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笑眯眯說道:“莫鼎三表叔莫屠,狩獵技術全族第二,剛纔我看了下他的體格,想必能正面殺死他的只有您了吧。”
“大·祭·司。”他爲了達到嘲諷的效果,特地放慢語速,逐字念道。
大祭司依舊保持沉默,替他回答的還是莫茶。
只見他摘下了一次性手套,捏了捏鼻樑,有些疲憊地解釋道:“你說的沒錯,但不幸的是,饕餮大哥他有不在場證明。”
“哦?”莫海揚了揚眉,陰陽怪氣地問道:“難道你昨晚和他睡在一起?”
莫茶聞言眉頭跳了跳,但還是按耐住躁意,解釋道:“今早三點半,我接到座機電話,得知大哥女兒發病急需救治,便收拾工具急忙下山,大概四點一刻左右抵達。”
“而據我判斷,莫屠死亡時間爲三點半。”說着,他掏出一個已經損壞的手錶說道:“這是在莫屠上衣口袋裡發現的,由於受到撞擊,指針已經停止轉動。”
莫海對於這個自己未曾發現的線索表示質疑:“手錶怎麼不戴在手腕上?”
莫茶回答道:“爲了肉質的新鮮,莫屠都是早上宰殺家禽獵物,爲了不弄髒手錶,他會摘下來放在上衣口袋裡。”
“在這期間,大哥守在家中,寸步不離,根本沒時間行兇。”
“你不要用這眼神看我,你也見到了莫屠的體格,就算我有行兇的時間,也沒有這個能力。”
不用莫茶解釋,莫海也從未懷疑過他,畢竟在他剛纔衝進屋內的時間裡,他已經通過遠超常人的嗅覺排除了迷藥的可能性。
而且,根據場間的痕跡以及莫屠身上的傷痕,表明他是在反抗後被一刀刺中心臟致死,而他的老婆與女兒也是相同的死法。
但根據莫茶的理論,極有嫌疑的大祭司卻又有不在場證明,思考着這些,一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中閃過。
可是,念頭終歸是念頭,沒有線索以及證據的支撐,終究成爲不了真相。
“動機。”莫海心念道。
確定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後,他便接着莫茶的話反駁道:“你怎麼就確定他寸步不離?他體格遠超於你,上下山用不了那麼久,也許就在你放下電話後,他便走小路殺死了莫屠一家,然後再返回家中。”
“畢竟手錶可能也是兇手故意設置好的。”
莫茶眼神一凝,突然厲聲道:“不可能的。”
“憑什麼不可能?”莫海撇嘴譏笑問道。
“因爲祖訓要求,上下山必須走山道。”族長代替回答道:“山腰以上修的是直路,耗時並不多。”
“但山腰以下,山路綿延曲折,走完全程至少要半小時。”
“即便是饕餮大哥,也需要二十分鐘左右。”
莫茶點了點頭,接道:“沒錯,就算大哥放下電話就往案發現場趕去,也快四點了,而在我記憶裡,我並未遇到過大哥。”
莫海依舊不信,看着大祭司,不屑道:“祭山還沒山道呢,難道你們就不上去了嗎?”
“沒錯,平日裡祭山禁止進入,莫食祭時除外。”族長繼續充當着解釋祖訓的角色。
“呵!”莫海譏笑一聲,貼近大祭司,再次逼問道:“難道你就一定會遵守祖訓嗎?難道法庭上對峙時,你還要帶着擦屁股都嫌硬的祖訓?”
他仰着頭,彷彿一隻好鬥的公雞,眼神中盡是鄙夷之色:“說不準,連你女兒突發的病症都只是個謊…”
嘲諷戛然而止,一個砂鍋大般的拳頭轟在了他的臉上,將他擊飛至數米開外。
但莫海並未摔在山道上,而是被聞訊趕來的白蓮接住。
只見她雙腳微錯間,卸去了衝勁,待後退之勢停止後,便急忙查看起莫海的傷勢。
不知是幸運還是怎麼地,莫海只是右臉頰有些微腫,嘴角開裂,溢出了一絲血跡。
白蓮見他無事,便讓阿哲和關瞳幫忙攙扶着,自己卻站起身,看着不遠處的大祭司,面沉如水。
風起,白蓮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下一秒,卻見大祭司猛地後退了數步。
白蓮飄然落地,當她鞋尖剛剛點地的瞬間,再次騰起,一記鞭腿掃向大祭司頭部。
大祭司急忙舉臂防禦,但想象中的攻擊並未落下,反而頭頂再遭猛擊。
加上剛纔腹部受到的重擊,大祭司一個站立不穩,單膝跪地,卻也順利躲過了白蓮接下來的一套連擊。
本以爲她的攻擊會就此結束,沒想到這才只是開始。
招式固然粗暴,但經白蓮使出,卻彷彿大珠小珠落玉盤般,令聞着舒心,聽者愜意。
莫海很舒心,也很愜意,即使是他爲了求證某事而故意挑釁對方,但這一拳終究是要還的。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這樣很好。莫海倒在關瞳的懷中,美美地想到。
白蓮的報復足足持續了數十分鐘之久,直到她已氣喘吁吁,而大祭司則抱頭趴在地上後,她才長舒了口氣,滿意地走回莫海身邊。
族長見狀,連忙與莫茶醫生一起,上前扶起大祭司,見他雖然狼狽,但並無實質性傷勢後,才放下心來。
畢竟不管是誰,在看到了白蓮剛纔近乎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後,都會擔心受害者是否能保持人形。
大祭司很強壯,即使白蓮手下留情了,但他依舊只是受了點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
莫茶恨恨地看着莫海,說道:“他女兒患有白血病,受傷後便血流不止,你說他怎麼可能放着自己的女兒不管,上山殺人?”
得知實情,莫海確實有些愕然,但他並不會心生愧疚,更不會憐憫對方。
可是,他不會,並不代表別人不會。
白蓮有些錯愕,回頭看着莫海,用眼神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何事。
阿哲嘆了口氣,心想就一頓早餐的功夫,你就挑起了這麼多事端。
關瞳則眼中閃着淚光,默默地替莫海擦拭嘴角的血跡。
剛散去的族人又重新聚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起莫海。
其中一個老漢最爲不忿,也屬他聲音最大:“我是莫屠他大伯!大祭司的爲人我可以拿我這條老命擔保!你這外鄉人憑什麼懷疑他?”
另一個獵人打扮的中年人也跟着附和道:“對啊!三個月前大比的時候,大祭司剛救了莫屠一命,這事大夥兒都知道。”
“如果大祭司真要加害與他,爲何之前又要救他?”
“是啊!”
“對啊!你說的沒錯!”
很快,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將山道堵了個水泄不通。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族人的叫罵聲越來越整齊,最後竟化作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大致聽來,就是:“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