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元年六月,上將軍野利循領狼山、五河府兵兩萬伐水北上,戰於睹滿山(又作貪漫山,今蘇聯葉尼塞河上游薩彥嶺)之北。野利循示弱退兵數百餘里,契骨可汗佝邏盡起兵馬八萬追之,被伏於阿翰水(今阿巴坎河),數戰而潰。野利循追擊千里,收衆數十萬餘,邏與跋提亡奔絕西,不知所蹤。野利循收赤發、析面、綠瞳男女者二十餘萬,假異種逆賊盡殺之,劍水赤之千里。餘黑髮黑瞳者十數萬爲漢陵(李陵)苗裔,收而編之。漠北極西民風兇捍,亦懾上將軍暴戾,不敢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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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的意思是相則國王要與我等決一死戰?”曾華有點驚奇地說道。
“是的大將軍,相則國王的回覆是決不會投降,並已經調集兵馬,準備出屈茨城東進,不過據說他還在等待烏孫的援軍,如此之後纔好一起東進。”惠合掌答道,後面的話應該是他半買半送提供給曾華的情報,反正北府在西域爲主已經是註定的事情,惠當然會做順水人情。
“烏孫的援軍?”聽到這裡,曾華不由地笑了,烏孫國王貴阿哪裡還有能力調集援軍,他現在面對的是越發穩重的姜楠以及斛律協、竇鄰、烏洛蘭託這漠北三英率領的六萬漠北、悅般聯軍,壓力不比龜茲面對的小。
如果貴阿有機會再活個二十年,他就會明白。自己和烏孫是多麼的榮幸,他們這次面對地那四個人將來都是威震亞歐的名將。在華夏後來漫長的西征途中,數以千計的國家部落、數以千萬計的人民只要聽到那些北府名將的名字,都會在畏懼中瑟瑟發抖。以烏孫一個“小國”,這樣的名將居然一下子來了四個,這種高級別待遇都可以和薩珊王朝和羅馬帝國相媲美了。
相則的主意倒是盤算得很好,既然決定與北府決戰,那麼自己地兵馬越多越好。所以他還想等一等烏孫地騎兵。好歹也讓龜茲聯軍彌補一下數量和士氣上地劣勢。但是在等待十幾天後。貴阿那一封比一封模糊的書信讓相則逐漸地明白了,烏孫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大將軍,浴火方可重生,洗滌才得清新,大將軍親率大軍整理西域,安順萬民,是件大功德的事情。”看來惠已經在心裡盤算清楚了。所以上來先對曾華一頓讚語,完全是以對征服者的語氣在表白自己的一番心意,接着話語一轉:“大將軍,不知今後北府將會如何治理西域?”
說到這裡,惠趕緊補充道:“貧僧不敢打聽大將軍的施政,也不敢對大將軍的意圖妄加猜疑,只是想知道我們佛門該何去何從,該如何配合北府大軍安撫百姓。”
曾華當然知道惠和尚是想知道自己對西域佛門採取什麼態度。偏偏這和尚又說得如此振振有辭。大義凜然,當下點頭回答。
“大和尚多慮了。雖然我北府以聖教爲主,但是絕不會滅佛門毀寺院。只是西域有佛寺上千所。沙門數以萬計,不事勞作,甘受供奉,這全要西域百姓負擔贍養就太困難了。我北府一向竭力爲民解憂,所以這些沙門大多數是要還俗地,還有一部分佛寺是要關門的,這樣才能讓西域百姓減少盤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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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華講得更是大義凜然,開口閉口就把西域百姓放在嘴裡,好像就是因爲不事勞作的和尚太多了才讓西域百姓負擔奇重。
惠聽到這裡,不由一愣,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了,繼續低首傾聽曾華的回答。在惠等西域佛門高僧的心裡,他們早就預料到北府佔據西域之後,佛門註定是要衰落下去的,只是希望曾華和北府不要大開殺戒,以武力推行聖教,那就真是佛門的一場災難。既然曾華說得這麼大義,估計也不好對佛門下“黑手”了。
