一趟,如今天寒還請王爺照顧好自己纔是。”
“白姑娘的話我定然如實轉達。”冬晴笑着應了,並未曾在薛府久留就匆匆離去,倒是薛如銀見了冬晴,原本忙碌得頭暈腦脹的她突然想起了端王,不由問了白葉幾句他的情況。
白葉好些日子沒有見他,如何會知道端王的情況,只簡單敷衍了兩句。薛如銀卻是很認真,一一聽了才感嘆道:“端王殿下真是忙碌,我聽聞入了十一月就是萬壽節了,今上今年滿十四歲,明年怕是就要大婚。想來等着皇上大婚之後能主理朝政,殿下就會輕鬆些吧。”
朝政之事自然不會這般簡單,更何況尚未來京城之前就曾經聽聞端王在京中權傾朝野。白葉雖不覺得他像野心勃勃之人,卻也不會認爲等着皇上主理朝政之後他會輕鬆。
只怕,到時候更是左右難爲纔對。
她難得清閒,這一日卻是家中客人不斷,端王府侍女剛走沒多久,戴宜蘭就親自上門送了謝禮。實實在在地謝了白葉好幾次,又邀請她們過些日子一同去京外莊子裡賞梅。
“那莊子裡還有一處溫泉,等着母親身子好些,咱們一同過去,若是得空在那裡住上兩天也是好的。”戴宜蘭說的認真,也一起邀請了薛如銀,“到時候咱們一起出行,或者再叫上幾個
人一同,更是熱鬧。”
薛如銀謝了她的好意,道:“若是到時候得空,我定然一同前往。”
兩人這邊正說着,就見蘭嬤嬤匆匆入內。
“姑娘,白姑娘,戴姑娘,郡主來了!”
“郡主?”薛、戴兩人皆是一愣,反而是白葉率先反應過來,問道:“可是雲容郡主?”見蘭嬤嬤點頭,她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她一心想着戴夫人的病症,又疑心端王的行蹤,竟然是把楚雲容給忘記了。
既然是郡主前來,三人自然是不敢怠慢,連忙一起出去迎了楚雲容進來,一番行禮客套之後這才分主次坐了下去。楚雲容先是問候了薛如銀和白葉,回頭纔看行戴宜蘭笑着道:“看你如今眉眼舒展,想來是戴夫人身子大好了吧?”
戴宜蘭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多虧了白葉爲我母親費心,竟然想法子開了方子,母親吃了這些日子,身子好了不少。我今日是特意登門拜謝她的。”
楚雲容聞言微微挑起修剪精緻的眉毛,看向白葉道:“白姑娘的醫術果然是驚人,戴夫人的病症這麼些年來京中不少的名醫、太醫都給看過了,一直都不曾見好轉。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在你手中有了痊癒的希望。”
白葉連忙稱不敢當,“那方子也是老師與我一同斟酌的,若是我一人卻是不敢隨意開方子的。”
楚雲容微微笑着,“縱然如此,你的天賦也是不容置疑的。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擇日不如撞日,白姑娘也給我把把脈?”
從知道她來,白葉就已經隱約猜測到楚雲容定然是得到了戴夫人好轉的消息,這才特意登門拜訪的。這會兒她自然是不好拒絕,笑着應了。
“郡主似是有些疲倦,怕是這些日子有些勞心勞力,只需好好休息一番就好了。”白葉自然不會真的把她的病症說出來,只隱隱尋了個藉口,楚雲容緩緩點頭:“我這幾日確實是夜裡睡不大好。不如,白姑娘給我開個方子好好調養下?”
“這倒是不必特意用藥,只需調上一些安神的香料來用就可以了。”白葉道,楚雲容就趁機邀請,“那不如此事就煩勞白姑娘好了,王府中的那些個安神香我都用了個遍,卻是沒什麼效果的。白姑娘若是得空,也可去王府中看看,免得這香調的重複了。”
白葉自然不會拒絕,等着楚雲容心滿意足離開,戴宜蘭也告辭了。白葉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只覺得隱隱有些頭疼。薛如銀挨着她坐下,低聲問道:“可是郡主身子有恙,這才特意來了這麼一趟的?”
不然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堂堂郡主大老遠跑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白葉看了她眼,低聲道:“你心中明白就好,切莫說了出去。”女子有惡疾,又是未曾出嫁的,於名聲不好。這點道理薛如銀自然是明白的,因此緩緩點了下頭,片刻之後才低聲道:“你治好了戴夫人的病,怕是郡主抱了不小的希望,若是你無法的話……”
白葉知道她話中的意思,卻也無奈只道:“我也只能盡力而爲。”餘下的,再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