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若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一般的給她要了這恩赦,如今不要說是白葉了,就連着殿中的朝臣都愣住了,偷偷看向白葉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的意味。猜測着這個白葉除了是何太醫的關門弟子之外,究竟還有什麼不得了的地方,竟然讓端王這般推崇。
白葉卻是最快從驚訝中鎮定下來的人,她目光落在楚容若的身上,只看見他消瘦的背影,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卻不是他這般做究竟有什麼目的,反而是楚容若這般做定然有他的緣由。
這種莫名的信任讓她不由眉頭微微皺起,垂下眼簾沒有多說半句話。
這不過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上首的楚少戈只略微沉吟了片刻,就開口道:“准奏。冊封白葉爲雲林鄉郡,隨扈五十,食邑千戶。另賞賜玉器擺件數件,京中府邸一套。”
他說着看向一旁有些年紀的內侍,道:“雙桓查閱一下京中空置的府邸,讓內務府按照雲林鄉郡的意思修繕一番。”
這就是說,連着改建府邸的事情,也由皇家出錢?
當下,羣臣錯愕,看向白葉的目光就又變了幾變。原以爲只是楚容若看重白葉,這才爲她掏下那般厚重的賞賜。卻沒有想到連着皇上都對這白葉另眼相看,不止輕輕鬆鬆應下了端王的提議,甚至於原本就厚重的賞賜又加厚了三分。
白葉謝恩,之後就被雙桓帶着離去,去看京中各處空置的宅子,挑選府邸了。
她這般來去匆匆,不過是露個臉卻給朝中衆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其後挑選鄉郡的府邸時,她才真正意識到了這個恩賞有多厚重。那些府邸的位置,皆是京中比較好的,府邸面積大不說,且聽着雙桓在一旁低聲介紹,竟然都是風水極佳的。
雖說風水這東西白葉並不相信,然而不少人卻也都是趨之若鶩。
“……比如這處,原本是韋子爵的住處,只他繼承子爵之位後不過十年又升了侯爵,這府邸就空置了下來。這兩年間想要這府邸的人也不是沒有,不過因緣際會之下,倒是一直空着。”雙桓笑眯眯地解釋,又指着另外一處府邸道:“這裡是前朝文悅公主的府邸,文悅公主一生與駙馬相愛,育有三子二女,榮享富貴,壽終正寢。今朝早年住過月華公主,也是一生美滿。”
白葉聽着雙桓這介紹,本來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厚賞而木然的腦子這才重新開始工作。
這般好的宅子,一時間竟然能夠選出來五六個給她挑選,且之前的主人每一個爵位都比她這個新鮮出爐的鄉郡要高。要說這賞賜是因爲楚容若開口提出,然後楚少戈順勢又加重三分的話,白葉半分都不信。
還有那個“雲林”的稱呼,初聽似乎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仔細想想云爲白色,林中最多的就是葉,這般符合她的名字,怕也不是靈機一動就想出來的。
她一時間有些走神,連着雙桓在一旁說了
些什麼都沒留意,還是雙桓介紹到一半察覺不對,這才聽了下來只耐心等着。他是從小伺候在楚少戈身邊的內侍,頗受信重。因此,他也知道這位看着不過十五六歲的姑娘究竟多被楚少戈看中。
還有端王殿下,明顯對這位白姑娘也是上了心的,不然又怎麼會如此擡轎子?
雙桓停下了介紹,這側殿之中就安靜了下來。白葉只是略微走神,等意識到安靜立刻回神歉意地笑了笑,指着其中一處宅子道:“多謝雙安公公提點,我覺得此處就挺好的。”
這宅子緊鄰着白府,且不算太大,之前是一位郡主的府邸。
雙桓定睛一看,見白葉選了幾處餘地的府邸中最爲不起眼的那處,倒是有些錯愕。這處宅子原本並不在挑選的範圍之內,因爲上一任主人並不算是高升,只平平罷了。府邸也有些偏小,是楚容若最後添進去的。卻沒有想到,這位白姑娘倒是低調,竟然沒有挑花了眼,只選了這樣一處府邸。
“鄉郡既然挑好,那奴才就讓人拿了這府邸的圖紙來。”雙桓並不多言,只笑着應下,“鄉郡可先看看要如何修葺改建,若是心中有了定論,自可寫下要求或者尋內務府的人上門說清楚。”
“多謝雙桓公公提點。”白葉笑着道謝,知情識趣地塞了個荷包過去。雙桓手指輕輕一捏,感受着裡面輕薄的重量,不由脣角笑容更多了一分,只笑着還未曾說話就聽得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他眉頭微微一皺,還未曾說話就見着兩個小內侍跟在雙安身後進來,只無奈地看着他。
雙桓見是雙安,自然知道那兩個小內侍攔不住人,只笑着道:“雙安公公怎麼有空來這邊,可是太后有什麼吩咐?”
