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影響着軍隊的機動力,而岸邊的森林能夠讓防禦者很好地隱藏他們的兵力,面對這複雜的地形詹天豪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即便新軍在這裡具有兵力上的優勢,他們仍然難以擊潰對面闖軍的防禦:“這裡有林有河,非兵家用武之地。”
“這裡確實不適合進攻,”吉星輝對此深表贊同,剛纔的交戰證明了在此地誰進攻誰倒黴,現在李過躲在對面毫無繼續進攻的打算,而新軍同樣毫無這樣的:“詹兄有何打算?”
“或許應該回到大帥旗下聽令,但大帥明令讓我來左翼支援,說許平就在左翼某地,我想我還是再在這裡呆一會兒吧。”詹天豪下令磐石營原地休息,新軍向左翼兩營已經做出通報,現在磐石營又做了一次,表示如果發現闖營的大隊,隨時可以通知他前去增援。
看着對面兩營新軍的旗號,李過徹底放棄了取勝的念頭,剛纔他的損失一點不比泰山營小,考慮到物資的短缺,這種消耗會對李過極爲不利。隨着闖營不斷擴編自己的火器部隊,許平三令五申要地方部隊節約使用火藥,李過所部是野戰營,不屬於需要節約使用火藥的地方部隊之列。但儘管如此,李過也不得不斟酌到底該如何安排實彈訓練,更何況由於地方部隊極端缺乏訓練,李過想爲他的減員尋找補充兵力變得越來越困難,剛纔數百士兵毫無意義地被打死在河裡讓李過心疼不已。
“將軍,是不是要向大將軍求援?”一個李過的部將問道。
望着磐石營的旗號,李過沉吟片刻,不過還是搖頭:“這裡有河,休說兩個營,就是三營新軍也打不過來。”
就算打過來了,河流也會減慢他們的推進速度,李過認爲自己是有足夠的預警時間的:“就這樣耗着吧,我不信他們天黑了還不回營,這河裡的炮,我要定了!”
近一個時辰以來,選鋒營擊退了闖營每一次從側面的襲擊,正面戰線已經推過剛纔許平所處的位置,西銳營負責防守的那條小三岔口現在已經處於選鋒營的控制。顧彌勒和楊致遠的通訊變得更加暢通,現在楊致遠重新變得十分關注這個戰場。
隨着明軍不斷前進,選鋒營報告他們遇到的來自側翼反擊越來越頻繁,在最近的一刻鐘裡,闖軍就發動了三次百人規模的反擊。
在戰場的其他方向上,繼左翼報告危機解除後,細柳營也通報當面的闖營停止了無益的進攻,雖然闖營有兵力上的優勢,但細柳營樂觀地向楊致遠彙報說:至少是殺傷相當。當赤灼營出現在側翼位置上後,兩西營立刻轉入防禦,其他地段同樣報告闖營都處於守勢。
“選鋒營抓住了不少俘虜,很多人都招供說對面是許平在親自指揮,”參謀們給楊致遠帶來了最新的情報:“被選鋒營俘虜的闖軍半數都是輜重兵、伙伕,他們不是戰兵,還有一個俘虜供稱他經過許平的大營前時,注意到裡面一片忙亂,似乎正在準備轉移,不過這個口供還沒有得到更多確認。”
楊致遠輕輕敲打自己的額頭,自責道:“我讓其他四個營發起攻擊,目的就是不讓許平能夠抽調部隊來堵缺口,而我卻在打開缺口後,把主攻部隊調去支援牽制攻擊部隊,最可笑的是支援部隊抵達前危機就解除了,我這麼會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呢?”
“馬上把磐石營調回來,”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後,楊致遠抖擻精神,一迭聲地下令道:“讓選鋒加快攻擊速度,不要讓許平從容轉移將旗,奪取許平大營後緊逼追擊,搜索他的新指揮地,不能讓他恢復指揮能力。”
現在許平已經退回自己的將旗處指揮作戰,西面的戰報他甚至懶得去看上一眼,許平中止了轉移將旗的命令,在激烈交戰的時候轉移將旗會讓闖軍徹底混亂:“我軍將士的反擊非常英勇,但我們需要更多的士兵,勝敗在此一舉。”
周洞天攤手道:“我們的廚子不夠多。”爲了許平的反擊計劃,參謀們把每一個會走路的人都拉上戰場組成部隊,當年在山東許平曾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這次輪到他這麼幹了。
這些非戰鬥人員的戰鬥技能相當地糟糕,伙伕或輜重人員只接受過基本的戰鬥訓練,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真刀實槍地與官兵交戰,他們肩負的任務非常艱鉅,而且是要與選鋒營這樣的部隊爭鋒。
不過正是這些人,一次次挽救了戰場上的危機,他們大多是河南人,他們很清楚自己爲何而戰——爲了家人不餓死,他們必須擊退官兵。上千這種河南農民已經把他們滿腔的熱血灑在戰場上,而選鋒營還在前進。
拋棄大炮跟着裝甲營一起撤下來的顧夢留聞言挺身而出:“大人,我們炮組還是完好無損的。”
“今天我們不是在進攻北京,殺雞取卵的事情不能做。”許平一揮手拒絕了顧夢留的毛遂自薦,雖然大營不能移動,但許平見官兵已經殺到眼前,他命令炮兵立刻撤退:“第二步兵翼無法從前線退下來麼?”
“還需要一些時間,長青營正在發起牽制攻勢,剛纔我本以爲要轉移將旗,所以安排裝甲營和前衛營的殘兵先退,大人改變注意後我剛剛讓他們頂上去,還要一會兒他們才能接替第二步兵翼的陣地。”
“第一步兵翼呢?”
“餘將軍正在交接陣地,馬上就能全速趕回。”
“知道了。”
顧彌勒一直認爲退掉許平的大營不是什麼問題,闖軍發起連綿不斷的反擊後,他仍然認爲這沒有什麼問題,因爲闖營的攻擊部隊人數稀少,而且相當多的敵軍顯得缺少章法。不過當戰鬥持續了一個時辰後,顧彌勒發現自己還是有些問題的。
一個時辰以來,選鋒營的損失並不大,但部隊走走停停,不斷地進行隊列變換,這讓官兵們都開始疲勞。選鋒營的炮兵今天的效率並不高,正面的敵人總是躲得遠遠的,而且他們隊形稀疏,炮兵沒能給他們造成什麼損傷,而且一般早在炮兵迫近前,正面的敵軍就會因爲步兵的逼近而主動撤退;至於側面的敵人,他們總是以百人、十人爲單位殺出,炮兵往往才轉向敵軍的方向,他們就已經被步兵火力壓制或擊退了。
“若是我側翼還有一個營的話,我半個時辰前就奪下許平的大營了。”顧彌勒深感單獨進攻的不便,但他又不肯把全營一分爲二。剛纔有參謀建議讓副官統帥一、兩個隊防禦側翼,讓營主力向西猛攻,但顧彌勒否決了這個建議:現在是在河南作戰,選鋒營對周圍的地理非常不熟悉,誰知道周圍還有沒有易於行軍的小路?誰知道有沒有闖營的大部隊隱藏在附近?之前新軍兩敗於許平都是因爲分散兵力,顧彌勒不打算也犯下這樣的錯誤。
許平大營已經遙遙在望,選鋒營的推進速度仍然快不起來。
“長青營呢?”顧彌勒知道長青營就在許平的正面和他對峙:“長青營爲何不與我們夾擊一下?”
顧彌勒讓傳令兵向楊致遠發出請求,讓正面的新軍配合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