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阿窩奪坎家的女兒已經送來了。”
乙旃須聽得這帳外傳來的聲音是管家琿黑川。聽到這話,乙旃須心裡一樂,那個窮頭人的女兒終於被送過來了,阿窩奪坎這個老東西,不打斷他的狗腿是不會屈服的。
“傳進來!”乙旃須非常開心地說道。
“是的大人!”隨着一聲非常恭順的聲音,一個人掀開了簾布走了進來。他彎着腰,好像生怕直起腰就把天給捅破了。他的身後跟着一個萎萎縮縮的人。
“見過乙旃大人,這就是阿窩奪坎家的女兒。”說完,琿黑川轉過頭來對着身後的人喝道:“還不快見過乙旃大人!”接着非常知趣地往旁邊一站,讓出視線來讓乙旃須好好地詳視一下。
在乙旃須那雙如狼般的眼睛裡,一名女子跪在那裡瑟瑟發抖,就像是寒冬裡的枯草一樣。這位女子生得非常秀氣,全身上下瀰漫着一種非常清新的感覺,就像春三月裡草原上那朵朵迎風搖搠的野花一樣。
乙旃須非常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擺了擺手,琿黑川立即識趣地彎腰走了出去,把空闊的帳廳留給一臉淫笑的乙旃須和臉色慘白的女子。
乙旃須慢慢地走了過去,這女子應該不過十五、六歲,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上次他去訓馬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頓時嘆爲天仙,把後帳裡幾十個妻妾都比下去了。乙旃須立即叫管家琿黑川去阿窩奪坎家“提親”,準備用十頭牛。一百隻羊把這朵鮮花討來做第四十二房小妾。
想不到阿窩奪坎卻是一個“賤骨頭”,根據琿黑川的回話,阿窩奪坎寧願把女兒剁碎了喂野狗也不讓乙旃須聞到腥味。
乙旃須這個氣得,你阿窩奪坎不就是個小小地頭人嗎?居然敢剝了我乙旃大人的面子!乙旃須立即下令,叫琿黑川帶着數百人衝到了阿窩奪坎的帳中,搶光了他的牛羊,還打斷了他的腿,終於讓他答應把女兒獻上來。
這女子身上的衣服太簡陋了。要是換上一套南邊運過來的綢緞衣服。那應該真的會和天仙一樣。這衣服可金貴了。自己用了一百張上好地羊皮和十張上好地狐皮才和那些奸詐地北府商人們換來的,那些妻妾一直想要自己都沒有捨得給他們,這金貴的綢緞衣服不是什麼人都配穿的。
乙旃須一邊慢慢地走着一邊想着,想到興處,喉嚨不由咕嚕一聲幹吞了一口水。這時女子突然大叫起來:“大人,請你放過我阿爸吧,放過我的家人吧!”
乙旃須開始嚇了一跳。但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了,於是他的笑容更加猥瑣和無恥:“放過你阿爸,放過你家人,只要你從了我就行了。”說完就撲了上去。
但是女子怎麼不願意配合,就像草原上的一匹野馬一樣,向來是訓馬高手地乙旃須忙得滿頭大汗也還沒有得手,頓時火大了,站起身來怒喝道:“小婊子。你是從還是不從!”
女子緊緊地抓住被乙旃須撕開的衣服。露出倔強的眼神,那無言的神態已經清楚無疑地告訴了乙旃須答案。
乙旃須不由憤怒地咆哮起來:“這草原上的天是我乙旃大人的天,這草原上的地是我乙旃大人的地。這草原上地一切都是我乙旃須大人地!你要是從了我,我還給你一家留條活路,要不然我就滅了你的全家!”
