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略帶戲謔的話讓楚容若緩緩搖頭，“只是想起一件有關前朝的傳聞，臨州張家白姑娘應當知道吧？這一醫學世家已經流傳了三百多年，聽聞一百多年前，曾經敬獻給前朝皇帝一味長生藥。”
長生藥？
這個還真不知道！白葉一瞬間就瞪大了雙眼，下意識道：“這時間怎麼可能有真正的長生藥？”
“自然是不能真正長生了。”楚容若不由勾起脣角發出輕笑聲，“不過聽聞這藥倒是可以使人精神煥發，延年益壽。只可惜，後來前朝宮中一場大火，毀掉了藥方和藥。”
“張家竟然沒有留有藥方嗎？”
“張家--”楚容若緩緩道，“爲了權勢地位奉上了長生藥，可是堂堂九五之尊又怎麼能夠容許這種藥落入旁人之手呢，因此，張家獻藥的人根本就沒有能夠回到臨州就死了。甚至於臨州張家都遭遇了滅頂之災，銷聲匿跡了數十年，那些年來只聽聞有張家的傳人現世……”
直到雍朝立國，張家人才又齊聚了臨州，重新打開宗祠大門，祭祖，歸宗。
“蘇家與張家是姻親，如今蘇倩蓉莫名拿了一味藥給你，讓你研製藥方，怕是因爲當初在鄭王府的賞菊宴上，你道破了張家人曾經開出的乳鴿方的緣故。”楚容若眉頭緊皺，眉心間漸漸露出一道不是很明顯的豎條紋路。白葉看過去，竟然覺得那紋路更是讓他平添了幾分男性的魅力。
“縱然是益壽延年，使人精神煥發的藥，也是不大可能有的。”白葉絲毫沒有被這樣神奇的藥性所打動，平淡地道：“若是有人說，這藥能夠起死回生，能夠治百病，能夠解百毒，又或者是讓人重新換髮第二次青春，那十成十是騙人的。前幾樣也就罷了，最後一樣，若是用了之後覺得效果十分之後，要不然就是透支精血和壽數，要不然就是使人成癮……”
“成癮？”楚容若聽到這個詞猛然挺直了下身子，微微前傾認真看向白葉，“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白葉點頭，“雖然不同的藥物成癮性強弱不同，但是能讓人提神，甚至於精神煥發的，絕對會成癮。”她說的很是篤定，而楚容若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起來，再沒有之前的自如和輕鬆了。
“這藥……”他開口，深深看了白葉一眼，“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能研製出來嗎？”
藥丸只有一粒，白葉不敢輕易動手，這幾天都根據味道在籌備一些可能會用到的藥材。既然現在知道這藥的用途，那麼有些藥材會更容易確定。只是楚容若這話讓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問道：“你是希望我做出來呢，還是不希望。”
楚容若聽到白葉這般回答，不由一愣，本來有些凝重的神色也略微放鬆了下來。
“你能做出來。”他肯定地說，而白葉只抿了下脣，沒有回答。楚容若想着，“那就做出來。”
做出來？
白葉錯愕地看着楚容若，雙脣抿得更緊了些。她眼神變幻莫測地盯着楚容若，猜測着他示意
她把那樣的藥做出來，究竟是什麼意思。楚容若迎上她的目光卻是漸漸露出了笑容，“把藥做出來，給蘇倩蓉。”
“一萬兩千兩的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白葉聽到楚容若這麼說，心中微微一動，飛快地看了楚容若一眼，“你是想——”
楚容若垂下眼簾，緩緩道：“白姑娘明白就好，畢竟，這藥縱然你做不出來，也會有旁人做出來的。”
白葉沉默了片刻，再開口說的卻是跟長生藥關係不大的事情了。
“蘇倩蓉給我的，是匯通錢莊的銀票，五千兩的定金。”
楚容若眼神閃動，匯通錢莊……
#
草長鶯飛，隨着天氣漸暖，京城半空中不時就能看到三五隻紙鳶迎風飛舞。進入二月之後，薛如銀和林家姐妹，甚至連帶着戴宜蘭又或者是乾墨都幾次邀請白葉出門踏青，只白葉都以跟着何太醫學習繁忙給婉拒了。
住在林家的蘇倩蓉聽得這個消息卻是目光閃動，絲毫不介意林家姐妹和薛如銀對她的質問。
“聽得她如此用心，我很是放心呢。”蘇倩蓉笑着道：“薛姑娘也不用氣惱，畢竟是一萬兩千兩的銀子，又其實好賺的。既然白姑娘不願意出門，不如我陪你們？”
薛如銀自然對蘇倩蓉沒有多少好臉色，更是不樂意跟她一同春遊，匆匆尋了個藉口就離開了，林雅涵看着蘇倩蓉故作無辜的模樣，只覺得心中愈發的厭煩，淡淡道：“我聽人說，再過幾個月，蘇大人也要回京述職了？”
蘇倩蓉抿脣微笑，“是呢，父親說這次可能要留在京中了。”