“不過對於佛門一脈我北府還是會善待的。我們會選出西域佛門高僧數百餘人,送至長安等北府重地,或在大學堂講學,或在佛學院授課,餘下地沙門僧人我們會一一別,願意留下地就繼續留守佛門寺院,我們會撥款贍養的,但是人數有限定,而且必須嚴格按照北府的佛、道行事律執行。”
曾華地話讓惠有點明白了,西域佛門雖然不會滅亡,但是它從此以後將失去傳播功能,只能在寺院裡做一些學術研究了。按照北府佛、道行事律的規定,每個地方必須按照人數比例來確定佛、道的寺廟和修行的僧、道人士,而且沒有官府批准,連縣境都不能出,加上其它種種的限定,西域盛極一時的佛門不可避免會走向衰落,讓位給已經佔據一定位置的聖教。
“至於佛門各寺中的佛經文籍,就全部運到長安等地去吧,那裡各大學堂、學院的圖書館都修建非常不錯,便於佛籍的保存,而且我咸陽有印書局,一天可印書以千計,諸位高僧可以將那些梵文、婆羅謎文和佉盧文書籍文典翻譯成漢字,再流傳天下和後世,也算是一件大功德。”
惠已經徹底明白了,北府把自己這些精通各種語言的佛門高僧當成了翻譯人員,在曾華等人眼裡,這些和尚最大的價值就是將“天竺文明”翻譯成漢字,讓北府的“學術界”又多了一扇新窗戶。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大將軍的一片苦心我等心領了,貧僧自會去勸說其它同門,順應大將軍的安排。”在惠的心裡,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要以爲曾華坐在那裡客客氣氣跟你說話就認爲他是個大善人,他的威名有一半是殺出來的。
將惠和尚送出大帳之後,曾華對圍坐在周圍地衆將和幕僚們問道:“諸位怎麼看?都有什麼意見?”
“大將軍。你真的允許將佛經典籍運到長安去?”錢富貴首先搶言道。做爲一個佛教徒,看到曾華沒有將佛寺經文付之一炬,心裡還是有幾分安慰,中原王朝對於異己思想從來沒有手軟過,焚書坑儒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且錢富貴明白,自己的這位主公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是的,我已經對佛門進行限制。剩下的事情就要靠聖教的傳教士去做了。西域這裡將是我北府地領地。我不希望在這裡血流成河。形成不死不休地局面。”曾華心裡有數,佛教在西域再強盛又怎麼樣?後來當伊教東進地時候,這裡很快就改廷換面了。在行政手段的配合下,那些聖教傳教士要是不能改變佛教優勢的局面,他們也
了。
“大將軍,你真的願意讓佛經典籍在長安翻譯發行?”錢富貴繼續問道。
“是的,在你們佛教徒眼裡。那些書的確是佛經,但是在別人眼裡,那些書的意義就大不一樣了。”曾華肯定地回答道。
錢富貴明白曾華地意思了,但是他還是行了一個大禮道:“多謝大將軍的寬宏大量。”
待錢富貴坐回位置後,張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將軍,龜茲聯軍真的會和我西征大軍決戰嗎?”
的確,龜茲聯軍只有六萬人,而西征軍除了高昌等地的留守部隊。還有十萬之衆。光從人數上算就佔據極大的優勢,龜茲國王相則真的敢和西征軍決戰嗎?這是衆多人心裡的疑問。
“爲什麼不會呢?”曾華站起身來,走到大帳正中地地圖前爲部下解答疑惑。
“你們有沒有發現。西域中道諸國,從高昌經龜茲直到疏勒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北依天山,南靠沙漠。它們只能緊守天山流下地各條河流,以一連串的綠洲爲中心活動。你們看,它們是不是被擠壓在一個狹長的地方,如同在一個長峽谷裡。”曾華指着地圖說道。
衆人仔細一看,果然如此。
“其實這個峽谷東邊地出口是鐵門關和高昌城,西邊是疏勒城,但是我們搶得了先機,不但佔據了高昌,還幸得鐵門關。這樣的話,中道的地勢盡在我手,這樣龜茲等國就落入一個兩難境地,守城吧,恐怕會成爲第二個烏夷城,出城後退吧,在這個狹長的空間他們又無法迴旋展開,極容易被我軍追上或者遭到羌騎兵的伏擊。”