女子聽到這裡,眼神露出絕望的神情,淚水越流越多,而抓住衣服地雙手也慢慢地鬆開了。
正當乙旃須準備再次撲上去的時候,琿黑川的聲音又在帳外響起了,不過這次乙旃須覺得這聲音就像是蒼蠅一樣。
“乙旃大人!”琿黑川的聲音還是那麼卑謙。
“什麼事!”被打斷興頭的乙旃須大吼道。
“大人,屋引伏大人的兒子屋引末來了,說有要事與大人商談。”琿黑川的聲音還是那麼低下。
乙旃須畢竟是乙旃氏部族首領大人,在他心中這“國家大事”還是要比兒女情長重要一些,當即收拾一顆“滾燙”地快沸騰的心,整整衣服,哼了一聲,隨即走出帳去,然後囑咐外面的守衛嚴禁人出入,繼而隨着琿黑川向中帳走去。
“屋引末你來了!”乙旃須笑呵呵說道,一副貴人來訪、神清氣爽的樣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乙旃大人!”屋引末彎腰道,他和乙旃須的年紀相仿,但是人家乙旃須是部族首領大人,和他父親是一個級別的,儘管這屋引氏將來也是他的,但是現在還是比乙旃須要低一輩。
“不用客氣,坐!”乙旃須客氣地說道,乙旃氏和屋引氏同爲中敕勒的大姓,柔然在額根河的爪牙,兩族的關係一向通好,凡事都喜歡在一起商量。這次身爲屋引氏“未來接班人”的屋引末親自前來,肯定是有大事,所以乙旃須一聽到稟告,當即就趕來了,絲毫不敢怠慢。
“乙旃大人,據我的探子回報,西敕勒最近不知在搗鼓什麼,神神秘秘的,恐怕沒有什麼好事。”做爲敕勒部最強勢的三大部族其中的兩個,最靠近西敕勒的屋引部和乙旃部一向對西敕勒多加監視。這次斛律協在劍水源會事,又滅了他莫孤部,儘管消息被封鎖得非常嚴實,但是多少還是露了一點風聲出來。不過除了疑問之外,兩部的探子根本就沒有得到什麼可靠的消息,而且當消息慢慢傳來後,斛律協早就領着大軍開始東進了。檄文只是嚇唬人的,所以根本沒有往東邊這個戰鬥目標方向傳來。
“我也接到過這樣的消息,以我看來,恐怕跟金山那個馬賊有關係。”乙旃須點點頭說道。
“家父也是這樣推想的。西敕勒部是斛律氏地根本。在那裡根基深厚,要是斛律協藉機謀事,聯絡西敕勒諸部,恐怕還是比較麻煩呀!”屋引末“憂國憂民”地說道。
“家父的意思是現在跋提可汗領大軍南下會獵,這北方就要我三部多加照看一些,以免出了什麼亂子到時不好向跋提可汗交待。”屋引末看來已經把自己等人當成了敕勒部的當家人了,跋提可汗的貼心人,“敕勒部就我們乙旃氏、屋引氏、泣伏利氏三部強。;;麼算恐怕都靠不住。這大局還需要乙旃大人帶着我們屋引氏來主持呀!”
乙旃須知道屋引末是客氣,這是表示希望這事由乙旃和屋引部幹就行了,當即點點頭說道:“不如這樣,這五月快到了,我不如以草原盛會的名義請副伏羅、達簿乾等部氏首領大人過來,當面看看有什麼問題。如果他們不敢來,就說明他們心中有鬼。那我們可以帶兵去請他們來。”
“乙旃大人的智謀就像太陽一樣照耀草原,讓所有地醜惡都無所遁形!”屋引末不由地讚歎道。
“客氣了。客氣了!”被捧得高興地乙旃須連連擺手謙虛道,然後轉頭傳令給琿黑川,好生安排一席歡宴,並叫他去後帳叫幾個小妾過來。
屋引末一聽就樂了,看來今天又有樂子。這乙旃須太好客了,總是叫自己地侍妾來招待自己,不過他乙旃須每次去屋引部做客的時候自己也沒少這樣招待。
琿黑川很快就安排好了。屋引末在乙旃須引領下。滿面春風地向後帳走去,很快就一起消失在乙旃須衆多的後帳中。
“應遠,長銳。你看這裡是多麼的美麗!”騎在風火輪上的曾華指着前面說道。
在蔚藍如洗的天空下,前面的草原就像一塊巨大地翠玉,而天上的白雲和地上的羊羣互相映託,只不過一個在藍海中飄蕩,一個在綠原中移動。春天的風就像情人的溫柔,而紅色的太陽就像是親人的溫暖。不管是牛羊還是騎馬的牧羊人,都在如歌地沉醉中深深地陶醉着,充分享受着這難得地漠北春夏。
“的確是讓人如醉,不管是漠北還是江南,春夏的安詳和平和都是這麼讓人沉迷如醉!”深有感觸地鄧遐也不由地跟着感嘆道。
“這空氣中有一股味道,應該是我們在西敕勒喝得馬酥奶香味。”張深吸一口氣,眯着眼睛慢慢回味道。
曾華轉過頭看笑了笑,隨即說道:“好了,該幹活了!”
