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壬戌朔,帝加元服。太后詔歸政,大赦,巳,公元三五七年),太后徙居崇德宮。二月,癸丑,燕主俊立其子中山王瑋爲世子,大赦境內。三月,北海將軍盧震集黑水將軍楊宿、完水將軍當煎塗、漠東將軍費聽傀,領軍四萬過完水攻難水(今嫩江、松花江流域),連戰漫汗、寇婁、、烏洛候、夫餘及契丹諸部,直至弱洛水(今西遼河),皆大破之,俘斬十餘萬,獲馬十二萬匹,牛羊百萬頭。九月,漠北軍經地豆於回師,東北諸族自此皆不敢西望。
——————————————————引言摘述
鐵門關位於尉犁西南(距今庫爾勒市北),正在怪石崢嶸的衆山之中。急的敦水(孔雀河)穿谷而下,一條傍河古道蜿蜒其中,形成山高谷深,峽途艱險的險關要陝。這條峽谷長六十餘里長,曲折幽深,岸壁如刀劈斧鑿,而鐵門關正扼守其中。它是焉耆、尉犁進入塔里木盆地的一道天險,也是前漢開闢的絲路中道的重要孔道,歷來爲兵家乃必爭之地。
鐵門關東面是一片灰褐色的戈壁灘,疾風如同刀子一樣,在荒野上割出一條條的溝壑,呼呼的風聲讓這裡顯得更加荒涼。密佈的石礫,無盡的黃沙,都在嗚咽的風中默默地沉寂着。
丁茂站在這裡淚流滿面,他的耳邊還在迴響着近二十天前的聲音。戰友和同伴策動坐騎時地高呼聲,揮動馬刀時怒吼聲。在絕境中他們毫不畏懼,面對敵人的勸降聲,鮮血和勇氣是他們的回答。
面對着數十倍於他們的敵人,戰友和同伴們在廝殺中高聲大笑;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戰友和同伴們在黃沙中進退自如。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倒在了馬蹄前,和他們的鮮血一起融進了石礫和黃沙中。
商隊隊長將情報交給了騎術最好的丁茂,沒有說什麼重託地話,只是拍了拍他地肩膀。然後微笑着帶着剩下地七、八個戰友向海頭奔去。然後帶着追兵消失在茫茫的黃沙中。
丁茂三個人悄悄地離開大隊。向東北奔去。同行的隨隊教士在戰鬥中就中了一箭,由於流血不止而變得虛弱不堪的他和副手,一名剛從仇池山神學院畢業不到一年的傳教士,將主的祝福留給了丁茂,還有他們的兩匹馬。當丁茂領着大隊人馬回來地時候,教士兩個人在路邊的山洞裡已經死去幾日了。
丁茂流着眼淚向狐奴養等人講述着近二十天前發生的那一幕。他們商隊從姑墨城出發回涼州,跟所有的北府商隊一樣。丁茂這支商隊也負有刺探情報的職責。他們利用在姑墨城經營好幾年的人脈關係打聽出一件驚天的大陰謀,一件針對北府的陰謀。
得到這個重要情報之後,商隊裝模作樣將貨物處理掉,然後趕緊往涼州奔。但是沒過多久事情就敗露了,商隊連龜茲國屈茨城都不敢入,直接奔了鐵門。但是沒有想到,在這裡居然有一支伏兵,一支打着馬匪地伏兵襲擊了他們。
在生與死地抉擇面前。商隊的戰友和同伴們沒有退卻。他們揮動着馬刀,勇敢地迎向漫山遍野的敵人。他們知道,前面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路。但是他們更知道,在死路之後他們將踏上一條通往天國地道路。爲了榮譽,爲了北府,爲了聖主!戰友和同伴們高喊着衝向了死亡。
丁茂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尋找着自己的戰友和同伴。這些勇士安靜地躺在荒野上,漫天的勁風和遍地的黃沙不停地衝擊和洗刷着他們殘缺的遺體。儘管英勇的靈魂已經遠去,但是他們留在人世間裡卻是一具具不屈的身軀。
