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笑了。
生活簡直是太奇葩了。
左言溪腳下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一直都知道,方亮傑曾經揹着她追求過穆子純,和小護士孟羽悠也有過曖昧關係。但沒有想到,連自己的閨蜜他也不放過。
秦依雪剛纔說什麼,她比自己還要先認識方亮傑的嗎?
也就是說,原來她左言溪也是一介小三嗎?
左言溪呆呆地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腦子裡一片餛飩,有一瞬間她覺得,她馬上就快要崩潰了。這一切的一切,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就快要死掉了。
在地上足足坐了五分鐘,她才忽然意識過來——秦依雪還在急救室裡。
她掙扎着站起來,迅速衝了出去,衝到了急救室門口——大門緊閉。
看着方亮傑的車子離開以後,左言溪在左爸牀前說話。手機一直在響個不停,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喬偵探發來的消息,說方亮傑調轉了車頭再次回了醫院。
她覺得事情蹊蹺,便偷偷地跟着方亮傑後面,這纔在門外聽到了原本不該她聽到的一幕。
站在手術門外,左言溪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她想要哭卻哭不出來,想要恨又無從恨起。她只是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手術室以外徘徊。
徘徊了半天,她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一點,在一旁長椅上坐了下來。
一個月以內,她已經是第二次等在搶救室門外了。
這種心情,恐怕沒有人能夠理解。
在等待的過程中,左言溪想到了很多事。很多她一般都不會在腦海中回想的事情,那些已經過去的童年,飛逝的少年。很多個日子,她都和秦依雪在一起,一起吃飯睡覺,一起上學放學。
秦依雪基本佔據了她人生友情的全部。
所以就算是秦依雪從小就愛欺負她捉弄她,她卻依然把她放在心裡很重要的位置。
可這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如今的左言溪,究竟能夠抓得住什麼東西呢?
真的是如同孟教授所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造成自己這樣結局的原兇,難道真的是自己性格里的懦性嗎?
因爲太過軟弱,太過謙讓,太過把自己看得卑微,所以她纔會落得如此下場?父親入院,丈夫不愛,好朋友背叛……
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是不是真的永遠就這樣悲慘下去?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左言溪本能地站了起來,向醫生走過去。“醫生,她怎麼樣了?”
醫生的表情有些無奈和可惜,嘆了一口氣,說:“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孩子沒能保住……受精卵能夠着牀,對於病人來說就已經是個奇蹟了。她有好幾次的流產史,導致她的子宮壁太薄。”
左言溪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做爲一個女人……”醫生搖搖頭,嘆道,“也太不知道愛惜自己了。”
左言溪張了張嘴,卻沒能接上話。很快,護士們就把秦依雪推了出來。她還沒有醒,安靜地閉着眼睛。茶色的睫毛上沾了些水潤。
左言溪看着這張臉,來不及開口,病牀就被推進了病房。
一個小時以後,秦依雪醒了過來,醒來和第一時間,她看到了左言溪的臉。
“言溪……”秦依雪張嘴,聲音有些沙啞,“孩子,沒有了對嗎?”
左言溪不說話,因爲不忍看見秦依雪悲傷的臉,她將頭別開了去。
“我就知道……”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她就知道。她的寶寶是脆弱的,經不得一點點的風吹和大動作。可方亮傑卻打得那麼用力。
她的寶寶沒有了。
她豁出去一切守護的寶寶——死了。
秦依雪安靜地躺在牀上,既沒有哭也沒有鬧,連氣也沒嘆。只是看起來很絕望。
左言溪忍不住轉過臉來看着她,秦依雪的皮膚有些偏黃,睫毛也不纖長。沒有化妝的時候,她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淡。淡淡的眉毛,淡淡的睫毛,連嘴脣的顏色也有些偏白。
良久以後,秦依雪忽然開口問:“言溪,你是在等我向你道歉嗎?”
