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寬敞,白葉艱難地扶着楚容若上車,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兩個人之間親暱到有些過分的舉動完全被楚少戈看在眼中。此時,她滿眼滿心都只有楚容若。小心翼翼扶着他斜靠在側壁,又拿了軟枕墊在他腰下,白葉就直接動手要解開他的衣服。
“幹什麼?”楚容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白葉擡頭看着他額頭上的冷汗幾乎已經化開了臉上的僞裝,不由沉聲道:“看看王爺的傷勢如何了!”
她說着用力抽出了手,吩咐馬車直接回端王府,這才低頭解開了楚容若的衣衫。
因着治療的原因,白葉不是沒有見過楚容若的身體,此時解開他的衣衫看着腰間透出血色的繃帶不由又擡頭瞪了楚容若一眼,竟然是沒有半分的羞惱。反而是楚容若,臉色雖然蒼白,兩側耳朵卻是微微發紅,眼神間也帶上了些許尷尬。
白葉卻是沒有注意這些細節,只低頭結下了腰間的香囊,沉聲道:“我入宮並未帶藥箱,只有些用來糾結的藥粉。你且小心些,我解開繃帶重新上藥止血。”
她的香囊中平日裡放的都是提神醒腦的藥粉,今日也不知道怎麼的神使鬼差一般放了這治療外傷,收縮傷口止血的藥粉。只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楚容若的傷口不大,卻有些深。白葉細細檢查了傷口,確認沒有惡化這才重新撒了藥粉包紮傷口。這期間,楚容若竟然是隻是身體微微顫抖,連着一身呻吟都沒有發出。白葉重新包紮好繃帶,擡頭看過去拿起帕子給他擦拭了臉上的汗水,沉聲道:“王爺若是再這般折騰,我就治好讓冬晴尋了針線過來,把那傷口給縫起來好了。”
楚容若聞言只勉強扯動了下脣角,算是迴應白葉。可見,他雖然沒有發出什麼吃痛的聲音,實際上也吃了不小的苦頭。白葉跟着揪心之餘還是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俯身低頭幫他把衣衫收攏好,這才道:“那般的藥,王爺竟然也敢用。”
楚容若此時才略微緩了過來,勉強開口道:“若我不出現,怕是有些人就該坐不住了。”
此話他說的氣喘吁吁,虛弱之間卻又帶上了說不出來的強大氣勢,讓白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語調也跟着緩和下來。
“難不成,就不能晚上兩天?”實際上,以楚容若的傷勢來說,縱然是多休息兩天也不見得會好多少。她這般說,不過是心中還有些不滿。楚容若卻只苦笑了下,低聲道:“昨天夜裡,有八人一隊,共計三隊的死士潛入宮中,意圖刺殺皇上。端王府裡,也抓住了四個人。甚至於白府,昨夜也不太安寧。”
白葉聽着他這般說,不由抿了下脣。
昨夜她一夜安眠,並不知道京中竟然無聲無息發生了這麼些事情。
甚至於今日白淵去何府的時候,也未曾提及過遭遇了暗殺。
她……
她之所以被刨除在刺殺範圍之外,只是因爲昨日的事情全然
被楚容若和白淵兩人合力,把與她有關的部分給掩飾了下去吧?
白葉脣角微微嚅動了兩下,有些話最終還是未曾說出口。
馬車順利出宮,朝着端王府的方向走去,白葉這才緩過神來,看着楚容若道:“只那般虎狼之藥,王爺也敢服用,就不要真的染上了藥癮,不能自拔,毀了一生嗎?”
她說着雙眸中透出擔憂之色,“長生藥的藥效,我以爲王爺已經盡知了。”
楚容若緩緩點頭,“危急時刻,也就顧不上這許多了。且只是一丸藥,應當無礙吧?”
“王爺體內可還有殘餘的毒素,加上時日長久有人不是給你下毒,體質本就不能與一般人相比。再吃了那‘長生藥’!”白葉心中惱火,語調也跟着苛刻起來,“如今王爺竟然還想着會無礙?我竟然是不知道,王爺是如此天真之人。”
這話順口就說了出來,等出口之後白葉才猛然閉上了嘴巴,只看了楚容若一眼,見他竟然沒有因此生氣,甚至眼中還含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由咬着下脣垂下眼簾。
禍從口出,楚容若畢竟是堂堂王爺,又把持着這雍朝上下的朝政,她這般說話實在是有些過了。
楚容若卻是不以爲意,一雙漆黑的眸子只看着白葉,想着她之前嗔怒的模樣,心中非但沒有覺得氣惱,反而升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意。比起當初那個在他身邊小心謹慎,生怕行差一步,說錯一句的白葉,如今這個展露尖牙利爪的白葉看着才越發的真實起來。
而白葉那責怪的話語中透出來的擔憂,他豈會聽不出來?