“王二刀,你***還拿着刀幹什麼,還拿着刀幹什麼?”邊哭邊喊的丁茂扒開黃沙,一個不到二十歲左右的漢子露了出來,他身上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傷口,而整個上衣袍子在變成破布的時候也被鮮血染成了黑色。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近二十天的風沙不但讓他的臉變形,也讓他的眼珠子變得乾枯,就像一條幹魚的眼珠一樣。
可唯一沒有變的卻是他的右手,那支已經變得乾瘦枯骨的右手緊緊地握住一把鋼刀,一把在黃沙中依然黑跡斑斑的鋼刀。
在戰鬥中,王二刀的這把鋼刀讓十幾名“馬賊”死於非命,他的刀鋒和他的高呼聲一樣犀利,穿透了風沙,讓所有聽到的人都感到顫慄。但是這把一直在飛舞的鋼刀終於在四把長刃同時刺進胸膛時和他歡快的喊聲在瞬間一起停止,
“我怎麼回去跟你母親交待呀,她還等着你回去娶媳婦生孫子!”丁茂一邊哭,一邊看着這個已經變得毫無生機的鄰縣好友。
一具具遺體被清理出來了,他們只是淺淺地躺在風沙下面,保持各種姿勢,保持着一直戰鬥,直到死亡來臨那一刻的姿勢。這個時候丁茂像是一個喋喋不休的老太婆,在那裡不停地說着這些熟悉的戰友的瑣事。
三百餘具屍體很快就被收拾好了,被分開擺好。三千騎兵從四周尋找柴禾幹樹,然後堆積在勇士們的遺體下面。在信仰聖教的北府人心裡,英雄們的靈魂已經去了聖主的天國,享受永遠的榮耀,他們的身軀就只是留給世人留作紀念了。如果死在故鄉,將讓屍體和故鄉的泥土融爲一體,如果死在異鄉,就讓屍體在聖火中化爲灰燼,然後再和故鄉的泥土融爲一體。
忙碌了一天,柴禾終於準備好了,狐奴養下令明天早上舉行儀式,讓勇士們的遺體火化。
在這個夜裡,幾名快馬趕了過來。遞給了狐奴養一份公文。原來是敦煌郡校尉曹延接到狐奴養的通報後,立即調集敦煌郡騎兵三千餘趕赴伊吾城、現在應該離伊吾城不遠了。在公文中,曹延建議狐奴養不如順勢佔據高昌城這個戰略要地。
狐奴養看完公文後,快步走出了帳篷。在營地地外面的黑暗中,閃動着三百餘個桔紅色的火把,它們跳動的火苗在沉漆的夜幕中閃出一種聖潔的光芒,灑出一個圓圈,將後面的勇士遺體籠罩住。以免讓這些疲憊的勇士再受到風沙地侵襲。
佔據高昌。爲將來地西域之戰佔領一
堡。看來這曹延在大都護身邊沒有白跟那麼久,我候吃過這麼大地虧,這個場子一定要討回來。狐奴養看着遠處三百顆閃爍的繁星,心中暗暗下了決心。
“通知各隊長,明天舉行完儀式後立即出兵佔領高程城,叫他們做好準備。”狐奴養轉過頭來對傳令兵說道。
隨着新的一縷陽光從東邊投過來,三千騎兵手持兵器。半跪在地上,面向北方。他們不但面對着聖父、聖主恩視他們的方向,也面對着三百名北府兄弟。
十名號手吹響了手裡的號角,悠揚雄遠的號聲傳遍了天地,在鐵門峽谷迴響着,也震撼着茫茫戈壁,這是凱旋收師的號聲。
“勇敢地兄弟,
你不懼怕死亡。
因爲你有一顆勇敢和虔誠的心。
在經歷生與死後。
你那不屈眼神凝視半空。
仁慈的聖父和聖主正在向你微笑。
遙遠的地方突然響起勝利的號角
還有我們的風笛。
你選擇英雄般死去。
你的靈魂獲得新生,
直上光芒萬丈的天國,
和不落地羣星一起照耀着我們。”
隨軍牧師用凝重沉痛地聲音講述着最後的哀詞。然後站立在那裡,和三千騎兵一起,目視着勇士們的屍體在烈火中熊熊燃燒。這時,一名軍士拿着風笛,站在遠處,吹奏着北府軍最新規定地安魂曲。
蕩氣迴腸、揮之不去的悽婉旋律,在荒蕪蒼涼的戈壁上回響着。英雄們的靈魂伴隨着英雄安魂曲越飛越高,也只有這種悲壯悽婉的風笛聲才能伴隨着勇士的事蹟迴盪在生者的心中。
狐奴養、丁茂、徐漣等人神情肅穆地站在那裡,熊熊的火焰在他們眼前飄動,映紅了他們的眼睛,也照亮了他們的心。他們悲憤、激動的心被悽婉的風笛聲慢慢扶平,在這旋律中,他們明白了,這就是英雄的生命之歌。
