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人呵呵一笑,聲音沙啞,道:“尊主,老煤頭來啦,來把您從這賊窩子裡救出去。”正是那武功極高的燒煤雜工,老煤頭。
雍和又驚又喜,道:“你怎麼來了?”
老煤頭嗯了一聲,並不回答,轉眼看見桌上蠕動的蜘蛛大球,眉頭一皺,臉色微微有變,左手緩緩伸出,驀地袖袍鼓盪,漲成了一隻大氣球般,他嘿的一聲,左手驀然後縮,一股極大的吸力之下,那團蜘蛛大球散成一堆,衆蜘蛛惶然大驚,四下奔逃,露出桌上的金龍鐵盒。
老煤頭神色變得更加有異,似乎有些吃驚,有些難以置信,眼睛死死盯着那鐵盒,顫聲道:“怎麼在這裡?怎麼在這裡?”
雍和聽了大奇,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金龍鐵盒,這是……這是金龍鐵盒!”老煤頭聲音顫抖,心緒頗是激動。
“金……金龍鐵盒?那是什麼東西?好厲害的寶貝麼?”雍和心道。
老煤頭渾濁的眼珠之中,滿是詫異和惶恐的神色,顫聲道:“鐵盒在這裡,那麼他也在這裡了?他……他沒了鐵盒,可……可怎麼辦啊!”他這句話似乎是自言自語。
雍和心道:“他?他是指誰?”
只聽老煤頭又道:“他給……他給關在這裡了麼?他不是……他不是回日本去了麼?”語調頗是焦急慌亂。
雍和一聽這話,脫口而出道:“你是說……你是說北野鶴見!”
老煤頭猛然擡頭,似乎吃了一驚,問道:“尊……尊主怎麼知道北野鶴見的?他……他真在這裡?”
“是啊,他就給關在山寨裡一座小屋之中。”雍和道,看來老煤頭果然認得北野鶴見。
“啊,啊,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老煤頭點了點頭,語調頗是苦澀。
雍和聽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問道:“他是你朋友麼?要不要我帶你去見他。”
“不,不見,見不得。”老煤頭咬了咬牙,道:“我這回來,是來救您的。請尊主拾掇拾掇,咱們這就下山去吧。李貴司還在山下等着呢。”
雍和大喜,道:“你能帶我下山?”
他喜出望外之下,不由地語調升高,倒驚醒了雲靈素,她揉了揉眼睛,遙見書房燈火通明,問道:“你在做什麼?”
雍和笑道:“咱們能下山去啦!”
雲靈素一時不解其意,披衣起身,走到書房,一見窗外居然站了一人,頓時大羞,退到臥室之內。雍和簡單說了老煤頭來歷,笑道:“快穿好衣服,咱們這就走吧!這一位武功高強,一定能將咱們救下山去。”
雲靈素也是大喜,穿好衣衫。雍和打開了門,請老煤頭進來。
雲靈素見老煤頭是個身材佝僂的老人,頗爲不信他身武功,給他行了一禮,對鳳歌招手道:“你要隨我一起走麼?”
鳳歌頗有靈性,見雲靈素召喚,撲騰騰飛了過來,停在她手臂之上,雲靈素喜道:“你願意和我一起走?”伸出指頭,輕輕撫摸它的小腦袋。
老煤頭斜眼看了看書房桌上的金龍鐵盒,嘆了口氣,對雍和道:“這鐵盒本是北野鶴見之物,北野鶴見身中奇毒,必須要拿了這鐵盒,吸引性質巨陽的毒蛛來,每天吸食其汁液,方纔解毒。”
雍和問道:“這鐵盒爲什麼能吸引蜘蛛?”
老煤頭搖了搖頭,道:“老朽也不知道。金龍鐵盒本是一件世間巨寶,人人都想得到。金龍鐵盒不管藏在何處,總能吸引劇毒蜘蛛前來,蜘蛛往往將鐵盒護住,叫人不易輕得。這……這北野鶴見卻是個例外,他年輕時候中了奇毒,身子巨寒無比,需要不住吸食蜘蛛體液,才能每日壓抑毒性,苟延殘喘。這劇毒蜘蛛,本來就是一味昂貴的藥材,捕捉購買,都不容易。他聽說金龍鐵盒的神奇,居然想辦法將鐵盒奪來,果然每天都能吸引來許多劇毒蜘蛛。
“旁人想奪這鐵盒,是爲了其中的一個天大秘密,有人說,這金龍鐵盒之中,藏着商道至尊陶公的秘籍,人只要得到這秘籍,就能富甲天下。可是北野鶴見得到這鐵盒,只不過是爲了續命罷了。”
雍和聽他說完,點了點頭,想起鐵盒背面刻着“人無我有”四字,果然是商界典要,任何一門生意,歸根到底,都是人無我有四字。
雍和道:“我知道那關押北野鶴見的小屋在什麼地方,咱們這就去吧。”拿了金龍鐵盒,當先出門。忽見地下橫躺兩人,微微一驚,卻聽老煤頭道:“這兩人是金翎寨裡巡邏守夜的響馬,見到了我,無法,只要結果了他們。”
雍和見過老煤頭出手傷人的凌厲手段,別說是兩個響馬,就算十幾名響馬同時攻上,老煤頭多半也能將他們盡數滅了。
三人走走停停,避開巡邏的響馬,不多時來到那小屋之前。
雍和指了指那小屋,道:“這裡就是北野鶴見的囚房了。”
老煤頭點了點頭,臉色怪異,從雍和手中接過鐵盒,身形竄動,猶如一隻巨大的壁虎,瞬息之間,就已經游到牆頭的通氣小窗之上,將鐵盒拋了進去,只聽等一聲悶響,鐵盒落地,老煤頭縱身躍下。
忽聽屋中一人“呃”了一聲,大聲問道:“是誰?幹什麼?北野雪姬,是你麼?混蛋,你這賤人又要做什麼了?”說的卻是日語,雍和心中暗想:“說話這人,看來就是北野鶴見了,那北野雪姬是誰?”過了好久,忽然大聲歡呼,“哎呦!寶貝!寶貝!我的寶貝回來啦!”
老煤頭神情黯然,臉上愁雲密佈,忽然開口道:“鶴見,是我。”說的,竟然也是日本話!
雍和這一驚非同小可,老煤頭居然會說日本話?
只聽屋中北野鶴見愣了一愣,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老煤頭嘆了口氣,道:“我吞了藥,說話音調變啦,你當然聽不出來。我是大哥。”
北野鶴見哎呦一聲,喜道:“哥哥?是你?”他聲線粗獷,似乎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只是語調之中頗有疲憊之意。
雍和在一旁聽到眉頭大皺,老煤頭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北野鶴見叫他“哥哥”?
只聽老煤頭道:“對,是我,我是哥哥。是……事雪姬將你關在這裡的麼?”
北野鶴見默然不語,好半晌才道:“我和她給聖火彌勒教的人下了毒,這毒無藥可解,一爲巨陽,一爲巨寒,互相抗衡。我中的毒是爲巨寒,吸食蜘蛛毒液,還可以湊合壓壓毒性,可是她中的毒是爲巨陽,必須要喝我的血才能解毒。啊,好狠的聖火彌勒教啊,居然想讓我們兩個人互相吸血,最後死在一塊兒,哼哼。”
雍和聽到這裡,心念電閃,心道:“難道……難道那姓商的二當家,就是……就是那北野雪姬麼?她也姓北野?和北野鶴見是什麼關係?和老煤頭又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