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門被打開,貼着面膜的穆子純露出一個臉來,“我的衣服都百櫃子裡,你自己挑一套穿着吧,等下我們直接去公安局。”
“公安局……”說到公安局三個字,左言溪才忽然想起昨天的事來。她接近早上才睡着,腦子有些短路了。
一骨碌起了牀,打開穆子純的衣櫃。穆子純穿衣服的風格與左言溪有些區別,她在衣櫃裡挑了半天,終於挑定了一件比較合適的換上。打開門走出去,穆子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挑那些已經過了實的東西……洗漱一下我們出發吧。”
左言溪象徵性的揚了揚嘴角,默默地去了洗手間。穆子純給穆淵時買了吃的以後,就和左言溪一起出門。
“你做什麼工作的?”兩人默默地往前走,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有些尷尬,左言溪想了想還是先開口。
穆子純在公交站牌下面站定,“我?什麼工作都做,比如公司客服啦,文員啦,瑜伽教練啦,跆拳道教練……等等。”
左言溪意外地張了張嘴。
“現在在做服裝設計。”穆子純拉着左言溪上了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讓她坐下,接着說,“我還做過酒吧歌手呢。”
“你的領域挺廣的。”左言溪聽得瞠目結舌,比起她這種大學畢業以後就只做同一份工作的人來說,實在無法理解這些頻繁換工作的人的想法。
左言溪是一個不喜歡變化的人,也不愛新環境。她太過慢熱,存在感又弱。在公司裡做了三四年,提到左言溪,自己部門的人都知道這是哪一位。對於陌生的環境她有一種本能的排斥感。
“喂,雖然我看那就是個渣男沒有錯啦,但不是有句話說……寧拆十座廟,不壞一樁婚嗎?我可不是要勸你離……只不過……”快到公安局的時候,穆子純忍不住說。
做傷情鑑定的目的是爲了離婚,穆子純看左言溪的表情,又似乎覺得她很捨不得。
話還沒有說完,公交車已經到站。左言溪與穆子純一起站起來下了車。
到門口的時候,左言溪果然猶豫了。
離婚對於她來說是件非常嚴重的事,從來沒有自己做過決定的左言溪對現在這個舉動忽然有些茫然無措了。
“不然,先吃個飯,咱邊吃邊想?”穆子純癟了癟嘴,幸虧左言溪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否則有這樣一個朋友,急都要把她急出心髒病來。
她這優柔寡斷猶豫不絕的模樣簡直就太蛋疼了!
“不用……”想起方亮傑動手時的表情,以及他對自己的隱瞞,左言溪終於下定決心,“我們進去吧……”
她剛要擡腿,忽然一晃眼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對方匆匆忙忙走了幾步,忽然緩緩地蹲了下來。
“雪兒?”左言溪瞪大眼睛,那個身影她從小看到大,絕對不會認錯。“雪兒!”
穆子純見左言溪的表情一頓,接着就撒丫子向前跑去。
因爲路上的行人不太多,所以左言溪很快就跑到在秦依雪的身邊。她穿着一件火紅色的短衫,下身一件黑色a字裙,配着一雙黑色的高根鞋。此時正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腹部。
“雪兒,你怎麼了?”左言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覺得她的體態比前些日子見到時要豐盈一些,“你一個多月都上哪裡去了?”
秦依雪擡起頭來看了左言溪一眼,只說了一句話:“快送我去醫院。”
“你朋友?”穆子純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依雪。
左言溪點點頭,將秦依雪扶起來,一面向穆子純說:“來,搭把手兒。”
穆子純一雙眼睛在秦依雪身上滴溜轉了好幾拳,才伸手幫着一齊將人扶着。兩人架着秦依雪上了出租車。往醫院駛去。路上秦依雪表情痛苦,不住地輕聲吸氣。左言溪擔心地問:“你還好吧?哪裡疼?”
秦依雪額頭上一層冷汗,但去咬緊牙關搖了搖頭。左言溪嘆了一口氣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找到你的公司,她們說你請了兩個月的假,你到底幹嘛去了?”
“住院。”秦依雪簡單回答。
“什麼,住院?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住院住了一個月?”左言溪上下檢查着秦依雪,看她身體是不是哪裡受了傷。當天晚上她說要去找方亮傑算賬,之後就不見了蹤影。手機關機,沒去公司沒回家,任何網絡聯繫方式也都不上線,郵件也沒有回。而且因爲找她,自己被人綁架,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這些日子都在……住院?