悽婉的風笛聲在風中悠悠的飄蕩着,越過高昌,越過玉門關,越過河西走廊,越過關隴大道,一直飄到長安東北的霸城。
霸城城外,一營身着銀白色鎧甲的步軍正在演練,這是一支被曾華特意調集的護衛軍,專門用來做新軍械和新軍制的嘗試演練。
這一營將士們的鎧甲,從長槍手的步軍重甲到刀牌手和弓弩手的步軍標準甲跟以前黑色的舊甲不一樣,全是銀白色的。自從曾華改進了高爐之後,北府鋼鐵場的工匠們不但發展了灌鋼法,還在曾華的指點下發明瞭鋼法-以熟鐵爲料鐵,置於爐中,而將生鐵板放在爐口。當爐溫升高到一定的時候。生鐵板開始熔化。這時用火鉗夾住生鐵板左右移動,並不斷翻動料鐵,使料鐵均勻地淋到生鐵液。這樣,既可產生很好的滲碳作用,又可產生劇烈的氧化作用,使鐵和渣分離,生產出含渣少而成份均勻的鋼材。
而自從曾華髮明瞭水力鍛打機後,北府工匠們在炒鋼法和百鍊法大力發展了鍛造工藝和技術。由於水力、齒輪等機械的應用,不但爲工匠們節省了體力,還能有效地控制鍛打的力度和持續時間,讓鍛造工藝更加精確和有效。在利用動物尿液、油脂淬火技術大量鍛造優質刀劍、槍頭等之外,北府工匠們也開始鍛打步軍鎧甲的甲片。
這些甲片先用鋼法制出一長條的型材,然後再用水力鍛打機進行鍛打,直至將這些型材鍛打成一片片的甲片,最後再送到兵工場的組裝工場,由工匠和軍士的家屬們串接起來,做成一個完整的鎧甲。在應用“先進的機械設備和技術”以及先進的生產工藝後,這些看上非常複雜繁瑣的鎧甲就這樣在流水線上被批量生產出來了。
甲片被鍛打出來後都是接近銀白色,曾華考慮到步軍重甲不菲的重量是一個方面,“隔熱效果”好也是一大影響。尤其是夏天烈日之下,外面是吸熱的黑色,裡面是厚厚的棉布,還沒打仗自己的部屬就要集體中暑了。
曾華思量再三,決定給新鎧甲全部改成鍛鋼的本色,這樣既可以“反射”一定的熱量,還可以省了一道刷黑漆的工藝和成本。於是正在給廂軍步軍改制的鎧甲基本上都變成了銀白色的鎧甲,而騎軍和府兵還是一色的黑甲。
這一營正在做演練的步軍除了鎧甲變成銀白色的之外,還多加了一什鼓手。這些鼓手揹着一個由腰鼓改進的中號軍鼓,斜斜地挎在腹部,然後用兩根細長的鼓槌擊打出非常有節奏的鼓聲。而整營各行各列受到鼓聲的指揮,整齊有序地踏着鼓點一會向前或者後退,一會向左或者向右。
由於曾華從長水軍開始就訓練自己部屬開始列隊行進這個基本功,所以這麼一改進,有老底子在的北府軍很快就能適應了。
看着在陽光下反光的銀白色海洋,曾華心中不由地沉思起來。整個軍隊改革在廂軍開始了一段時間,今天自己隨機抽調了一營護衛軍做一次演練就是檢驗一下效果,並儘量發現一些問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新軍制的改革非常有效果,樞密院和步軍司的評估是廂軍提高了三分之一的戰鬥力。接來下是準備在府兵開始實行改革了。
正在沉思的曾華突然覺得耳邊飄來一陣風笛聲,不由臉色一愣,四下張望起來。自從看完《勇敢的心》之後,風笛一直是他喜愛的樂器之一。曾華經過數年的嘗試摸索,終於在前年完成了由一根吹管、一個風袋、一根調旋律管和三根低音管組成的仿蘇格蘭高地風笛,被命名爲北府風笛。
風笛一出來就受到北府上下的喜愛,尤其受到了軍方和教會的青眯,迅速成爲軍方和教會配置的樂器。
曾華似乎在風中聽到了悽婉迴盪的風笛聲,他側耳傾聽了好一陣子,最後擡起頭望向天際沉默着,希望能在風中抓住着似有似無的聲音。
這時,一陣馬蹄聲打斷了曾華的思緒。他轉頭望去,一名軍官急馳而來。
“大將軍,涼州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