張聞言一愣,連忙睜開眼睛,望向曾華道:“大將軍,真的要殺下去,這麼美好的東西真的有點不忍心讓它沾上血腥!”
“你個長銳,殺他莫孤部不見你手軟,這會在這裡給我裝起斯文起來了。”曾華取笑道。張現在在西敕勒算是有名氣了,他領着五千鐵騎剿滅他莫孤部時,一人殺了數百口子。左手長馬刀,右手大瓜錘,只是那麼一揮,就能讓左邊的他莫孤傀侄子被劈成兩半,讓右邊的他莫孤傀的弟弟腦袋被打爆了。殺到後來,有兩個他莫孤傀的遠房族人被滿身紅白黑色的張給嚇住,還沒挨近就活活“自斷經脈”而死,其實就是驚恐過度而死。從此張的名字就在西敕勒傳開了,估計以後會傳得更遠,更恐怖。
張摸摸自己的頭,嘿嘿地笑了笑,不好作聲。
“的確是天堂,但是現在還是敵人的天堂。”曾華轉過頭來眯着眼睛看着遠處悠悠地說道。
“我明白了大將軍,我們會把這裡變成我們的天堂!”鄧遐一邊鄭重地說道,一邊凝神地拔出他的重劍來,而張聽到這裡,也不由地明白了,神情變得異常肅穆,手裡長馬刀和瓜錘也悄悄地握在了手裡。
“好了,出發!”曾華也不再感嘆了,拔出了自己的菊紋馬刀,高高地舉起,頓時,整個額根河草原立即響起了一陣悠遠而低沉的牛角號聲,就像是洪荒時代傳過來的一樣,接着震天的馬蹄聲如同是被喚醒的洪荒古獸,從四方八方向乙旃部營地涌去。
最外面的幾十名馬奴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驚人的變化,看着無數的騎兵吶喊着從遠處衝了過來,他們沉重的馬蹄踏在草原上,就如同上萬個鼓槌擊打在一面巨大的戰鼓上一樣。手裡的馬刀閃着寒光,就像夏天陽光下的北海一樣,波光盪漾。
隨着聲音越來越近,一個生硬的聲音傳了過來:“棄馬跪下不殺!”
聽到這洪亮而陌生的敕勒語,當即有機靈的馬奴慌忙翻身下馬。在他們下馬的過程中,他們的眼角看到前面還愣愣地坐在馬上的監工和同伴被一道白光劃過,然後像秋天的枯草一樣悄然地從馬上飛落下來,然後消失在無數的馬蹄中。
下馬的馬奴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任由綿綿無絕的春雷從自己頭上滾過去,不遠處馬蹄翻出的青草泥土味讓他們感一種鼻癢,只想打噴嚏。但是他們不敢,只是死死地趴在地上。馬蹄聲在他們頭邊遠去,就像一陣颶風一樣,颳得他們頭皮一陣刺痛。有兩個膽大的馬奴趴在草地上,悄悄轉過頭,從草叢中偷偷地看向營地。
這時整個營地已經被如海的白光和無數的鐵騎淹沒,但是眼尖的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許多拿着兵器衝出來的部衆被直衝過去的鐵騎迎面就是一刀,立即倒在地上,甚至有許多人剛掀開簾布從帳篷裡聞聲走出來的部衆也被策馬過來的鐵騎劈身一刀,連情況都沒有看清就倒在了帳篷門口。
這些人應該都是貴族和他們的屬民,在草原上只有貴族子弟和他們的部屬纔有資格擁有武器,普通的牧民只能擁有非常簡陋的彎弓骨箭,而馬奴更不用說。
不一會,營地裡血腥瀰漫,屍橫遍野。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生硬的聲音在還趴在地上的馬奴們頭上響起:“起來!”
馬奴們遲疑地揚起頭,這才發現是數名騎兵策馬站在他們跟前,手裡的馬刀似乎還在滴血。
好像是叫自己跟着回營地。馬奴們牽着馬,跟在身後向營地走去,失散的牛羊暫時不去管它了。
走進營地,才發現營地裡一片狼藉,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體有數千具,流在地上的鮮血已經變成了黑色。劫後餘生的部衆正在數百騎兵的監視下清理營地,歸攏屍體,收拾殘具。而那造成這一切的上萬騎兵卻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