穆子純看了一眼秦依雪,見她穿得比較時尚,但臉上卻沒有化妝。臉色看起來也不像個病人,於是問道:“是什麼病?”
秦依雪微微地閉了眼睛,沒有回答。
穆子純碰了個軟釘子,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很快就到了醫院,秦依雪被直接推進了手術室。左言溪在門外着急地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有醫生出來了。“怎麼樣?雪兒,沒什麼事吧?”
醫生摘下白色的口罩問道:“你是……秦依雪的家屬?”
“我是她朋友。”左言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
“哦,”醫生露出了一絲微笑,安慰道,“沒關係,不用緊張。患者是外界刺激導致的驟然宮縮,已經控制住了。不過……她是習慣性流產,子宮壁已經很薄了……我們跟她說過了,必須得好好養着,特別是頭三個月非常重要,當然也不能掉以輕心。我們醫生的建議是:繼續住院保胎。”
左言溪瞪大眼睛,這……醫生在說什麼?住院……保胎?
“可是醫生她……”左言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可是秦依雪還沒有結婚啊,怎麼會……會有孩子呢?她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穆子純,只見對方攤了攤手,“你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左言溪尷尬地朝醫生笑了笑,“謝謝……”
醫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左言溪腫起來的臉上,又看了一眼病房裡的秦依雪,表情怪異地嘆了口氣,又搖搖頭,說:“我說姑娘,好在你還有良心把她送來了,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孩子啊,是連通夫妻關係的紐帶,你如今就算再怎麼努力,她已經有孩子了,老公的心一定是向着她的。明白嗎?你年紀還輕……”
左言溪正滿頭霧水,穆子純已經插腰罵開了,“我說你是腦子有病吧?我們真的是她的朋友,在路上遇到了送來的!你有沒一點道德修養啊?你說這話我可以告你誹謗的,有病!”
醫生一愣,估計也沒有想到穆子純會忽然翻臉,當即尷尬地賠了個笑臉,急匆匆地轉身走了。穆子還在憤憤地指着背影罵道:“什麼玩意兒,胡說八道……”
左言溪不明白兩人又怎麼一言不合了,但她現在也沒空管這個,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秦依雪躺在牀上,微微地閉着眼睛,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左言溪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輕問道:“雪兒,你感覺怎麼樣?”
秦依雪抿了抿嘴脣,眼睛並沒有睜開,但卻又兩行眼淚從她的眼中流下來了。
左言溪本來有很多話要問,比如習慣性流產是什麼原因,現在又是怎麼懷上了孩子,還在醫院裡保了這一個月的胎。所有的話,在見到秦依雪的眼淚以後,全部都哽在喉嚨裡。
她捨不得問,勉得讓秦依雪更加傷心。
就算是她不跟自己說一聲就玩消失害自己擔心這麼長時間,就算是因爲找她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她依然只覺得心疼,心疼得不得了。
“雪兒,是不是很疼?一定……很疼吧?”左言溪看着秦依雪的樣子,忍不住聲音哽咽,“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呢?你也不回家,沒告訴同事……身邊也沒有一個照顧的人,這怎麼能行呢?”
秦依雪緊閉着眼睛,眼淚卻止不住的一行一行往下流。
穆子純皺着眉頭,說實話,看到這樣的一副狀況,她心裡也有些不舒服,張嘴就問:“你老公呢?或者說,你男朋友呢?”
秦依雪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着穆子純。
“不會是他不管吧?”想到有這種可能,穆子純連眉丟都豎了起來,“不會是這麼沒有責任心的男人吧?”
秦依雪臉上帶着痛苦,尷尬,傷心還有很多種情緒,最後她嘆了一口氣,說:“他很忙,去了外地。”
“再忙,女朋友發生這麼大的事兒,也總不可能不露面?”
秦依雪說:“他露面了,只是這兩天又忙了。言溪,她是?”
“哦,這是……這是我的朋友,穆子純。”左言溪這纔想起來她還沒有幫倆人互相介紹過,“子純,這是我從小的好姐妹,秦依雪。”
“你好。”
倆人互相點了頭,左言溪在牀前的椅子上坐下來,穆子純想到左言溪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只好嘆了口氣說:“你們聊着吧,我去買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