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警官的側面就是一扇窗,房間裡裝着空調,窗戶只開了一條小縫。一陣熱風通過那條小縫吹在左言溪臉上,吹起她額邊浸了些汗水的劉海。
她睜大眼睛,胸口處彷彿是捱了一拳,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許警官說的這幾種可能,她都不能接受。
她當時所遭受的苦,除了受害人本身,別人都無法理解。那種屈辱的,撕心裂肺的,甚至活都不想活下去的感覺,沒有切身經歷過,誰也不能明白。
可是她在經歷了這些,用她瘦弱的肩膀勉強扛下來了以後。她最信任的人,竟然爲了保護別人而在努力。
左言溪,你還能不能再傻一點?
左言溪腳下一軟,險些站不穩。心裡雖然萬般疼痛,但她還是說:“很有可能,是第三種可能,方亮傑曾經給我看過一條短信,是威脅他的。說是如果報警,就把照片傳到網上去。”
許警官挑了挑眉,正要開口說話。旁邊的長腿青年警察已經站了起來,將一疊文件放在了許警官的桌面上,“我看完了,明天早上交報告給您。”
他的聲音清亮,很有穿透力。這種聲音通常出現在年紀比較小的男性身上,左言溪忍不住轉過頭,果然看到了一張分外年輕的臉。
濃眉大眼,眼眸還很純清。只是面無情,看起來很嚴肅。
“左小姐放心吧,這件事我們會處理。犯罪的那些人我們會給他們應該有的懲罰。但是,因爲沒有證據,尤欣言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我希望你回去以後,好好和你老公溝通一下。看能不能提供是她指使的證據。”許警官的目光帶了些許同情。
左言溪退後一步,轉身走了出去。
起初她還走得挺慢,但漸漸地,她越走越快,在烈日當空的夏季,走過了兩個公交站牌。汗水順着她的額頭流下來,臉龐也被曬得通紅。汗溼的衣服緊緊地貼在了後背上,渾身灼熱。
就算是被更嚴重地威脅了,方亮傑爲什麼不告訴她呢?難道她不值得他信任嗎?
左言溪一邊想一邊走,到最後頭暈目眩,她纔不得已在公交戰牌前停下來,跟着人流上了車。
公交車上開着冷氣,她汗如雨下,模樣有些駭人。一起上車的乘客都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步。
冷氣吹在她火熱的身體上,反而令她不住地打寒顫。這條路正好與她平時下班的路是一樣的,所以閉着眼睛都知道什麼時間到站。
“姑娘,你沒事嗎?”坐在左言溪正面的一位老太太見她的臉色實在太差,忍不住擔心地問道。
左言溪搖搖頭,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我沒事。”
老太太從腳邊的袋子裡拿出了一瓶沒有開人過封的娃哈哈礦泉水,遞給左言溪,順嘴問:“姑娘,你這是從哪裡來喲,熱成這個樣子。你這個樣子是不能站在空調風口處的,很容易感覺啦。”
公交車自動報站,左言溪沒有接老太太手裡的水,只說了聲“謝謝”便躥下了車。
下了車回家,臉上一陣燒熱。左言溪掏出鑰匙打個門,原本應該在上班的方亮傑竟然坐在沙發上。
左言溪吃了一驚,她本是先回家等着方亮傑回來再問的,卻沒有想到這時候方亮傑就回來了。
“你到哪裡去了?”方亮傑手中拿着遙控器,並沒有像平時一樣起身來迎接左言溪。只是挑了挑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左言溪換了鞋,不想在婆婆面前說去警局的事,草草的應了一句:“我出去走了走。”
方亮傑這才站起身來,三步作兩步走至左言溪的身邊,沉聲問:“外面這麼大太陽,你到哪裡去走?怎麼熱成了這樣?”
左言溪看了一眼端坐在沙發上啃着蘋果的婆婆,沒回答。很明顯,在她沒有回來之前,兩人正在家裡愉快的交談。婆婆的笑容甚至還沒有人嘴角退下去。可是她纔到家,這兩人的面孔就馬上變了。
換了拖鞋,左言溪將手提包放在茶几上,幾乎在同時,方亮傑一把奪過了她的包,將裡面的手機翻了出來。
左言溪目瞪口呆地問:“你幹什麼?”
方亮傑在手機上操作了幾下,接着愣了兩秒鐘,冷笑了一聲,小聲道:“你還是去通知公安局了,言溪……”
一邊說着,一邊捏住了左言溪的手臂,將她拖進了洗手間。“你先洗個臉!”
方亮傑的手勁兒大,也沒有注意輕重,左言溪忍不住疼得一聲悶哼,待到了洗手間奮力地甩。哪想方亮傑忽然鬆了手,左言溪用力過猛,一手甩到洗手檯上。把上面的牙膏牙刷一起甩了下去。
他們家裡用的都是塑料漱口杯,倒也沒有被摔碎,但動靜也已經夠大了。
“你幹什麼?哪裡來的這麼多脾氣?”婆婆被這麼大的聲音嚇住了,怔了一怔後直身就大聲叫嚷起來。她甚至不先問一下,到底是誰在發脾氣?
左言溪手上一陣鈍痛,剛纔砸上了洗手檯,她的手也背重重地砸在了洗手檯的大理石面上。
“媽,沒事兒,是我不小心。”方亮傑對着客廳叫了一句,又執起左言溪的手,仔細地看了一眼,輕聲道,“你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
左言溪咬着嘴脣看着他。
“平時也沒見你這麼愛發脾氣,最近你是怎麼了?”方亮傑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那件事情,我說不介意就不介意。你別老是想着過去,不然……”
“尤欣言是誰?”左言溪不等主亮傑說完,直接問他。
方亮傑檢查傷勢的手暮地頓了一下,吃驚地問:“你說誰?”
“尤欣言,你不認識嗎?”
方亮傑奇怪地看着左言溪,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你調查我?”
左言溪簡直快要被氣笑了,“我調查你?有必要嗎?我不追究你過去的事,不管你以前有過多少女人……那都是婚前的事,但是亮傑,你現在已經結婚了,你是我的丈夫。明白嗎?你不是說作爲夫妻,你要彼此信任彼此尊重?難道說這只是我單方面的事?只需要我尊重你,而你不需要尊重我嗎?你早就知道是尤欣言做的對不對?既然早就知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