“那蘇妹妹倒是可以與家人團聚了，可喜可賀呢。”林雅涵抿脣笑了下，轉身叫上林雅茹道：“既然表妹不去了，正好你陪着我做繡活好了。”
臘月間，林雅涵的婚期定了下來，就在半年後的秋日，年後這些日子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家中做一些要用到的衣衫、荷包、鞋襪。林雅茹不時也會過去幫忙，此時聽到她這般說自然是滿聲應了，直接丟下了蘇倩蓉。
蘇倩蓉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撇了撇脣角。
這林家，真當她樂意住不成？
只要白葉把那味藥做出來……蘇倩蓉轉身離去，無論如何開解自己她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一旁的丫鬟低頭不語，生怕再觸怒了她惹禍上身。
這些白葉都不知道，這幾天除了跟着何太醫去端王府之外，她都把自己關在那兩間特意闢出來的藥材間裡面，白色的藥丸已經被用去了三分之一，而裡面的藥材她也猜測得七七八八，幾種配方都列了出來，只需要做最後的調整就可以試着製藥了。
“白二少爺，姑娘正在裡面忙着，特意交代了誰都不許打擾的。”
“我又不是誰，再說了我也不是打擾她，我就是看一看，只要見着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白淵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白葉量藥的動作一頓，爲了避免新綠左右爲難，立刻揚聲道：“新綠
，請二哥進來吧。”
“聽到沒！”白淵得意洋洋，一點也不介意因爲腿腳不便走路不穩的樣子，直接甩開了新綠推門進去，“白葉你答應過去看我的！”他對白葉抱怨，“可是這都幾天了！”
“我三天前纔去看過你。如果你今天上午不來的話，等到我忙完，下午時我就會過去看望你了。”白葉把稱量好的藥材歸類放好，擡頭看了白淵一眼，“感覺上比三天前胖了點兒。”
白淵腳步一頓，扶着桌子瞪白葉。
“我的妹妹越來越不可愛了！”
白葉笑着過去，“我這邊忙得差不多了，既然二哥來了，就順便拿上我給你調的藥包回去泡腳好了。”她說着從一旁架子上取下幾包包好的藥材，“本來準備下午一起帶過去的，如今倒是省了我麻煩。”
白淵接過藥包，又看了看桌面上陳列分類的藥材，“你這些天，在忙些什麼？上次回家也是來去匆匆，如今竟然還沒忙完？”
“調一味藥丸。”白葉笑着道，打開門回頭看向白淵，“今日天氣這般好，不如在院中喝茶？”
白淵自然是客隨主便，等兩人在院中坐下，新綠送上茶水點心之後，他這才緩緩道：“這幾日，京中怕是不大太平。”
白葉揚眉看過去，他才接着道：“月底就是萬壽節，今上年滿十三，就該考慮側立皇后的事情了。如今各處封地的王爺、郡王都要入京，你若無事，最好不要出門，免得生出事端。”
說到這裡，他略微頓了下，“當年端王扶持先皇登基，又扶持了今上登基，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的。你與端王往來密切，縱然不招惹是非，怕是也有人會故意尋你麻煩。”
白淵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這般叮囑白葉還不夠，竟然又皺眉想了想道：“實在不行，你就搬到大將軍府來住好了。不管處於什麼緣由，父親終歸是他們不敢輕易得罪的。”
“我平日裡面閒來無事就在這院子裡待着，縱然出門也是跟着老師去端王府，哪裡就會那麼巧禍從天降了？”白葉失笑，見白淵還有話要說，就接着道：“二哥不必勸我，若真有人跟我這麼一個小小的醫女過不去，縱然是在大將軍府也是難免的。”她說着頓了下，“更何況，父母離去之前，之所以未曾認下我，不就是爲了避免我與大將軍府關係太過於密切，反而引起旁人的注意嗎？”
此時若是她再住進大將軍府，不等於明明白白的告訴旁人，她與白川夫婦關係匪淺？再加上這一張臉，稍微知道一些當年事情的人怕是都能夠察覺一些端倪了。
白淵只是太過於擔心白葉，如今聽得她這般說也明白之前的提議並非是個好辦法，只能苦笑道：“我是辯不過你的，只是如今京中的情形你也當知道了，萬事小心爲好，切莫與人爭執。能避免與不相熟的外人接觸，自然是最好的。”
白葉見他這般擔心，立刻應承了下來，再三保證若無必要絕不出門，若是出門定然身邊會多帶兩個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