左言溪微微一愣。
“你知道,你和方亮傑結婚的時候,我有多恨你嗎?我恨不得殺了你……開車撞死你,下藥毒死你……”秦依雪用她沙啞地聲音說,“我那麼愛他,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再能像我一樣愛他。爲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做,無論是墮胎,還是地下……”
左言溪有些不可思議地擡了擡眉。在她的眼裡,秦依雪比她強太多。秦依雪自立,自強,自尊心非常強。性格也好勝,任何事都希望比別人強。
她不像一個爲一個男人墮落到如此程度的女人。
“你一定不相信……不相信我會這個樣子,我爲她流了四次……加上這一次,我有五次做媽媽的機會你知道嗎?”秦依雪說,“因爲我愛他,所以我願意等他。可是當我發現這一切都不過是他方亮傑的一個遊戲以後,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愚蠢……”
“你……”左言溪依然無法相信。
“不知道什麼原因,當我察覺的時候,他已經認識你了。簡直就是魂不守舍,整個人都被你吸引到瘋狂的地步,甚至你們約會結束了,他還會偷偷的拿着相機去給你偷拍照片,認識了你,簡直就讓他瘋了。”
左言溪搖搖頭,心臟處一陣一陣地發疼。
“我恨你……恨得不得了……如果不是你,亮傑不會那麼無情地對待我。”秦依雪努力忍住眼淚,但卻還是沒有辦法阻止它流下來,“後來他竟然要跟你結婚……你還記得參加婚禮的時候,我和他的爭吵嗎?那個時候,我真的快要崩潰了……”
“雪兒……”左言溪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忍不住暗罵自己傻,秦依雪當時的激烈反應,她應該早就有所查覺纔是。就連後面的照片風波,她也早就已經想通才是。
她爲什麼那麼笨?
秦依雪搖搖頭說:“可是後來,我發現他……結婚以後,和那個小護士眉來眼去,又主動去追求穆子純,我才明白……方亮傑這個男人,他就是個人渣……他媽的就是一個混賬……”
左言溪咬住了嘴脣,怕秦依雪情緒太過激動,她忙阻止道:“別說了……”
“在我們三個人的感情中,我沒有對不起你過……所以我不會跟你道歉。但我也不想傷害你,如果可以,這個孩子的爸爸,我想永遠瞞着你。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下腹部的不適感令秦依雪緊緊皺起了眉頭,她捂住自己的腹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左言溪看着她,很想伸手扶一把,又或者問一句疼不疼,也可以出門拿一張暖宮貼。可是最終她卻站在原地,什麼也沒有做。
她的心,已經不像原來那樣願意相信身邊的人了。
無論是誰先到,誰先認識方亮傑。在她和方亮傑結婚以後,原本不是應該離那個男人遠一點了嗎?現在肚子裡的孩子,說明最起碼在四個月前,秦依雪還在和方亮傑保持着密切的交往。
他們倆個人,到底把她置於什麼地位?
秦依雪一頭的冷汗,身心疲憊。她伸出手,握住了左言溪的手腕。“言溪,幫我叫一下醫生,忽然之間的覺得好疼。”
左言溪抽出一隻手,按響了牀頭的鈴。
不一會兒,醫生便趕了進來。左言溪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了門。
在回左爸病房的途中,她想了很多。等到回到左爸的病房門口,她已經完全下定了決心。
“言溪,你來了?”馮花間正好打開門,驚喜地說,“我還在想你去了哪裡呢……”
左言溪心裡一慌,問道:“是我爸怎麼了嗎?”
“是啊,他醒了——”馮花間笑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左言溪驚喜不已,忙推開馮花間走了進去。左爸已經半躺在牀上,雖然比起之前消瘦虛弱了不少,但能夠看到他睜開眼睛看自己,已經是莫大的驚喜。
剛纔那場大變故她未曾掉下一滴眼淚,可卻在現在忍不住鼻子發酸,眼淚巴拉巴拉地落下來。“爸……”
左方溪走過去,想要撲進左爸懷裡又怕砰到他的傷口,便在牀邊站定了。
“言溪……”左爸慈祥地笑了笑,伸出手。
左言溪將手遞過去,任憑左爸緊緊地握着。
“我睡了很久吧?”左爸問。
左言溪用力地點點頭,眼淚胡亂地落下來。接着說:“不過我一點也不怕,也不擔心,醫生說了你一定會好。”
左爸的臉上始終帶着微笑,輕聲說:“別哭了。”
左言溪擦了擦眼淚,可那眼淚卻擦越多,如同那奔流的江河一樣,流個小停了。
“你這毛病什麼時候才改?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眼淚解決不了問題。你現在長大了,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堅強。不要永遠都長不大……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放心得下?”左爸嘆了一口氣,病了一場之後,他的心裡更是有一重莫名其妙的驚慌,“人生無常,爸爸總有一天要不在的。你要讓爸爸放心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