自那一日他從宮中回來,與白葉說的話被隔壁的薛如銀聽到,兩人就未曾再好好說話。如今好不容易打破了僵局,楚容若又如何不高興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忍痛略微換了個姿勢,這才道:“是我的錯,讓白姑娘擔心了。”
誰……誰擔心了!
白葉飛快擡頭看了一眼,正好闖入了楚容若幽深的雙眼之中,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真的被看透了一般,心虛的感覺油然而生。楚容若卻是沒有讓她繼續難堪,只低聲道:“此事未曾與白姑娘說,是我的錯。只如今,還是要勞煩白姑娘纔是。畢竟,這‘長生藥’的藥性和如何製作,也就只有白姑娘知道了。”
白葉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落在了楚容若的手上。
楚容若的手長得很是漂亮,修長圓潤,若非皮膚過於蒼白,只怕會更漂亮三分。
她目光落在上面,有些心不在焉的感慨着,半響纔回過神來,低聲道:“是我逾越了,本就不該過問王爺的決定。”她語調淡淡的,“至於給王爺醫治,我自然會盡心的。”
“你可以過問的!”楚容若微微直了下身子,這次忍不住吃痛輕呼出聲。白葉聞言連忙擡頭,他趁機抓住了白葉的胳膊,認真看過去,道:“我的事情,你都可
以過問的!”
白葉愣怔了片刻,還未曾說話就聽得楚容若又道:“我的心意,你當已經知道了纔是。薛姑娘那邊,我也早已經與她說清楚。”
說清楚?
白葉看過去,語調中都透着一絲緊張:“你都與她說什麼?!”
“自然是我對她並無半分別的意思,只當她是你的好友,這纔多照顧了一二。”楚容若緩緩道,“之前也是我有所疏忽,竟然沒有想到……”他說着搖頭,只看向白葉,“若是白姑娘以此來拒絕我的話,我可是不會接受的。”
白葉抿脣,脣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
她並非那種彆扭的姑娘,也不是個糊塗的人。楚容若對她的情誼,還有她對楚容若的感覺,她都一清二楚。更何況,上次兩人也差不多已經把話說透了。耽擱到如今,她也正巧想想清楚她對楚容若究竟是偶有好感,還是真的動心了。
白葉抿脣不語,楚容若只安靜等着,抓着她胳膊的手微微放鬆了些許,轉而輕輕摩挲着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冰涼的手指帶來的觸感讓白葉不由微微顫抖了下,她回神看過去,只抿脣笑着道:“王爺的心意我已經明瞭,只是我家人怕是不大看好王爺。”
言下之意……
楚容若是多麼通透的人,白葉只這般說就立刻明白了過來。
他驚喜之色溢於言表,顧不上傷口直接起身道:“你且放心,白大將軍夫婦那邊,我自會親自求得他們同意的。”
白葉連忙攔住他,“小心傷口!”說着雙眼一瞪才沉聲道:“王爺也莫高興得太早了,先把身子養好纔是真的。”她語帶擔憂,“那長生藥……”
若是說之前看着御獸園的細犬變化,對藥效的瞭解還隔着一層的話,今日吃下那一顆“長生藥”之後身體的變化卻是讓楚容若心驚不已。傷口的疼痛,失血的暈眩和無力全都沒有了。甚至於,他真的能夠感受到身體上的亢奮和被藥效激發的活力。
而藥效漸漸消退的現在,先是傷口的疼痛逐漸回來,接着是無力的感覺。不要說“長生藥”本身就是成癮性的藥物了,縱然它本身沒有成癮性,遇到一些意志力薄弱的,只怕也會對它產生依賴。
最起碼此時楚容若就恨不得藥效還沒有消退,他能夠好好跟白葉說說話。
馬車緩行,所幸端王府距離皇宮並不算是太遠,馬車直接入王府白葉下車讓前來迎接的李嶽帶人把楚容若擡進了屋中,又飛快開了藥方,這才重新給他包紮傷口,換上乾淨的繃帶。
楚容若已經有些昏迷不醒,呼吸也比之前急促了些。白葉伸手輕輕探了探他的額頭,轉而吩咐道:“準備好熱水,給王爺擦拭額頭。”重傷之下還這般折騰,不要說是楚容若了,哪怕是一個健康的人也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王爺無礙吧?”一旁冬晴看着白葉臉色難看,不由問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