說到這裡,曾華回憶了一下說道:“自從永和四年,我率領羌騎兵在南路拉練一番後,西域諸國已經充分領略到了羌騎兵的神出鬼沒,如果龜茲國諸軍離開城池,對於他們來說最大的威脅就是去如離弦,來如疾電的羌騎兵。相比之下,與我軍決戰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曾華放下手裡的長竿,然後笑着說道:“諸位看歷史上的決戰,很多都是優劣分明,可是劣勢一方爲什麼還會選擇這條凶多吉少的路呢?因爲那是被逼的。不選擇決戰只有死路一條,選擇決戰說不定還有機會,歷史上以弱勝強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明白,”曹延率先領悟道,“大將軍對西域的戰略佈局恐怕從永和四年就算開始了,羌騎兵數年的活動已經讓他們成爲一支極具威懾力的偏師。而這次大將軍先以兩路騎兵讓西域諸國的兵力無法集中,然後我們可以集中優勢兵力直接攻破中路。一旦中路得手,無論是北路的烏孫還是南路殘喘的諸國,都面臨着前後夾擊的局面,情勢更加不利。”
曾華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轉到另外一個話題去了,“從戰略和戰術上講,兵少有兵少的打法,兵少由於勢弱,所以必須以戰術奇正變化來改變劣勢,獲取局部的優勢;兵多有兵多的打法,兵多由於勢強,只要戰略得當,戰術保守一點也無所謂。但是兵多兵少兩種打法都只同一個目的,那就是通過戰略佈局和戰術手段,將戰場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其實這次西征,從我們佔據鐵門關開始,勝利就已經屬於我們了。”
衆將互相對視一眼,交流着各自的喜悅,然後拱手齊聲道:“我等多謝大將軍教誨。”
“不是我的教誨,我再聰明也只能提供一個大概的思路,這整個方案都是樞密院參謀司斟酌完善。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這就是樞密院參謀司的用處。”曾華笑着擺擺手說道,不過他也不是很謙虛。
“屬下明白!”
相則終究沒有等到烏孫的援軍,西征軍先克烏壘城,再逼近延城,把鋒利的刀直接往龜茲國的脖子上遞。相則接到軍報後盤算了一下,明白一旦讓北府軍涌過延城,屈茨城和龜茲國的腹地就真的無險可守,直接暴露在北府軍的鐵蹄下,到時無論龜茲君臣想守還是想戰就由不得他們了。
於是相則下了決心,命令白純領三萬龜茲軍先至延城,與北府西征軍先鋒曹延率領的兩萬人馬對戰。
由於背後就是自己的家園,背水一戰的龜茲將士同仇敵愾,在龜茲名將白純的率領下,無不奮勇向前,幾場血戰下來,曹延居然一點便宜都沒有佔到,爲了避免無謂的損失,他只好領軍徐徐後退。
白純背靠延城,逼退了曹延前鋒大軍後,開始做出反擊,派出小部隊襲擾北府軍的糧道。
但是北府西征軍是趕着牛羊西進的,加上一路上“徵集”各地各國的糧草和牛羊,只要佔據了綠洲後對後勤糧草的要求就不高了。白純的十幾次襲擊雖然燒了北府軍一部分的糧草物資,但是對曹延部的影響不卻是很大。
不過曾華也不敢掉以輕心,他除了派出數千輕騎巡視糧道,加強護衛之外,還放出了民間獵兵團。這些由退伍軍人、獵人、牧人等形形色色的人組成的小部隊戰鬥力不可小視,他們精於小規模的伏擊和偷襲,以龜茲軍官兵的人頭爲獵物,將其拿到北府西征軍營中換取不菲的報酬。
經過一個月小規模的廝殺,龜茲軍頂不住北府獵兵團的人頭獵殺,再也不敢派兵襲擾北府糧道了。
昇平元年九月二十四日,相則在屈茨城婆羅盛寺做了三天佛事,祈求佛陀保佑後,終於率領三萬疏勒聯軍,加上一萬從龜茲各地搜刮來的最後一批男丁,以及一萬烏孫國咬牙擠出來的援軍,共計五萬餘人,向延城進發,彙集白純的三萬兵馬。
曹延知道消息後,立即向曾華報信:“龜茲敵酋率大部彙集其前師,這是殲滅其大軍的最好機會,請大將軍速率大軍西進,一舉蕩平龜茲聯軍主力。”
曾華接到曹延報信後,覺得這個小子可以出師了,他已經充分領會自己的作戰意圖。先前自己不願意率領大軍與白純的龜茲先鋒血拼,是因爲白純的部屬全是龜茲或者其屬國人組成,保家衛國的信念讓他們戰鬥力極強。打敗他們不是問題,可是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沒有必要。現在相則率領聯軍到來了,這支由數國組成的聯軍,雖然人數多了,但是心卻不齊了,反而更容易對付了。
九月三十日,北府西征軍十萬與龜茲聯軍八萬對峙於延城東六十里處,決定西域諸國命運的一場決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