雙安笑呵呵打了個招呼,這纔看向白葉道:“太后聽聞白姑娘入了宮,就想着讓奴才過來看看,若是白葉姑娘得閒就去一趟她宮中。說是宮中的太醫竟然都沒有白姑娘得用,前兩次白姑娘幫她按摩之後,太后覺得頗爲舒服呢。白姑娘能得太后這般看中,想來日後也會前途無量。”
“得雙安公公吉言。”白葉微微抿着脣,隱約有些猜測到了這個鄉郡身份的由來了。
瑞王的時候鬧出來之前,太后曾經藉口兩次招她入宮,雖然兩次都有驚無險,只怕楚容若還是放在了心上,這才藉着這個機會給了她這麼一個身份。
鄉郡的身份雖然算不上貴重,卻也不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醫女了。縱然太后再次招她入宮,也不能隨意刁難她纔是。至於喊打喊罰,就更不可能了。
這身份,與她而言就如同是一層保護一般,能夠爲她免了不少的麻煩。
雙安卻是不知道之前殿中發生的事情,聽得白葉這般說不由一愣,笑着道:“難不成還真被奴才給說中了?”
一旁雙桓這才笑着開口:“早前在殿中,皇上親自封了白姑娘爲雲林鄉郡,隨扈五
十,食邑一千戶。”他說着眯起一雙眼睛看着雙安,見他神色微微變動了幾次,這才接着往下說:“如今皇上特意讓白姑娘挑選宅邸呢?只太后身子不適,要招白姑娘過去……”
雙安神色變了變,勉強笑着對白葉行禮道:“奴才先賀過白姑娘,既然白姑娘這邊還有事情……”
“雙安公公說的哪裡話,太后相招,我怎敢推辭呢!府邸我也已經選好,只雙桓公公不放心,想着讓我再看看府邸的細圖,想來等我回來再看也不會耽誤吧?”
她說着看向雙桓,雙桓無奈,只笑着道:“白姑娘說的是,那奴才先讓人準備好,等着白姑娘回來再看那府邸的細圖,看如何修葺、整改?”
說到後面,他還是略微加重了些許語氣,見到雙安神色微動,這才略微放心。
皇上看中白姑娘,太后若是再爲難她豈不是落皇上的面子?
白葉笑眯眯跟着雙安離去,雙桓目送兩人離開這才從一旁的暗門悄無聲息地入了大殿,在朝臣們爭議朝政之時低聲在楚少戈耳邊說了幾句話。
楚少戈臉色一變,旁人不知道楚容若卻是在雙桓進來的一瞬間就留意到了。此時再看到楚少戈變了神色,心中一動立刻就明白過來。
只怕是太后按捺不住,又要找白葉麻煩了。
他心中微微一緊,回頭看着爲了如何處置瑞王爭執不休的兩幫人,心中不由升起了些許不耐,沉聲道:“瑞王謀逆,帶兵入京,意圖用藥控制皇上,罪不可恕!”
一直旁觀不語的端王突然開口,一開口還是這般措辭嚴厲的質控,最後還加上了“罪不可恕”四個字,此話一出,在場的人誰敢輕易反駁,只面面相覷有些摸不準端王的意思。
楚容若卻是懶得再理會這些朝臣,只拱手道:“此事重大,皇上還當親自與太后說明情況纔是。昨日在落霞山遇險一事,爲打草驚蛇而瞞了太后,臣當一同去領罪。”
楚少戈心中原本還擔心白葉,此事聽着楚容若這般說卻是一愣,回過神來之後才沉聲道:“端王叔說的極是,刑部和大理寺儘快問出口供,定下罪名。如今真相大白,朕當去與母后請罪纔是。退朝!”
說罷起身就朝外走去,楚容若連忙跟上,叔侄兩人一路卻是誰都沒有說話,只一個微微咬脣透着不安,一個面無表情,只一雙眸子冰冷得沒有半分溫度。
只誰也沒有想到,等到他們入太后宮中的時候,就如同白葉第一次如同那般,白葉正在一旁爲太后揉按穴位,太后雙眼微微閉着,神態舒適竟然是睡着了。
唯一不同的,也就只有白葉此次並非跪着,而是坐在一個凳子上。
楚容若見着太后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微微驚訝了下,目光再次落在白葉身上的時候就多了一些不一樣的神采。
他倒是從未想過,白葉竟然如此膽大妄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