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裡無聊地玩了一會兒手機,方亮傑敲門喊她去吃飯。左言溪從早上餓到現在,早就已經前胸貼後背了。她站起身來,在婆婆的白眼中坦然地給自己盛了飯,坐在了桌子旁邊。
“就只顧着自己吃,也不知道給亮傑順手盛一碗。”婆婆忍不住嘀咕。
方亮傑忙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又不是皇帝。”
左言溪沒有說話,一瞬間飯桌上的氣氛變得很是不融洽。左言溪想起當初認識不久的時候,方亮傑向她求婚。左言溪就說了自己不會做飯,在家也不做家務。她清楚地記得方亮傑當初回答她:“你嫁進咱們家,咱媽就多了個女兒。她纔剛退休,嘮叨了些但很勤快。家務的事,哪裡由得到你插手?”
方亮傑當時的柔情,她現在閉上眼睛都能全部記得起來。可這纔多久,她左言溪就像方家的保姆一樣,讓婆婆做了頓飯,就像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亮傑,你嚐嚐這個紅燒肉,特意多放了些醋,看看合不合口味。”婆婆殷勤地夾了一筷子菜放進方亮傑的碗裡,笑得分外慈愛。
又瞟了一眼左言溪,臉色立刻變成了不滿。“木頭一樣的……”
左言溪低垂着眼眸,只用心吃着碗裡的米粒。她雖然心情很糟糕,但一年以來積攢的怯意以及骨子裡的好脾氣,還不能使她在飯桌上就當場翻臉。
方亮傑嘆了口氣,不滿地叫了一聲:“媽——”說着,便往左言溪的碗裡多夾了兩塊肉,又輕聲說,“你身體纔剛好,吃完了飯再多喝碗湯。媽做的湯味道很不錯……我就是天天喝湯,才長得這麼高大。哪裡像你,豆芽菜一樣。”
左言溪一邊吃着飯,一邊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婆婆馬上接道:“你那不是廢話嗎?就靠左爸一個人拉扯,能有多少營養?能長成這樣就不錯了。”
左言溪正在扒飯的手頓了下來,接着加碗也放了下來。她家裡是不富有,但小時候卻從來沒有吃過苦。左爸是個知識份子教育人士,心細如塵。在她心裡,左爸父愛如山的地位不可動搖,她決不允許別人這麼說他。
“媽,你能少說兩句嗎?”見左言溪原本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方亮傑忙在桌下踢婆婆一腳。
左言溪口才不好,也不擅長頂嘴。昨天被扇一耳光後說的那幾句話已經是兔子被逼急了才咬人的表現,現在嘴脣顫抖了好幾下,才擠出一句:“我吃飽了。”
說罷,推了碗站起身,轉身進了臥室。
簡直是快要死了……
她終有一天會瘋掉。
方亮傑很快推門進來,看着站在牀邊生悶氣的左言溪,嘆了口氣。“言溪,媽這個人你還不知道?跟她生什麼氣?當她是個小孩子不就行了?”
左言溪沒有理會他。
方亮傑走上前,“言溪,你別這樣。”
左言溪覺得自己很憋屈,但偏偏她又太笨太膽小,每次與婆婆對上她都只有敗場的份兒。以前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最近這兩天卻總是覺得很生氣。
“言溪,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幫她道歉好了。別生氣了,嗯?”方亮傑見左言溪沒有反應,去抓她的手,卻被甩開了。
方亮傑一愣,左言溪什麼時候拒絕過他?
“言溪,你到底是怎麼了?”
左言溪咬了咬牙,回過頭來問道:“我比你的妹妹方飛飛才大一歲,都說娶她個兒媳婦就是半個女兒,但你看你媽對我的那個態度,比不上飛飛一個小腳趾!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方亮傑聽了,失笑道:“你這是跟飛飛吃醋?暑假她都沒在家裡住,做兼職去了,你這是吃哪門子飛醋?話是你那麼說沒錯,但你現在不是進門還沒有多久嗎?成爲一家人是要慢慢來的。不如,咱們生個孩子?等有了一個小孩,你是孩子他媽,地位不就鞏固了?”
方亮傑再次拉起左言溪的手,親熱地靠過來,問道:“怎麼樣,要個孩子吧?”
左言溪皺起眉頭,上午還在說“你不要臉我還得要臉”的男人,才一頓飯的功夫又換了這麼一副溫柔似水的模樣來說要跟她生個孩子?左言溪真的是有些迷惘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左言溪在想是不是自己智商太低,所以連男人心她也覺得是海底針了?
這還有一堆事兒比如犯罪照片沒有解決呢,他竟然把重心一下子就轉移到了左言溪的家庭地位上。
“我不在乎什麼家庭地位,亮傑,我在乎的是你。”左言溪銳捏了捏方亮傑手,又不是皇后鬥老佛爺,她有必要跟婆婆爭什麼家庭地位嗎,她要的是和方亮傑兩人的日子能過好。
二十年以後,婆婆和左爸都不在了,孩子也要工作了,能夠陪伴着左言溪的人,只有她的老公而已。
她要什麼家庭地位,她只要方亮傑拿真心來對她。
“我知道。”方亮傑緊捏着左言溪的手,“笑一笑看看,我最喜歡看你笑了。”
左言溪心情原本很好,但聽方亮傑叫她笑了笑,不由自主氣就消了一半去了。抽了自己的手,問道:“你下午去上班嗎?”
方亮傑點點頭,“現在的醫院一直忙,再說我也沒受多大的傷。就是頭上磕了一下而已。”
左言溪看了一眼方亮傑額頭上的傷,又想起穆子純當時說的話,心裡忍不住又懷疑起她與方亮傑的曖昧關係來。雖然她與穆子純根本談不上什麼認識,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穆子純不像是撒謊。
她當時應該不知道方亮傑已經結了婚,但目前的情況,明顯不適合再糾纏這件事。
聽到方亮傑說下午要上班,左言溪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她就有時間去公安局一趟了。
方亮傑飯還沒有吃完,婆婆見他在房裡呆得久了,大聲叫他回去先吃飯。
“你去吧,早點吃飯去上班。”
方亮傑點點頭說:“別再和媽生氣了啊。”
“我就算是生氣又能怎麼樣?又不能把媽吃了。不過是自己生悶氣而已。”左言溪揮了揮手說,“我睡一會兒,累。”
其實她也還沒有吃飽,吃到一半被婆婆說到沒有了胃口。
左言溪閉着眼睛躺在牀上,腦子裡卻異常清醒。她心裡有太多謎團要解開,否則一定會被憋瘋。既然方亮傑死活不願意告訴她,那只有她自己來了。